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能在直播裏說出你所知的真相，隻通過一兩百字的通報，人們不會知道他們真正遭遇了什麽。”

    “你不怕我扭曲是非？為了提升節目的可看性，我可能會把一些博人眼球的地方放大，我還可能去騷擾這些受害者家屬，讓他們回憶起本來不想回憶的事情。”

    “當我把這些東西交給你，就已經決定相信你。”

    事實上，除了申小蕊，徐文也不知道該向誰求助，他被下了封口令，不能再談論整件事。不僅僅是他，整個組的人都是一樣。

    “為什麽不能？這就發生在我們轄區，應該讓所有居民知道！”

    老劉再次和局長拍桌子，局長卻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我還沒找你，你到來問我了。你看看你反複找了酒吧街多少人來當證人？再怎麽反複詢問，不知道地下室情況的人還是不知道。你還想收到幾個投訴？”

    “地下室就在酒吧街下麵，來來往往那麽多人，怎麽可能連一個人都沒聽到地下的聲音，就算那些孩子被折磨得不能發聲，那些人出入的時候也有人見過啊！”

    “服務生不是說了嗎？趙儒聲稱酒吧裏養了一條狗，等到關店的時候會把狗放出來看店。”

    “地下室裏的骸骨加上孟圓，一共十三具屍體。就在他們眼皮底下被折磨死，竟然說什麽也沒發現。一次也沒有懷疑過？真是爛透了！”

    “說什麽！孟圓的死是意外，確定不了跟這件事的關係！”

    局長衝著他的背影喊。

    老劉跑出去的時候，想起孟洋的臉，那是一張厭世的，毫無憧憬的臉。他從未抓住孟洋，是孟洋自己選擇了死亡。孟洋從未相信他，也不會把任何東西托付給他。

    陳梓萍的臉、孟洋的臉、程澤天的臉，全都露出淡薄的表情，看著他嘲笑他，竟然以為能夠改變，老劉也是如此，想要嘲笑自己。

    徐文看著他抽煙，卻沒想過要找局長理論。他要守護所有人的笑容，就算陳梓萍、孟洋的已經死了，他也沒有太多時間難過，還有更多的人等著他去拯救。

    他想到申小蕊，認為她有這種能力。

    他手裏的東西作為證據有不足，但是對於節目已經足夠了。

    就像程澤天所說，他隻是提供一種可能，如何解讀是觀眾自己的事。

    他給每個受害者家屬打了電話，確認他們的授權。出乎他的意料，受害者家屬也在期待著真相。

    他們不隻想要知道嫌疑人趙儒、蔡和潤、梁生、蒲光偉做了什麽、因何而死，他們更想知道那些孩子死前經曆了什麽。

    為什麽是他們？為什麽到現在才發現？

    徐文也在向申小蕊求助。

    他想讓這件事為人所知，在大家的記憶淡忘之前。

    申小蕊的直播又是在晚上八點開始，經過她的整理，整個案件的脈絡清晰許多。她好像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聲音如大珠小珠落玉盤，她直視鏡頭，眼神堅定。

    她的衣服也換成了黑色，猶如去參加葬禮。

    為了節目的順利播出，她將整個案件的背景換到了架空的英國，又匿了名。雖然對於案件的相關者來說，他們一看就知道申小蕊說的是什麽。

    申小蕊最大限度地不給徐文和自己帶來麻煩。

    徐文在便利店裏看的直播，他們局裏的警察，總是在這家離警局不遠的店裏吃一口熱乎的便利飯，店員和他們也熟了，對他們很和善，還總把關東煮的熱湯送給他們。

    “嫂子真厲害！”

    方駱滿嘴塞的都是咖喱飯，他才剛歸隊沒多久，卻很快適應了他們的節奏。

    這幾天，他一直饑一頓飽一頓，拿著飯怎麽吃都香，看著視頻也不肯把便當盒放下。

    “你就不問我，她是怎麽知道那些消息的嗎？”

    “這不腫（重）要！總要有先洗（醒）過來的人，他們嚐試叫醒睡起（死）的人又有什麽問題？”

    方駱邊說邊點頭，嘴裏還嚼著飯，說得模模糊糊。

    徐文放下筷子，他麵前的飯已經被他吃得差不多了。

    “所以你才把案件信息泄露給‘螃城早觀察’嗎？”

    方駱的筷子停了，盯著飯沒說話。

    徐文卻繼續說道：“最開始知道地下室消息的人，隻有少數幾個。除了被叫來現場的調查人員，還有我、劉哥。小蕊和海倫在車裏，沒看到地下室的情況，而你是通過劉哥的電話知道的。因緣殺人案發生時，進行了新聞管製，由於局裏人手不夠，調查人員是從外地抽調，並未告知他們趙儒被殺一事。但是最先報到的‘螃城早觀察’卻直接將兩者聯係在一起，並取名為因緣殺人案。媒體避開調查人員，直接拍到地下室照片。他們不僅獲得了我們的調查信息，還知道我們的換班時間。而清楚知道所有信息的，隻有我、你、劉哥。不是我不是劉哥，隻能是你。”

    方駱扒了兩口飯，臉頰鼓得跟倉鼠似的，一盒飯見底了。

    他嚼完拚命咽下，才說話：“我承認我做錯了，但我不後悔。當我看到地下室的那一刻，就知道這件事要被掩蓋，那種氣息我太熟悉了，從裏到外都爛透了。”

    “你連自己所在的組織都不相信嗎？”

    “我等不及了。”

    此時，申小蕊的視頻結束了，便利店裏忽然靜得可怕。

    “歡迎光臨！”

    一個男子走進便利店，門口的感應門自動播報。

    方駱放下了筷子，釋然道：“你要帶我回局裏嗎？”

    “我也強不到哪裏去，沒有立場帶你回去。”

    徐文又買了一包煙，方駱還坐在原地，他們都需要一點時間。

    徐文剛走出便利店，後麵的男子忽然靠過來，徐文回頭，卻感覺腰腹部一陣刺痛。

    他抬起臉，有點熟悉……啊……是那個在酒吧街糾纏申小蕊的趙寶義。

    “不過是個警察，竟然這麽囂張！”

    趙寶義的手顫抖著，甚至沒有拔出刀的勇氣，他看著徐文倒地，甚至都忘了逃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