城西那棟老舊的公寓裏，雖然時間已經不早了，可是，頂樓的一套公寓的臥室裏，穀雨卻仍舊還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不打算起床。

    半睡半醒間，她想到什麽，翻了一個身，伸手去模自己旁邊的位置。

    可是，模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摸到她想要摸的，反而感覺到了掌心下，一片溫潤冰涼。

    倏地，穀雨便睜開雙眼，醒了過來，立刻往身邊看去。

    原本躺在她身邊的小家夥，已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單上濕漉漉的一大片。

    她下意識地便看向床頭係著的那條繩子，再順著繩子，一下子，她就找到了蜷縮在床頭牆角的角落裏，瞪大著一雙黑亮的蓄滿驚恐的眼睛看著她，瑟瑟發抖的小然，而此時小然的一雙小手，正抓著係在她腰上的那條繩子。

    幾乎是瞬間，穀雨便怒了，勃然大怒。

    她翻身下床，拿過床頭的拐杖，兩步便跨到小然的麵前，揚手便朝小然的小臉上扇了下去。

    “啪！”

    “哇……”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瞬間響徹整個不大的臥室，緊接著，便是小然的嚎啕大哭聲。

    “怎麽，你還想逃？！啊——”穀雨怒火噴張像是要吃人似地瞪著小然，怒吼，“你逃得掉嗎？跟舒言那種賤人在一起呆久了，你也變成小賤人了，是不是，竟然想逃，你信不信我兩巴掌扇死你。”

    “嗚嗚……你是壞蛋……你是大壞蛋……我要小寒和爸爸……嗚嗚……我要小寒和爸爸……”

    “你還哭！你再哭一聲試試！”穀雨咬牙切齒，俯身過去，一把拽住係在小然腰上的那條繩子，將小然一把拽了起來，瞪著她怒吼道，“你再哭，我就把你從窗戶扔下去，摔死你。”

    小然被穀雨拎著，懸在半空中。

    她一雙小手驚恐地拽住穀雨的衣角，大顆大顆的眼淚斜斜地掉了直來，不斷地哭著抽泣著。

    “嗚嗚……壞蛋……你是大壞蛋……我不要跟你在一起……我要……我要爸爸……我要小寒……”

    “不許哭，不許再給我提那個賤人！”穀雨怒吼，用力將手裏拎著的小然往床上甩去。

    “嗚嗚……小寒……嗚嗚……爸爸……奶奶……”

    “不許哭！”

    穀雨又咆哮一聲，被小然的大哭聲惹的煩燥不已，隻想讓小然停止哭泣。

    她四下掃了一圈，看到床上那被尿濕了的床單，又大步過去，一隻手揪住小然的頭發，另一隻手抓起那尿濕的那塊床單，然後便將尿濕的床單往小然的嘴裏塞。

    小然已經徹底被嚇到了，但是出於一種本能，在穀雨往她嘴裏塞床單的時候，她開始掙紮反抗，還聰明地一口咬住了穀雨的手指。

    “你竟然敢咬我！”

    穀雨瞪著咬住自己放的小然，眼睛如嗜血般的怨毒，揚起另外一隻手便又是一巴掌便小然的臉上甩了下去。

    又是“啪”的一聲，小然被穀雨這力道十足的一巴掌打的頭暈目眩，所有的反抗，一下子便停止了下來，連哭聲，都停止了，不大的臥室裏，一下子便隻有回響的巴掌聲和穀雨起伏不平的喘息聲。

    也就在這時，床頭櫃上放著的手機，“嗡嗡“地震動了起來。

    穀雨根本沒有理會，隻從小然的嘴裏抽出自己的手指，繼續把被尿濕的那塊床單，往小然的嘴裏塞，堵住小然的嘴，然後又去拿了一條繩子來，將小然的一雙小手和小腳給綁了起來，一邊綁還一邊陣陣有詞地罵道，“我讓你逃，讓你哭，讓你亂叫，讓你不聽話，讓你不乖，讓你學舒言那個賤人！是你自己要找苦吃的，不是我對你不好，你以後要是乖乖的，不吵不哭不亂叫，我一定會好好地疼你愛你！”

