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那時高玥晚便和夏木有勾結，陷害他的母妃......

    尹景策的雙手猛地收緊，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雖然高玥晚心懷不軌，可尹景策念及她太後的身份，養育皇上多年，若是明麵上和她作對，恐有心之人傳播不利於皇上與皇室的謠言，他這才選擇一直暗地裏打壓，見招拆招，做的不過就是維持住皇室表麵上的平和。

    可若當年的事，真的和太後與夏木有關，那他絕不會放過這兩個人！

    尹景策執筆重新寫了一張紙條，交給李越：“叫他們繼續查，查當年和巫蠱案有關係的人。”

    李越點頭，接過紙條塞回黑色的竹筒，走到窗前將白鴿放飛，然後便離開書房，去部署下麵的事情。

    書房內寂靜下來。

    尹景策合眼，耳邊立刻便被淒厲的慘叫聲填滿。

    一聲一聲，不絕於耳。

    母妃慘死的模樣，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這麽多年，他從未放棄過當年巫蠱案的真相，他曾發誓，要將當年受過的所有的痛，千倍萬倍的還給那個幕後之人。

    卻沒想到，那個人原來就在眼前，好端端地在他的眼前，但他卻沒能認出。

    尹景策身上的戾氣漫出，薄唇緊抿著，額角的青筋隱隱跳動。

    他怨自己，已經二十多年，這真相發現的太遲。

    越是想，他心底的恨混著痛，便越是折磨他......

    入夜。

    晏如收拾好床榻，準備早早歇下。

    她也休息了一段時間，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額角結的傷痂也快要剝落，如今醫書她也寫完，便想著要不要明日到書房侍奉，找些事做。

    正準備熄滅燭燈睡下時，忽然窗外傳來一聲瓷器掉在地上碎裂的聲響。

    晏如吹燭燈的動作頓住，一陣微怔。

    院子裏有人？

    這幾日正院裏除了她和偶爾過來的長柳外，也沒見什麽人來過，就連尹景策也因為忙於司禮司的事情，從沒有回來過。

    難道是尹景策？

    一想到可能是尹景策回來了，晏如的眼睛一亮，小跑到窗前，想要打開窗戶看看是不是他，可就在手要碰到窗欞時，又開始猶豫起來。

    若真的是尹景策，她打開窗戶要說些什麽呢？

    真心話不敢說，違心話說不出口。

    而且，或許尹景策並不想見到她。

    不能因為最近發生的事，而忘記尹景策對她沒有喜歡。她隻是一個通房，見或不見，都應由他說了算。

    夢終究是夢，要分的清，夢境外的她，什麽都沒有，也沒資格喜歡他。

    想著，晏如緩緩收回手，眼底流出失落。

    晏如站在窗前，正準備轉身睡下時，尹景策微冷的聲音穿透窗紙，傳進她的耳中。

    “沒睡？”

    晏如一驚，也不知尹景策是不是在和自己說話，一時沒敢應聲。

    “沒睡便出來吧。”他的聲音又傳進來。

    晏如在窗前猶豫片刻，才轉身走到門口。

    推開門，晏如一陣詫異。

    尹景策一個人坐在那棵梔子樹下，身旁不遠處的地上是一個破碎的酒壺。

    他喝酒了？

    雖然尹景策的麵上，和平時沒什麽兩樣，一樣的冷漠，一樣的疏離，可晏如隱隱覺得，今日的尹景策似乎和平日裏又有些不一樣。

    “王爺......”

    隨著她的聲音，尹景策抬頭，漆黑的眸子裏映著她身後屋內的燭光，聲音略微低啞的開口：“怎麽沒睡？”

    晏如眨了眨眼，半晌才有些呆愣的回答：“準備睡了。”

    樹下的尹景策，背倚在梔子樹那不算粗壯的樹幹上，聽到晏如的回答後，他沒有再打算說話的意思，而是緩緩合上眼。

    晏如躊躇片刻，才抬腳走向尹景策。

    她擔心尹景策會不小心坐在樹下睡著。

    雖說是夏季，但若是這樣在外麵吹一夜的風，身體還是受不了的。

    走近尹景策，晏如才聞到他身上撲鼻而來的酒氣。

    尹景策不是一個嗜酒之人，便是要喝也從來都是點到為止，晏如還從沒有見過他喝醉的模樣。

    眼下這般，應該是喝了不少酒，是醉了嗎？

    “王爺？”晏如在他身旁蹲下：“您喝了多少酒？我扶您回屋子裏吧。”

    尹景策的眼睛在眼簾下微微轉動，半晌沉聲說道：“不多，不過九壺而已。”

    晏如訝異地看著他。

    到底發生了何事，他怎麽喝了這麽多酒？

    不過看他的神色，臉上沒有泛紅，說話吐字清晰，方才眼底也是一片清明，應是沒有醉。

    “夜裏有風，回屋吧。”晏如輕聲勸道。

    尹景策這才微抬眼簾，視線卻落在不遠處晏如住的那件偏房。

    “不了，有些熱，吹吹風挺好。”

    “那......”

    “別說話，吵。”尹景策冷聲將晏如的要說的話打斷。

    他說吵，晏如便急忙閉上嘴巴。

    一時無聲，隻有風吹過樹梢時帶起的沙沙聲。

    尹景策沒有趕她走，但也沒有說讓她留下來，晏如便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也不知自己此刻是該走還是該留。

    他是想自己一個人，還是想讓她陪著？

    晏如揪著衣角苦思半天，最後還是壯著膽子，在尹景策的身旁坐下。

    夜空中漫天星辰閃爍，連城星海，不知載著何人的夢境一起入眠。

    晏如低下頭，唇角微微揚起。

    哪怕沒有話說，就這樣兩個人靜靜地坐著，她也覺得很好。

    隻要身旁是他，什麽都好。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晏如喃喃地說道。

    身旁的尹景策微微一頓。

    片刻後，他輕聲問道：“這也是偷學的？”

    他的聲音很輕，聽的晏如心底一陣搖晃。

    晏如的臉頰微微一紅，不知為何，今日她竟沒有那麽害怕身旁的尹景策，回答時的語氣也沒了那麽多不安。

    “我記得這是十一歲那年，王爺您教給姚小姐的，這句我記得格外熟，第一次聽到，我便覺得這首詩很美。”

    尹景策低垂眼眸，不知再想什麽，然後視線上移，和晏如一樣看向漫天星海。

    “為何總去偷聽，很喜歡讀書？”

    晏如唇角有些苦澀的彎起：“我羨慕姚小姐，人長得漂亮，還有王爺您悉心教導，可以讀那麽多的書，旁的世家小姐都沒有姚小姐懂得多。”

    尹景策鼻間發出一聲輕笑：“就因為這個？”

    晏如想尹景策此刻定是覺得她很可笑，一個下人有什麽資格羨慕姚瓊。

    “這也不是全部原因，還有......”

    後半句卡在晏如的喉嚨裏，再說不出口。

    她不知該如何說出口，其實他去偷聽偷學，不過隻是因為想見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