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小蕊在休息室裏等待海倫。但她心中仍然在想，“餘音”是否真的開始消失了。明明是一直期盼消失的能力，但是現在，她的心中空了一塊，如同失去了某種珍貴的東西。

    一直到周圍的喧囂聲漸起，她才意識到，手裏的咖啡杯已經涼了。

    聲音是從警局外麵傳過來的，申小蕊正想走到窗戶旁邊，看看外麵的情形，海倫就來了。

    海倫披著方駱借給她的衣服，更顯出臉色慘白，感覺輕輕推她一下，她就會跌倒在地。

    申小蕊上前握住她的手，涼得讓申小蕊哆嗦了一下。

    “你的手好冰。”

    海倫露出個疲憊的微笑：“我本來手就冷。”

    “你昨天燒才剛退，今天又淋了雨，都是我不好……”

    申小蕊很抱歉，她過於注意“餘音”給予的信息，卻忽略了身邊的人。

    但海倫卻搖搖頭：“我手冷是天生的，而且是我主動要求跟著你。”

    海倫的笑容裏多了一點淒涼的意味：“我實在沒法靜下心。一想到周圍發生了這麽可怕的事情，我卻什麽也沒感受到。尤其是萍萍竟然是地下室受害者的家屬，我一次也沒感知到。她每天都是帶著什麽樣的心情到MINI酒吧來給我化妝，帶著什麽樣的心情見我？見老板？我想象不出來。”

    “即使她可能是殺死趙儒的凶手，你還是相信她嗎？”

    “有因必有果，老板被殺，是因為他犯下了無法讓人原諒的罪行，但是我始終不認為萍萍殺了她，她那麽柔弱，連街邊髒兮兮的流浪狗都喂。我還提醒她，如果這狗發了瘋，咬了人，喂狗的她可是要賠錢的，可她還是不聽。”

    如果是之前，申小蕊一定能夠理直氣壯地回答她：“就算她對狗善良，也不能證明她不會殺人。”

    因為她通過“餘音”清清楚楚看到她殺了趙儒，但是現在她不敢說了，畢竟孟洋被殺的情形沒有出現。

    倉庫、凶器、血跡、拉杆箱、凶手，一切都就位了，隻是受害者活著。如果“餘音”出錯了，那麽在她出現之前，倉庫究竟發生了什麽？

    難道孟洋死而複生？頭部被重擊，被扔下懸崖之後，身體還能夠複原，或者至少從外表看，還是保持原樣……

    這已經是超能力的範疇了！

    某天，她就擁有了超能力，那麽他為什麽不能擁有？

    隻要他確實死過一次，“餘音”就沒出錯！

    申小蕊的胸中產生了難以言說的複雜情感，好像有什麽滾燙的東西在她的心中爆炸，還發出“嗞嗞”的聲音，直讓她腦殼跟著發燙。

    她想知道孟洋為什麽沒死，如果他真的從未出現在現場，那麽就是她的“餘音”錯了，她再也不用理會這種超能力了，反正看到的恐怖場麵，隻是她的臆想，根本什麽也不會發生。

    如果孟洋真的死而複生，那麽她還將與這能力同行，無論她願意還是不願意。

    申小蕊的思緒被一陣鈴聲打斷，小雯的電話撥了進來。

    進行詢問的過程中，申小蕊的手機被警方保管，她現在一看，已經有小雯的六條未接來電，她趕忙接了起來。

    “你怎麽一直不接我的電話！“

    小雯的聲音又急促又嘶啞，她聲音裏獨有的活力變得咄咄逼人，每到她焦慮到幾近爆發的時候，聲音就會變成如此。

    “我這邊有點狀況……”

    總不能告訴小雯她可能幫助警方抓到真凶了，否則小雯又要爆。不過小雯現在打來電話，十有八九是因為那件事……

    果然，和申小蕊猜測的一樣，小雯劈頭蓋臉說道：“你已經兩天沒直播了！今天無論怎樣，你都要播一會兒！因緣殺人案可是網站的收稿重點！你又是最早的發現者，一定要播啊！今天的審稿會，主編點了我好幾次！如果你再沒有什麽內容！我和你都要死翹翹了！”

    申小蕊撓頭，說道：“我盡量。”

    “沒有盡量！今天不播，明天我就拿著設備到你家拍你啊！做好準備吧。”

