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廳裏的客人寥寥可數，隨遇在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來。還記得六年前，隨而安剛從國外留學回來，經常拉上他到這裏玩。

    他不喜歡喧鬧的地方，剛好這個音樂廳演奏的都是古典音樂。結束了忙碌的工作在這裏小酌幾杯，挺放鬆的。

    那時候的夏雲暖隻有十八歲，剛上s市藝術大學一年級。六年過去了，隨遇仍記得第一次相遇時，她穿什麽顏色的衣服。

    初次見麵，夏雲暖便吸引了隨遇的全部注意力。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就像最純潔的一朵茉莉花。

    小提琴架上肩膀，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陶醉而投入。

    如今回想起來，夏雲暖身上最吸引隨遇的地方，是她的笑容。就像天使一般，讓人感受到溫暖和關愛，

    “隨總，要喝些什麽嗎？”玫瑰詢問道。

    “香檳，謝謝。”

    舞台上的年輕女子穿著妖嬈的紅色連衣裙，朝台下鞠躬然後開始演奏。旋律響起的那刻，隨遇便皺起了眉頭。

    玫瑰把香檳送過來，苦笑說：“自從雲暖走後，我就沒找到比她拉得更好的人。”

    確實如此，夏雲暖拉得一手好琴。曾經有客人評價過，說她拉出的旋律是有靈魂的。

    “她回z市了。”隨遇啜了一口香檳，小聲道。

    玫瑰在一旁坐下來，看著舞台的方向感慨萬分：“這麽多年兜兜轉轉還能在一起，我也替你們感到高興。隨總，希望你好好待雲暖，這些年她都不容易。”

    沉思半響，隨遇沙啞著聲音說：“跟我說說，雲暖六年前離開我以後發生的事。”

    怔了怔，玫瑰反問道：“你是不是……知道小櫻桃的事了？”

    隨遇輕輕晃動酒杯，沒有說話。玫瑰的反應，讓他不太好受。

    原來夏雲暖身邊的人都知道小櫻桃的事，唯獨隨遇蒙在鼓裏。

    重歎了一口氣，玫瑰自言自語地說：“其實雲暖離開你的時候，是最艱難的時候。她為了救夏凝靜，才答應楊詩言離開你。”

    當初高莎知道夏凝靜懷孕了，找人把她毒打了一頓。孩子沒了，子宮大出血差點沒命，是夏雲暖放棄了自己的幸福換回她的一條命。

    兩人相依為命多年，夏雲暖沒辦法舍棄夏凝靜。

    那段時間隨遇為了娶夏雲暖進門，跟家裏鬧翻了。隨爺爺私下找過夏雲暖，說了一句讓她永生難忘的說話。

    “如果阿遇堅持娶你進門，就會失去繼承隨家的資格。難道你忍心眼睜睜看著自己深愛的男人，從此變得一無所有？”

    隨爺爺的一句話，戳中夏雲暖的痛處。她收下了支票，轉身撕成了碎片。

    離開不是因為不愛，而是害怕失去。

    “離開s市的第一年，雲暖每周都會給我打電話，詢問你的近況。”玫瑰苦笑說。

    隨遇閉上眼，語氣冷若冰霜：“其實她很自私，選擇在我最需要她的時候離開。那場車禍，幾乎毀了我的一生。”

    “畢竟都過去了，不是嗎？”玫瑰唇角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哀傷。

    她很佩服夏雲暖，一個弱女子撐起了半邊天。剛出月子就出去工作了，一邊照顧小櫻桃，一邊還得為爛賭成性的夏凝靜擦屁股。

    最落魄的時候，夏雲暖沒錢交房租被房東趕出去。她帶著夏凝靜和小櫻桃住嘴廉價的地下室，即使每天隻肯麵包饅頭，也從沒想過求助別人。

    “夏凝靜跟我說，雲暖月子沒做好落了一身病。因為是剖腹產，她站太久會腰疼，卻從沒向任何人抱怨過。”

    “她當售樓小姐的時候，最長記錄一天站了十六小時。回家的時候，雙腳都水腫了，在艱難也沒流過眼淚。”

    “雲暖在小櫻桃兩歲的時候，曾經回國s市。她在隨氏大樓下站了一天，因為那天是你的生日。”

    “雲暖曾經說過，做過最後悔的事情就是離開你。她一直想要把小櫻桃的事向你坦白，又擔心傷害你，憋在心裏也不好受。”玫瑰說到這裏，頓了頓，起身就要離開：“有些東西，我該還給你了。”

    一曲止，舞台上的紅衣女子鞠躬謝幕。玫瑰說得沒錯，自從夏雲暖沒在這裏演奏以後，再也聽不到比她拉得更好的曲子了。

    沒多久，玫瑰便返回來了，手中多了一把小提琴。她遞給了隨遇，解釋說：“這把小提琴是雲暖的，之前被你砸壞了。她花了不少時間才修好，麻煩你轉交給她。”

    這把小提琴，對於隨遇來說並不陌生。在z市重遇後，他們又在這裏見麵了。

    因為拉了一首隨母生前最喜歡的曲子，觸動了隨遇的傷心回憶，才會一怒之下砸壞了。

    “我還有事，先回去了。”隨遇接過小提琴，默默離開了大廳。

    他曾陪夏雲暖走過女人最美好的歲月，兩情相悅，一見傾心。也許，那就是緣分，不該因為誤會和爭吵而變質。

    ***

    “爸爸，為什麽媽媽要回z市？我們的家不是安在這裏了嗎？”小櫻桃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一邊吃冰淇淋，一邊問道。

    隨遇心不在焉地攪拌杯中的黑咖啡，苦笑說：“她回去處理些事情，過幾天就回來。”

    想了想，小櫻桃又問：“你們吵架了嗎？”

    “沒有。”隨遇否認說。

    “一定是爸爸惹媽媽生氣了，她才會跑掉。”小櫻桃舔了舔唇角，故作生氣說：“你答應過我，不會再惹她生氣。”

    摸了摸小櫻桃的額頭，隨遇苦笑說：“小孩子懂什麽？”

    小櫻桃又學著隨遇的樣子，反過來摸他的額發說：“再給我買一個冰淇淋，我幫你哄媽媽回家。”

    這家夥的性格像個小大人，隨遇有時候也拿他沒辦法。“錢包給你，自己去買。”

    小櫻桃也不客氣，接過錢包往甜品站跑去。回來的時候，他的手中多了兩個冰淇淋。

    “給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食，就能馬上變好。”小櫻桃一屁股往長椅上坐，視線卻落在不遠處的聖誕樹上。“明天就是聖誕節了，爸爸有什麽聖誕願望？”

    生長在一個傳統的家庭裏，隨遇從不過聖誕節。不過夏雲暖卻很喜歡，準確來說，她喜歡感受節日的氣氛。

    “沒什麽，我不過聖誕節。”

    小櫻桃想了想，湊了過來小聲問道：“你能滿足我一個聖誕願望嗎？”

    “說出來聽聽。”

    “我想回一趟z市。”<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