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低頭思忖片刻，想著要如何解釋這件事。

    未等她開口，一個身影從夏木的身後移了出來。

    “皇上，臣有事要稟報。”

    尹景玉麵色嚴肅地看著突然跳出來的秦將軍。

    “說。”

    秦將軍抬起手臂擦了擦額角急出的汗，暗想總算輪到他出來說話了。

    “皇上，賈文並非死於景王之手。賈文死的當夜，景王一直在書房內一步未出去過，臣可以作證。”

    所有人都看著秦將軍繼續說下去。

    “景王早就對賈家父子有所懷疑，當日便叫臣到王府商討，有意調查官窯一事，想讓臣私下追查有沒有官窯在民間流通，一直至寅時四刻，臣才離開，賈文的屍體經過太醫核查後，可以證明在寅時之前賈文便已經死了，所以不可能是王爺做的。”

    賈賀怒視著秦將軍，吼道：“他堂堂一個王爺，怎麽可能親自動手！定是他叫旁人做的！”

    秦將軍晃著身子麵向他，因為長年在外征戰，風餐露宿的原因，所以他的臉有些黑。

    他看著賈文半是不屑半是同情地說道：“王爺已經有你私販官窯，欺瞞聖上偷換瓷土的證據，足以讓你們一家子滿門抄斬，何必再費力去殺你兒子？俺一個武夫都能想明白這個道理，你還想不明白？”

    “你說什麽？”賈賀詫異地看著他。

    晏如也微張著嫣紅的小嘴看著秦將軍，有些驚訝。

    尹景策早就知道瓷器的事了？

    “既然如此，怎麽不早些將此事稟報給朕？”尹景玉出聲問道。

    秦將軍解釋道：“王爺也是顧慮到，此事有可能有朝中官員暗地裏協同，若是聲張怕是很難找到證據，這才決定暫時不擺明此事，先委屈王爺在天牢裏坐幾日，臣一人在調查此事，參與其中的幾個禮部官員名單，臣已經擬寫成折子遞給陛下了。”

    一旁還在跪著的夏木，低著頭，唇角掛著一抹笑容，其中卻滿是陰冷。

    原來尹景策一直在準備這個。

    這幾日，夏木一心撲在處死尹景策一事上，眼看著尹景策坐實罪名，便忘了盯著秦將軍這邊。

    竟讓他們鑽了空子！

    夏木唇角的笑容越深，眸底越是刺骨的陰毒。

    “怎麽可能？如果不是尹景策，還能是誰？！還能是......”

    賈賀喃喃自語著，然後身體猛地一頓，似是想到什麽。

    晏如看向賈賀，聲音淡漠地說道：“還不明白嗎？你被人利用了。”

    賈賀的眸子越發顫抖，最後眼珠子一轉看向夏木，接近癲狂的掙紮起來。

    “是你，是你利用我！”

    他的聲音似是馬上要撕裂一般怒吼著，然後也不知突然從哪裏來力氣，猛地從禁衛的鉗製中掙脫出來。

    可也隻是一瞬，他站起身，沒等邁出一步，將剩下的話說完，身後的禁衛一把抽出腰間的刀，猛地砍下賈賀。

    也不知是那把刀過去鋒利，還是那個禁衛的武功很強，總之晏如眼睜睜地看著賈賀的頭顱，和他的身體一分為二，滾落在地上。

    鮮血噴灑出來，賈賀的身體‘咚’的一聲倒在地上，而他的頭就在一旁，怒睜著眼睛。

    那副神情像極了一個人。

    晏如頓時覺得胃裏一陣翻滾。

    她想起了她的母親溫如夏死時的模樣。

    就是這般，憤恨地看著她，怒極怨極，好像下一刻便會化身成厲鬼前來索命。

    晏如踉蹌地起身躲到一旁，生怕沾到半點血跡，小臉被嚇得蒼白的接近透明，眼前除了地上那攤血色，再看不到旁的景物。

    她雙手抱著自己的手臂，身體不停地顫抖。

    大殿之上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異常，所有人都注視著那個拔刀的禁衛。

    那人立刻單膝跪下：“陛下，此人已瘋，卑職隻好拔刀製止他，驚擾了陛下，還請陛下降罪。”

    尹景玉冷笑一聲。

    此人分明就是夏木安排的人。

    殺人滅口，不留證據，倒是做的幹淨利索。

    “即刻釋放景王，丞相夏木督查司禮司不力，從今日起便將司禮司，交由景王督查，賈賀一案，也由景王全權徹查，可有異議？”尹景玉看著眾人，冷聲說道。

    下麵的眾人沒有一人敢跳出來反駁。

    此時沒有一人想惹禍上身。

    “夏木，你有異議嗎？”尹景玉滿眼冷漠地看向夏木。

    夏木抬起頭，臉上是常年不變的笑容。

    像一張笑臉麵具，讓人有些毛骨悚然。

    他緩緩開口：“臣，無異議。”

    “退朝！”

    ......

    群臣離開金鑾殿時，外麵已經下起蒙蒙細雨。

    天空的烏雲壓得極低，給人一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李越和負責傳旨的太監站在一起，看著晏如低著頭，麵色十分不好，還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從金鑾殿走出。

    他急忙撐著傘跑到晏如麵前：“阿蠻？你怎麽了？”

    晏如的雙目有些失神，似是沒有聽到李越的話。

    李越微微蹙眉又輕喚她一聲：“阿蠻？”

    “嗯？”她這才有了反應，抬頭茫然失措的看向他。

    她一抬頭，李越便看見她白嫩的脖頸間，嚇人的青紫瘀痕。

    李越並沒有同晏如一起進入金鑾殿，但是剛剛傳旨的太監，已經將殿內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他。

    他自然是知道賈賀襲擊晏如的事情，隻是沒想到晏如竟然受傷這麽嚴重。

    大殿內就沒有禁衛攔著嗎？

    李越有些氣惱的想著。

    “阿蠻，我們去接王爺吧。”李越輕聲說道，想著說去接王爺，或許她會開心一些。

    但是晏如的臉上依然沒有半點笑意，看著他發怔了許久，才有些恍然的說道：“李侍衛去吧，我到宮門前等著。”

    然後，不等李越回答，晏如便越過他向前走去。

    “阿蠻......”

    “李侍衛，我們也該走了吧？不要讓王爺等急了。”

    太監拉著細長的腔調，打斷李越的準備叫住晏如的話。

    李越無奈地歎氣，隻好跟著太監朝天牢走去。

    晏如一個朝重華門走著。

    兩邊皆是高高的紅牆，雨水打在黃色的瓦片上劈啪作響。

    她沒有打傘，任由著雨水打濕自己的發絲和衣衫。

    賈賀的死狀就在眼前不停地浮現，最後變成了她母親的臉。

    晏如的身體抑製不住地顫抖，失魂落魄地向前走著。

    突然身後一個聲音將她叫住。

    “小姑娘，我是叫你阿蠻，還是晏如好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