    說完，小雯啪的一下掛掉電話。

    申小蕊一看時間，現在已經23:50了，留給她的時間隻有十分鍾啊！

    申小蕊歎了一口氣，調整手機鏡頭，對著自己的臉照了照，裏麵映出了一張生無可戀的臉。

    “怎麽了？”

    站在她身邊的海倫，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了好幾次，最後撇著嘴、板著臉、還不停地左照照右看看，但要說難過，她的表情更像是無可奈何。

    “對不起，你在這裏待會兒行嗎？我找個地方直播幾分鍾。”

    “現在嗎？在這裏？”

    海倫瞪大一雙眼睛，滿滿都是好奇，仿佛見到了會說話的小動物。

    申小蕊立刻像小海豹一樣擺手解釋：“不是這裏！我打算出了警局找個角落播一會兒。我編輯給我下了死命令，今天必須要播，我先播幾分鍾糊弄過去。你就留在這裏吧，外麵還很冷。”

    “沒事的，我跟你一起出去，我們可以一邊播，一起走回家，不是經常有夜跑和拍夜景的直播嗎？我早就想在我的vlog裏試試了。”

    “好啊，我們邊走邊播，也能早點回去。啊！你放心，我會小心不拍到你的。”

    “沒關係的，我也經常拍vlog，我之前一直想試試直播，就是覺得弄起來太麻煩了。”

    申小蕊本以為經曆了這樣的事，海倫在一段時間之內，會很排斥出現在人前，但是聽她這麽說，立刻放下了心。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在我的直播間裏試試。”

    “我真的可以嗎？”

    “沒關係的，我全程帶你操作一遍，下次你就自己能直播了。”

    兩人從後門走出警局，因為後街太黑，兩人又從旁邊的小巷子裏穿過，繞到警局正門對著的那條街。這時候，兩人距離警局的直線距離大概一百米。

    申小蕊打開直播，直播間瞬間湧入了大量觀眾。

    “前方保護小蕊！”

    “小蕊是碰上因緣殺人案了嗎？”

    “建議小蕊看黃曆出門。”

    “這位大美女是誰？小蕊的朋友嗎？”

    ……

    申小蕊看著彈幕，決定隻要海倫表現出一點不耐煩或者不開心，就掐斷直播，幸虧海倫隻是看著鏡頭笑。

    “大家好～我是小蕊～這是我的朋友，海倫。”

    “大家好~”

    海倫衝著鏡頭揮手打招呼，她的鼻子凍紅了，卻更顯得皮膚白皙，眼睛深邃，在暖光下，感覺她的眼睛是綠色的。

    彈幕立刻又沸騰了。

    “啊～海倫好像西歐人啊～”

    “真的好美啊～我今天燒了什麽香，能看到兩個大美人～”

    “我好像在酒吧街看到過海倫……”

    海倫大方地回答彈幕：“我是在酒吧街駐唱的歌手～見過我很正常～”

    海倫從申小蕊的手中接過手機，調出個完美的角度，顯得臉更小了，雖然申小蕊覺得還是她本人更漂亮。

    “你們要去哪？”

    “我和小蕊正往家裏走呢。”

    海倫本是往背離警局的方向走，但是鏡頭卻照到不遠處的警局門口，距離了越來越多的人。

    海倫停下腳步，往後望去。

    彈幕裏再次沸騰了。

    “因緣殺人案！”

    “程澤天已經爆出新消息了！小蕊也別輸啊！”

    “你們以為小蕊出現在這附近是巧合嗎？也太小看小蕊了！”

    “我相信小蕊！”

    此時，可能隻有申小蕊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申小蕊拿回手機，重新往警局門口走去。

    門口已經有不少媒體聚集，雖然沒有人敢不經允許就進入警局，但距離正門的位置都沒有多遠。

    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但閃光燈和各種電子設備的屏幕卻將警局門口的一小塊照亮了，像是人造的星星。

    這讓申小蕊想到很久以前，還是運動員的時候，她從來不在比賽間隙往上看，明明比賽現場不允許用閃光燈，她卻好像聽到了按下快門“哢嚓哢嚓”的聲音，匯成一股，隨著她呼吸的頻率“哢嚓哢嚓”，在她的胸口震蕩。

    這是她感知到的，別人的視線。

    警局門口的視線雖然沒有聚集，但不是懶散的，而是等待著的，伺機而動的。

    這時，有人推開了門，徐文出了門，他帶著陳梓萍。

    申小蕊條件反射似地關掉了直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