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賀的臉越加蒼白。

    他並不知道印沁泥的事情。

    假賬簿還是夏木托人捎給他的，可也沒有告訴他，燃燒會不會有香虞花的花香。

    他有些驚慌的偷偷看向夏木，才發現，不知何時夏木已經斂去臉上的笑意，眉心微蹙地看著他們。

    賈賀的心底咯噔一聲，生怕假賬簿的事暴露。

    夏木能露出那副神情，定是說明他也不知道香虞花的事？

    賈賀心底已經方寸大亂，麵色鐵青地看著內監將假賬簿交到皇上手中。

    就在尹景玉要點燃假賬簿時，賈賀終於崩潰，轉身猛地一把撲倒晏如，雙手狠狠地掐住晏如的脖頸。

    眾人一陣嘩然。

    “你到底是什麽誰？！為什麽要害我！！為什麽要壞我的好事？！如果不是你！沒有人會發現那個賬簿是假的！你去死！給我去死！！”

    賈賀歇斯底裏的吼著，雙手越發用力，指甲已經摳進晏如細嫩的皮肉中。

    晏如甚至聽見自己骨頭嘎吱嘎吱作響的聲音，似乎馬上就要被賈賀掐斷一般。

    沒有辦法呼吸，晏如痛苦地撕扯著脖頸上的那雙手，卻隻是徒勞。

    就在她感覺自己快死掉的時候，才有禁衛衝上前，將賈賀從晏如的身上移開，壓製在一旁。

    撕扯中，晏如的頭紗被賈賀給扯掉，落在一旁的地上。

    “阿蠻？”秦將軍眼睛瞪大地看著晏如，滿是疑惑。

    尹景玉的眸底也閃過一抹怔楞。

    他事先並不知道來的人，就是那個可以攪動尹景策情緒的女子。

    片刻，尹景玉垂頭低聲笑起來，然後笑聲越來越大。

    “好！你叫阿蠻是吧？剛剛你說你有一個心願，是什麽？”

    尹景玉意味深長地看著晏如。

    他倒想看看，這個女子想實現什麽心願，是地位，還是黃金。

    又或者是求能將她許給尹景策做個妾。

    尹景玉在心底冷笑著。

    晏如並不知道他如此想的，有些費力的從地上爬起，眼前還是一片眩暈，眼角還掛著剛剛疼出的淚花。

    她淡淡地看向一旁被禁衛壓在地上的賈賀。

    賈賀依然雙目猩紅，憤憤的怒視著她，他剛剛那一番失去理智的話，足以證明之前呈上的賬簿是假的。

    大局已定，他現在隻想和晏如同歸於盡。

    晏如卻很是淡定地看著他，又低頭將淩亂的衣擺整理了一下，然後挺直背脊，看向蜀國的君主。

    “皇上，請饒民女欺君之罪。”

    大殿內倏地寂靜。

    所有人皆看著晏如，有的疑惑，有的茫然，有的含著一抹笑意，抱著看戲的心態看著她。

    “什麽意思？”尹景玉也有些不解地看著她。

    晏如低下頭解釋道：“民女在皇上麵前說了謊，剛剛那個折子是假的，王爺用的印沁泥，也從沒有加過什麽香虞花，那不過是民女為了，引賈賀承認賬簿有假，所以使得計策。”

    大殿之內，隻有晏如一個人的聲音在回蕩，她說完之後，周圍一時寂靜的，怕是掉落一根針都能聽得見。

    “你說......什麽？”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賈賀。

    他的頭被禁衛壓在地麵上，雙目圓睜的看著她，聲音不停地顫抖，滿是不可置信。

    許久，大殿內才又傳出另一個人的聲音，“嗬，小姑娘，你還真是厲害。”

    晏如順著聲音看去。

    夏木的一雙狐狸眼正看著她笑，見她看向自己，微微歪頭，還挑了下眉頭。

    像是在說，又見麵了。

    晏如的後背一陣寒意。

    這個男人雖總是笑著，可卻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而他身上的寒和尹景策完全不同。

    那是陰險，狡詐，惡毒的寒意。

    晏如將自己的雙手藏在寬大的裙擺下，藏住自己顫抖的雙手，不想被那個陰險的男人看出她此刻的怯意。

    尹景玉沉默許久，然後緩緩說道：“朕不會治你欺君之罪。”

    晏如提著的心稍稍一放。

    然後，她接著說道：“除此之外，民女還要揭發賈賀另外的罪行。”

    “賈賀不僅私販官窯，還偷梁換柱，偷換製造官窯的高嶺土，從中謀取利益，大殿外的瓷器全部可以作為證據。”

    “每年皇室大約出產千件官窯，有瑕疵的被列為次等官窯，大多不會被檢查，便要被銷毀，賈賀便利用這件事，用劣質瓷土混少量的高嶺土，燒出不完整的瓷器後，上報成次等官窯，然後將多餘高嶺土製成上好的瓷器販賣出去。”

    晏如認真地解釋著，周圍的眾大臣，又開始隨著晏如的話交頭接耳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壓住自己心底所有的畏怕後，轉頭看向夏木，一字一句說道：“但是，這件事不可能是賈賀一人能完成的，要知道有大量的次等官窯產出，司查官怎麽可能不會生疑，可賈賀卻半點沒有露餡過，說明......這裏麵定有人相助於他。”

    這話意有所指的太過明顯。

    朝中皆知，這些年禮部的賬目，一直都是經過夏木過目後，才會上交給皇上批閱，所以官窯的出產定會經過夏木之手，而且，賈賀又是夏木舉薦之人。

    那晏如話裏所指之人，不需費力，便能讓人聯想到夏木。

    眾人不免心裏暗想，這小姑娘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

    夏木是何人，蜀國丞相，和尹景策二人平分朝中勢力，和他作對的人，都沒有什麽好下場。

    大殿內有人皺眉搖著頭。

    也不知這個小姑娘哪來的勇氣，敢說出這樣一番話。

    夏木唇角的笑意越發加深。

    “是臣督查不力。”夏木緩緩轉身，單膝跪下，看著尹景玉說道：“此人是臣舉薦給陛下的，隻因此前盛州受災，陛下拿國庫救濟百姓，一大筆賬目，全交由臣一人過目清點，這數目實在龐大，這才會對官窯的事過於放鬆，引起此事，還請陛下降罪。”

    尹景玉的手緩緩握成拳頭。

    幾句話就把自己說成為他勞心勞力，憂國憂民的好丞相，反倒把自己和賈賀撇了個幹淨。

    一直被禁衛壓製著的賈賀，也有些震驚地看著夏木。

    這是已經將他看作棄子了嗎？

    “夏丞相！救我！您一定要救我啊！”賈賀帶著哭腔大喊著。

    夏木卻沒有半點理會他的意思。

    見夏木沒有反應，賈賀依然不甘心。

    他便是要死也要帶上一個。

    賈賀憤怒的嘶喊：“瓷器是與尹景策無關，但我兒子確實死在他的手上，他草菅人命，便可不管了嗎？！”

    尹景玉微微蹙眉。

    的確，即便證明瓷器一事與尹景策無關，可賈文是被尹景策帶走的，而且還死在景王府裏，如何證明此事與他無關？

    晏如皺眉看向賈賀，眼底也微微露出慌亂。

    她竟把此事給忘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