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俏身體僵硬，腳步再也移動不了。

    “南爵，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霍夫人驚呼，衝過去關心的扶住兒子，眼底滿是擔憂。

    她特意挑霍南爵午睡的時候過來的。

    就是不想驚動霍南爵。

    沒想到人還是來了。

    她有點慌張，剛才的話不知道被聽到多少了？

    霍南爵俊臉上覆著紗布，身姿卻挺拔，麵朝著一個方向。

    感受到那道視線，黎俏咬著唇。

    他應該看不見吧？

    可是剛才他應該聽見了。

    黎俏心情複雜。

    對著霍夫人可以冷酷，可見到也……

    這時，霍南爵薄唇微動，吐出一句話：“幫我轉院。”

    什麽？

    黎俏猛地看向他，怔怔的。

    霍夫人也慌了，連忙勸阻。

    “南爵，這裏是最好的醫院，你也住了很久，而且……”

    她的目光投向黎俏，咬了咬牙。

    費了不少力氣，才把黎俏弄到這裏。

    要是轉院了，就沒有人能幫他消災擋病了。

    “南爵，你先回去。”

    霍夫人拉著人要走，卻被霍南爵攔住了。

    他麵色平靜，聲音也冷靜清晰。

    “我要轉院，就現在。”

    黎俏神色複雜的看著男人冷峻的麵孔。

    她很清楚，這一次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博仁醫院的院長親自過來為他處理，很快辦好了轉院的手續。

    專車也準備好，就停在樓下。

    霍夫人再不甘心，也拗不過霍南爵，隻能跟他一起上車。

    黑色的車子緩緩駛出去，沒一會，就消失在路上。

    樓上的窗口，黎俏目送那輛車離開。

    手放在窗框邊緣，掌心被硌得隱隱發疼。

    他就這麽走了？

    他不想見到她？

    這個念頭冒出，黎俏呼吸一窒。

    “你有什麽資格嫌棄我？要走也是我走！”

    她咬牙切齒，眼睛卻紅了。

    在博仁醫院的交換期有兩個月。

    黎俏一邊實習，同時不忘專業課程，很快通過了醫學院的入學考核。

    回到醫院那一天，宋子書特意為她慶祝。

    “恭喜你正式進入醫學院。”

    飯桌上，他難得露出真心的笑意，給她倒了一杯果汁代酒。

    “以後，你就要叫我一聲師兄了。”

    黎俏笑了笑，精神卻有點恍惚。

    飯後，宋子書送她回去，路上她忍不住問了一個問題。

    “霍南爵轉院去了哪裏？”

    宋子書握方向盤的手頓了一下。

    他思索了一會，搖搖頭：“這是病人隱私。”

    看來他是知道的。

    黎俏垂下眼，一路安靜。

    她記得霍南爵的診斷書在致病原因上寫的是不明。檢查不出來，就會找各領域的名醫求治。作為海城最好的外科醫生，宋子書應該也受邀去診斷。

    車子停下後，外麵已經是公寓了。

    宋子書沉默著，卻在黎俏推門要下車時，叫住她。

    “黎俏，如果你成了醫生，能遵守醫生的職業規範嗎？”

    黎俏手正要推門，聞言動作一頓。

    “宋醫生你覺得呢？”她不答反問。

    宋子書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苦澀。

    “我希望你可以。”

    言下之意是覺得她不可以了。

    他的聲音中有幾分失落，讓黎俏感到內疚。

    “讓你失望了。”她有點歉疚。

    車窗外已經是黑夜，路燈照進來。

    宋子書眼神有些恍惚，想起多年前的一段對話。

    “你為什麽想當醫生？”他問。

    “與其說想當醫生，不如說是想學醫術，想救人。”

    女孩說起這些話，雙眼明亮，像是會發光。

    當時他就明白，這個女孩有善心，但想成為一名醫生，隻有善心還不夠。

    黎俏見他出神，沒打斷。

    不過心裏已經隱約猜到他的想法了。

    她自嘲一笑，過了這麽多年，宋子書還是覺得她不適合當醫生。

    正想著，就聽見他的聲音悠然響起。

    “黎俏，你太感情用事了。”

    他一句話，讓黎俏臉色微變。

    好吧，這話和當年有點不一樣。

    當年宋子書說的是她有時候會愛心泛濫失去理性判斷。

    黎俏正在吐槽，宋子書忽然很認真的說。

    “你很多時候很冷靜，但遇到真正關心的事情，就容易失去理性。”

    在霍南爵的事情上，她隻是一個小舉動就透露出真實的情緒。

    他推測，從自己口中打聽不到消息，黎俏也會想別的辦法打聽。

    失去理性嗎？

    黎俏皺眉思索了一會。

    她心裏並不完全認同，忽然宋子書又開口。

    “我以前認識一個女孩，她有一顆善心，我本來也以為她可以成為一名很好的醫生。可是……”

    他聲音有點惆悵。

    黎俏怔住了。她猜到宋子書口中的“女孩”就是紀清。

    “那個女孩專業成績很好，哪怕是選修醫科，成績也拔尖。但是有一次去觀摩一場手術，手術失敗後，她的情緒很激動……”

    隨著男聲訴說，黎俏想起那些事。

    那次，是她求著宋子書帶她去看手術。

    申請通過後，他們和另外幾位觀摩的學生一起在手術室。

    手術前期很順利，可到了後麵忽然傷者大出血，最後沒搶救過來。

    黎俏還記得，當時她很激動，堅持請醫生搶救。

    可其他人都知道人已經完全沒救了。

    回去後，紀清高燒不退，在病床上躺了一個月。

    再後來去醫學院，宋子書就再也不肯帶她去觀摩手術，還說她不適合當醫生。

    那些事一幕幕清晰浮現。

    黎俏心情有些低落：“我已經變了。”

    這些年她早就成長了，不再是過度感情用事的人。

    忽然，一個輕飄飄的聲音傳入耳中。

    “如果死在手術台上的人是霍南爵呢？”

    轟的一下。

    黎俏猛地看過去，激動下表情近乎瘋狂。

    “你說什麽！”她咬牙。

    雙眼在一瞬間變得通紅，眼底透出恐懼。

    宋子書看著她的變化，暗暗歎息一聲。

    她還是放不下。

    “隻是如果。”他解釋後，又補充了一句，“霍先生還在醫院，身體狀況穩定。”

    男聲傳入耳中，黎俏的臉色才漸漸恢複。

    有一個瞬間，她的心髒幾乎停止跳動。

    “以後別開這種玩笑。”她冷眼看向宋子書，語氣不太好。

    黎俏說完，推門下車。

    門被關上的瞬間，宋子書做了一個決定。

    看著黎俏走遠後，他發了一條信息。

    發完，開車離開。

    次日清晨，黎俏正要去醫院，就接到醫院的通知。

    “黎醫生，從今天起你不用過來了。”

    黎俏詫異，隨即有些憤怒。<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