    小然已經被她打的半暈了過去，根本再無力掙紮反抗，隻“嗚嗚”地抽泣著，任由穀雨將自己綁了起來。

    將小然綁好了之後，穀雨坐在床邊，喘著粗氣，看著小然那副老實了的樣子，終於心滿意足了，床頭櫃上，原本不斷震動的手機，這時，也停止了震動。

    根本沒有看手機一眼，穀雨拿過拐杖站了起來，準備往浴室的方向去。

    隻不過，她才走了一步，床頭櫃上的手機，便又再次震動了起來。

    眉心一蹙，穀雨終於察覺到似乎有什麽不對勁。

    因為她這個號碼，是才新換的，也就隻幫她綁架小然的人和昨天送外賣的那個人知道，別人不會知道。

    原本不打算理會，但因為心中的不安，穀雨轉身往床頭櫃走去。

    當走近，看到手機屏幕上那個跳躍的一串號碼的時候，穀雨渾身都像是被一股強電流擊中了般，猛然顫了一下。

    這串數字，穀雨就算死，也不會忘記。

    ——傅珩堯。

    傅珩堯怎麽這麽快確定，是她綁走了小然？又怎麽會這麽快就知道了她的聯係方式？是不是，他也已經知道她就躲在這棟沒有監控的老舊公寓樓裏，現在，正帶著人趕過來？

    嗬……

    盯著那一串不斷跳躍的數字，穀雨不禁一聲冷笑。

    傅珩堯就是傅珩堯，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就知道了他的所在。

    她以前，還真的是小覷了他了。

    伸手過去，拿起手機，穀雨接能了電話。

    “喂，珩堯。”

    電話那頭，傅珩堯聽著手機裏傳來的那熟悉的穀雨再溫柔不過的聲音，還有隱隱約約的小然的抽泣聲，用力好大的力氣，才克製住自己情緒，壓抑的低沉嗓音緩緩地道，“穀雨，你說吧，你想要什麽？”

    舒言看著眼前額頭青筋都克製不住隱隱暴跳的傅珩堯，雙手伸過去，握住了他那隻垂在身側，緊握成拳頭的手，不過，卻沒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來，整個大廳裏，所有的人，都屏氣凝神，看著傅珩堯，除了輕微的呼吸聲，便沒有任何其它的聲音。

    “嗬……”穀雨笑了，在床邊坐下，看著蜷縮在床上不斷抽的小然，伸手過去，一改剛才如失控的野獸般的模樣，無比溫柔地輕撫小然的發頂，“珩堯，是不是所有我想要的，你都會給我？”

    “說說看。”

    穀雨看著渾身都瑟瑟發抖的小然，不禁得意地挑眉，心情，一下子不知道有多美妙，聲音，也越發跟著輕快美妙起來道，“珩堯，你怎麽還是跟以前一樣，跟我說句話，都那麽不耐煩，要是小然聽到了，他會不喜歡你這個爸爸的。”

    傅珩堯一雙深邃的黑眸，危險地眯起，為了拖延時間，他淡淡輕笑一聲，聲音忽然便放鬆了幾分地開口道，“穀雨，當初，可是你自己跑來說要跟我分手的，我可從來沒有逼迫你做過任何的事情。”

    “你住嘴！”倏地，穀雨便又怒了，麵目瞬間變得猙獰，咬牙切齒地道，“傅珩堯，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賤的一條公狗，是個徹徹底底的偽君子，是個賤到骨子裏的賤胚子，也隻有舒言那樣的賤貨，和你才是最配的一對。”

    電話那頭的傅珩堯聽著她無比痛恨怨毒的聲音，表情，卻是異常的平靜，連眼底，都沒有任何一絲絲的波瀾。

    “我告訴你，小然她是我的，是我把她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如果沒有我，就不可能會有她。”說著，穀雨又是一聲冷笑，看著小然，指尖，輕輕地滑過她紅腫的臉頰，又道，“所以，你沒有資格和我搶小然，你們誰都沒有資格。”

    “哦，是麽？小然是你的麽？誰說的？”

    “傅珩堯，你住嘴！”穀雨的情緒再次失控，咆哮道，“小然現在就在我的手裏，你們誰要是敢跟我搶，我就毀了她，你們誰也別想得到小然，誰也別想！”

    傅珩堯墨染的瞳仁，驟然緊縮一下。

    第一次，他有了種被人攫住了脖子，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聽不到傅珩堯的聲音，穀雨又得意地笑了，陰陰柔柔地道，“小然可乖可聽話了，可喜歡我了，你知不知道，她叫我媽媽呢，她說，小雨阿姨才是她的親媽媽！哈哈哈……”

