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明時，十幾輛馬車拿著通行的文書，浩浩蕩蕩的走出都城城門。

    直到最後一輛馬車也看不到蹤影時，一直跟在後麵的老頭才鬆出一口氣，轉身離開。

    而此時，晏如正站在高高的紅牆之下，等著李越將那份重要的證據交給她。

    今日是個陰雨天，天空一片灰蒙蒙，沒有半點日光。

    晏如在這裏等了許久，才看見李越從遠處跑來，將賈賀親手簽下的賬簿交給晏如。

    他有些氣喘地說道：“賈賀的那個家仆盯得還真是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法子，將那個車隊掉了包。”

    看著手中的賬簿，晏如的心跳有些加快。

    “你......真的可以嗎？”李越有些猶豫地問她。

    晏如的手緊緊攥住賬簿，目光堅定地抬起頭：“嗯，我們進去吧。”

    李越點頭，看著晏如將頭紗帶好後，二人走進重華門。

    拿著尹景策的玉牌，二人入宮一路暢通無阻。

    走到金鑾殿時，眾位大臣早已在金鑾殿內，正看著大殿中央的賈賀，奇怪的麵麵相覷。

    賈賀自己也沒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今日一早，他前腳剛派人出門送西域的商隊離開，後腳便有宮裏的人過來傳旨，說皇上召他入宮。

    尹景策的罪名不是已經定下了嗎？為何還要召他入宮？

    賈賀百思不得其解，隻好帶著一頭霧水穿戴整齊後，急忙入宮。

    大殿內，有人在低頭竊竊私語。尹景玉坐在高處，也沒有嗬止眾人聲音的意思，而是視線幽幽地看向夏木站的位置。

    夏木站得筆直，唇角噙著一抹淺笑，麵容上沒有半點在大殿內見到賈賀的驚訝或慌亂。

    最先按捺不住的，是站在夏木身後的秦將軍。

    他急著完成尹景策交代的事情，可不知為何今日大殿之上的氣氛實在詭異，他幾次開口，都被周圍低頭小聲議論的人打斷。

    “陛下，臣......”

    他躊躇半晌，終於找到合適的時機開口，卻沒想剛吐出三個字，身後金鑾殿的大門緩緩打開，殿內所有人的視線齊齊向後看去，根本沒有人注意他剛剛要說什麽。

    晏如緩緩地走到大殿中央的賈賀身旁跪下。

    她還是昨日的那一身裝扮，賈賀一眼便認出她。

    “伽羅姑娘？你，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已經......”賈賀看著她一臉震驚地問著，臉上的血色已經褪的一幹二淨。

    晏如沒理會他的疑問，麵朝著高高在上的尹景玉俯首叩頭：“民女叩見皇上。”

    “起身，你說你有證明景王是無罪的證據？”尹景玉麵色嚴肅地看著她，周身是無法掩蓋的帝王氣。

    晏如微微低頭，輕聲回答：“是。”

    說著，晏如從懷中拿出賬簿交給一旁的內監,由他呈給皇上。

    尹景玉接過賬簿翻看起來，而下麵跪著賈賀身體開始不停的打顫，瞳孔因為恐懼微微放大。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他刻意壓低聲音顫聲問道。

    晏如依然沒有作答，隻是淡淡的瞥向他。

    隔著麵紗，賈賀看不清她的臉，卻能感覺到她的視線。

    “賈賀！”尹景玉倏地出聲，將眾人皆嚇了一跳，“這個賬簿你要如何解釋？！簽署的日期就是昨日！別和我說，這賬簿也和景策有關？他昨日可是還在天牢裏！”

    他的眸光淩厲，聲音壓得極低，一聽便是憤怒極了。

    還沒有人見過這樣的尹景玉，頓時大殿內，再沒有一人敢低語半個字，都低下頭，心裏暗暗掂量著眼下的形勢。

    怕是景王要翻案了。

    “皇上，這，這不是皇上想的那樣......”

    賈賀語無倫次地解釋著，最後心一橫，轉頭指著晏如說道：“是她！她同景王尹景策是一夥的，偽造賬簿，想要加害於我！還請皇上明察！”

    尹景玉冷哼一聲，看向晏如：“你要如何證明，這本賬簿上的內容屬實？”

    晏如沒有半分慌張的模樣，淡定自若的回答：“賬簿上記錄的瓷器，此刻就在大殿之外，全部都可以和賬簿的記錄對得上。”

    “你！”

    一旁的賈賀青筋盡數跳起，雙目猩紅的怒視著晏如，恨不得立刻轉身掐住晏如的脖子，讓她住口。

    可他的身子剛剛動了一下，視線便落在夏木的身上。

    夏木一雙眼笑的彎起，從縫隙間露出絲絲寒光。

    賈賀隻覺得身上一陣惡寒，頓時心頭的怒氣都被嚇得沒了大半。

    “皇上，賈賀之前所呈上的賬簿是假的，民女也有辦法證明。”

    晏如聲音輕輕淺淺的流出，和朝堂上的氣氛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尹景策輕輕點頭：“說。”

    晏如的嘴巴微微張了張，卻又緩緩合上，沉默良久，忽然又俯首，沉聲說道：“在民女說之前，皇上可否許民女一件事。”

    “何事？”

    “若民女可以證明景王的清白，皇上可否實現民女一個願望。”

    尹景玉微蹙眉心，似是思索，良久沉聲回答：“好。”

    晏如緩緩鬆出一口氣，然後直起身子，從懷中拿出一本折子。

    “這是景王在被打入天牢之前，伽藍寺修繕的批閱。有一事，是極少有人知道的，王爺在批閱公務時，除了皇室王位的璽印，還會用到特製的印沁泥。”

    她雙手將折子打開，“此泥除去常用的水、油、朱砂外，還添加了一種名叫香虞花的花瓣，此花平時並沒有香味，一旦燃燒，便會散發一股奇異的香氣。”

    “哦？這麽神奇？”尹景玉一邊唇角微微上揚，有些不可置信，但又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晏如輕輕點頭，繼續說道：“王爺的印沁泥便是由此花製成，隻要燃燒帶有璽印的紙張，便能聞到香虞花的花香。”

    說著，晏如從懷中拿出打火石，沒有絲毫猶豫，就將手中的折子燃燒。

    “你做什麽？此等重要的折子，豈能讓你說燒就燒！”一旁有一位上了些年紀的老臣忍不住喊道。

    晏如沒有作聲。

    她自然是知道不能燒的。

    可隻有這樣做，才能證明賈賀呈上的奏折是假的。

    火苗很快將折子吞噬殆盡，一縷青煙徐徐升之，不過片刻，大殿之內便飄蕩著一股濃鬱的花香，濃鬱的有些惱人，任人怎麽在麵前揮袖，都揮不去這股味道。

    晏如的唇角緩緩彎起。

    “皇上，將賈賀呈上的賬簿撕下帶有璽印的一頁，若是燃燒沒有花香......”

    她轉頭看向賈賀，帶著十足的氣勢說道：“便是他在造假！”(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