    這時，電話那頭，有保鏢，對著傅珩堯做了一個OK的手勢，表示警方已經找出了穀雨所在的具體位置。

    舒言看到，眼裏，立刻露出一抹欣喜來，老爺子和老太太還有傅沁寧，一顆緊繃不安的心，終於放鬆了些，傅珩堯亦是了然地點頭，對著保鏢做了一個“開始行動”的手勢後，才又對著手機，讓自己的聲音努力聽起來平靜正常地緩緩道，“是麽，這樣看來，小然是真的喜歡你咯。”

    “那當然！”穀雨笑，“哈哈哈……小然還說，她最討厭的，就是舒言那個賤貨，說她是一堆狗屎！不，是狗屎都不如。”

    傅珩堯咬牙，但為了托住穀雨，轉移她的注意力，又不得不繼續和她糾纏，所以，他一聲輕笑道，“穀雨，既然你那麽喜歡小然，小然也那麽喜歡你，那你就幫我和小寒好好帶著我們的女兒吧，等哪天你不想帶著小然了，我們隨時歡迎你，把小然送回。”

    聽到傅珩堯竟然還能那麽雲淡風輕地笑，穀雨心裏的怨恨，愈發的濃烈，幾乎渾身上下，都散發出強烈的恨意，“傅珩堯，你就不怕我心情一不好，失手打傷了小然，又或者……失手殺了小然嗎？”

    “你不會！”

    “傅珩堯，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麽覺得我不會？”穀雨突然又控製不住的怒吼，咆哮，她一把扯掉塞在小然嘴巴裏的床單，然後，揚手，又一巴掌朝小然紅腫的小臉上甩了下去。

    “啪！”

    “哇……哇……”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的同時，傅珩堯從未聽過的小然那悲慘嚎啕大哭聲，像一根根刺，一把把利刃，刺破他的耳膜，穿破她的心髒，他渾身猛然一顫，整個人的神經都緊繃了起來，像是下一秒，便會全部斷掉。

    舒言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哪怕是傅珩堯的手機質量再好，可是，小然那無比悲慘的嚎啕大哭聲，還是無比清晰地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她澄亮的瞳仁驟然緊縮，一顆心，像是瞬間被人給捏碎了般，痛到她的五髒六腑，都錯了位。

    眼淚，你開了閘的洪水，洶湧而出，一下秒，她雙腿一軟，整個人都要往地板上倒下，幸好，傅珩堯反應極快，一把圈住她的腰肢，將她摟進懷裏。

    怕自己的聲音被電話那頭的穀雨聽到，舒言捂住嘴巴，抬起滿是淚水的眸子看向傅珩堯，那雙澄亮的瞳仁，像是跟著她的心一起，破碎了。

    不遠處，老爺子老太太，還有傅沁寧，看著傅珩堯和舒言的反應，一顆心，再次緊緊地揪了起來，老太太亦是立刻便濕了眼眶。

    “穀雨！！”

    “哈哈哈……”穀雨瘋狂地大笑，哪怕隻是通過電磁波，她都能感覺到傅珩堯那從未有過的強烈怒意，他越氣，她就越開心，“傅珩堯，你聽，小然她哭了，哭的好慘呀！可是我剛剛不是故意的，隻是不小心碰到了小然而已！哎呀呀，小然還真的是，怎麽能被我輕輕碰一下，就哭的這麽慘呢？哈哈哈……”

    “哇……爸爸……小寒……嗚嗚……爸爸……爸爸救我……嗚嗚……爸爸救小然……”

    傅珩堯死死地抵住後牙槽，緩緩閉上雙眼，隱去他突然間就染了血腥的一雙眸子。

    “對了，不如，你讓舒言那個賤貨來聽聽，聽聽小然哭的有多好聽！”感覺到傅珩堯憤怒到甚至是說不出一個字來，穀雨不知道有多得意，心裏有多暢快，“小然現在所受的所有的苦和痛，可都是拜她所賜了，如果她不聽聽，不是可惜！”

    “穀雨！”

    舒言衝天的憤怒與恨意，像是撞破鐵籠的困獸，再也控製不住地爆發現來。

    她一把從傅珩堯的手裏奪過了手機，用從未有過的歇斯底裏的聲音對著手機那頭的穀雨咆哮道，“你傷小然一厘，我們必定還你一丈；你動小然一根手指頭，我們必定讓你四肢殘廢；你扇小然一個巴掌，我們就一定扒了你全身的皮。”

    “賤人！你有什麽資格跟我說話。”穀雨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好，那我們就看看，到底是誰先扒了誰的皮。”

    話音落下，穀雨“啪”的一聲便掛斷了電話，舒言聽著手機裏傳來的“嘟嘟嘟”的盲音，整個世界都是天旋地轉的。

    “怎麽樣，穀雨那個瘋子說了什麽？她要什麽條件才肯放小然？”見到手機從舒言耳邊滑落，掉在地上，老太太箭步過去，無比急切地問傅珩堯道。

    老爺子和傅沁寧也皆是眼巴巴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傅珩堯摟緊舒言，無比沉重與複雜的目光，看老太太和大家一眼，又看向軟在懷裏的舒言。

    “老公，快去救小然，快去救她，小然不能有事，她不能有事……”

    舒言緊緊地揪著他的衣襟，滿麵是淚地望著他，眉眼間，全是滿滿的痛。

    傅珩堯抬手，去拭她臉上的淚水，重重地點頭，“我知道，我一定會把小然平安地帶回來，在家裏等我們。”

    舒言沉沉地點頭，從鼻腔裏發出一個“嗯”的音符，已是泣不成聲。

    傅珩堯擰眉沉沉看她一眼，鬆開她，轉身要大步離開的時候，手腕，卻被人緊緊拽住。

    “我跟你一起去。”

    回頭，傅珩堯對上的，是舒言那雙破碎的眸子。

    “好，一起去。”

    “不許哭！”

    城西的舊公寓裏，穀雨聽著小然不斷的嚎啕大哭聲，腦海裏，又不斷地回響著舒言剛才的那些話，一時間，連掐死小然的心思都有了。

    “嗚嗚……嗚嗚……”

    “不許哭！聽到沒有！”

    見小然根本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穀雨最後的一絲理智，也接近崩潰，抬起她的一隻腳便朝小然身上踢了下去。

    “砰！”

    小然人小，體重輕，她這狠狠一腳踢下去，小然被踢出好遠，整個人撞到了床頭的板子上，發出一聲巨響。

    “哇……爸爸……嗚嗚……小寒……爸爸小寒……救我……快來救我……”

    “你給我閉嘴！不許哭！”

    穀雨瘋了，徹底地瘋了，她撲過去，雙手攫住小然的脖子，狠狠用力，想要掐斷她的脖子，這樣，她就能閉嘴，她就不能哭，也不會叫了。

    小然的小手小腳被綁住，被穀雨雙手掐住脖子，甚至是連任何一絲反抗的能力都沒有，她隻能睜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無比驚恐與害怕地看著穀雨，原本白嫩的一張小臉，迅速變得通紅。

    “嗚嗚……爸……爸……嗚嗚……救……救小……默……”

    穀雨狠狠用力，掐緊小然的脖子，如個厲鬼似地看著她，小然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斷微弱，沒兩分鍾，小然的聲音，全徹底消失，那又黑亮的充滿驚恐與害怕的大眼睛，也緩緩地閉上了。

    看著眼前沒有了任何反應的小然，穀雨的大腦，像是被一般強電流擊中了般，倏地一下便清醒過來，立刻便鬆了雙手，整個人也嚇得往後退了退。

    “小然，你醒醒，你醒醒！”幾秒之後，她回過神來，看著一動不動的小然，她忽然就慌了，伸手過去拍小然的臉，拚命地搖晃小然，“快點，你給我醒醒！”

    可是，不管她怎麽拍，怎麽搖晃，小然就是閉著眼睛，沒有任何的反應。

    “小然，你醒醒！”

    穀雨害怕了，立刻又俯身下去，掰開小然的小中經，開始給小然做人工呼吸。

    一次、兩次、三次……當人工呼吸做到十幾次的時候，小然終於又“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看到小然終於醒了過來，穀雨鬆了口氣。

    想到傅珩堯竟然已經知道了她的聯係方式，那必定也就知道了她的藏身之地，說不定現在正派了大量的人過來。

    所以，她不能等了，不能呆在公寓裏，坐以待斃。

    解下原本係在床頭的繩子，將還在不停哭泣的小然栓在自己的身上，穀雨拿過拐杖，出了公寓，往天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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