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大了，嘩啦嘩啦，將細弱的貓叫蓋過。

    呂季卻站了起來，順著窗戶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我就知道，小可愛你在這裏。”

    他的尾音仍然是慵懶的，仿佛現在的狀況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雙手剛一用力，就感覺腰被緊緊抱住了。

    申小蕊正以抱樹的姿勢抱住他。

    申小蕊：“你要幹嘛？”

    呂季笑道：“這不該我問你嗎？”

    申小蕊：“你該不會想踩在晾衣杆上，把小奶貓抱回來吧。”

    呂季有一瞬的驚訝，隨後微笑，眼睛眯眯的，特別溫柔。

    “有什麽問題嗎？”

    “太滑了，你容易掉下去。”

    “沒關係，我是練過攀岩的，這種難度難不倒我，如果承受不住我的重量，我就跳回來。”

    申小蕊仍舊不撒手。

    “不行，野貓認生，就算你過去，它也未必讓你碰。”

    呂季慢慢移開她的手，手上卻加了力道，帶著不容置疑，但他的臉上仍有微笑。

    “就算如此，我也要試試。它那麽小，那麽可憐，在這樣的雨天一定怕極了。”

    申小蕊感覺到了呂季身上的那種堅決。雨更大了，風也更甚，帶著雨滴拍打在窗戶上，發出“啪啪”的聲音，但他毫不畏懼，隻想拯救那弱小的生命。

    申小蕊放開手，站在陽台旁邊，如果呂季真的有什麽事支撐不住，她一定會上前拉住他。

    呂季果然如他所說，非常會找著力點，站在晾衣杆上，也沒有掉下去，他移動到空調外機邊緣，向小奶貓伸出手。

    那是一隻剛出生沒多久的三色小奶貓，眼睛還閉著，隻會喵喵叫。它不動，呂季隻能上前，拎住小奶貓的脖子，將它放到了懷裏。

    就是現在！他需要重新平衡姿勢，並且保證小奶貓不掉下去，下一次他舉起小奶貓的時候，小奶貓會反手撓他一把，呂季吃痛抽回手，小奶貓掉下去，他的身體也會跟著搖晃。

    當呂季舉起小奶貓時，申小蕊立刻探出上身，接住了小奶貓，在把它拿出來的過程中，小奶貓抓了她手背一把，由於她有了心理預期，反倒不覺得有多疼。

    呂季見狀立刻跳回陽台。

    “你們……”

    範玨瓊拿餅幹回來，正看到呂季渾身都濕了，頭發有點淩亂，裏麵的白襯衫領口處幾近透明，褲子往下滴水。而申小蕊懷裏抱著一隻濕漉漉的三色小奶貓，手背上還有幾道血痕。

    呂季說道：“快給小蕊包紮一下。”

    範玨瓊拿來醫藥箱，但小蕊卻不肯把她懷裏的小奶貓放下。

    她哭了，淚水混著雨水流到了小奶貓身上。

    她心中的感覺很難形容，激動？委屈？感動？釋然？

    她為自己的能力能夠拯救一個生命而哭泣，就算隻是一隻小奶貓也無所謂。

    範玨瓊被她嚇壞了，拿了一個大浴巾披在她的身上。

    “到底是怎麽了……還出現一隻小奶貓……”

    呂季把剛才發生的事簡略成三言兩句，告訴了範玨瓊。

    範玨瓊立刻說道：“光包紮怎麽行，必須去醫院看看，好像還需要打針。我上次給流浪貓喂食，被抓傷就是在前麵的醫院打的針。”

    範玨瓊找出自己的一件長外套披在申小蕊身上，她的長衣服到申小蕊身上就變成了普通上衣了。範玨瓊又叫了一輛出租車，三人立刻到了醫院。

    三人出門太急，都沒有帶傘，到了醫院雨還沒停，醫生看三人落湯雞似的，還以為他們是“自陷感冒”，來急診找麻煩的。聽申小蕊說完她是被貓抓傷的，醫生才給她開了狂犬疫苗，還訓了她一頓，給她說了一大堆喂野貓的隱患。

    申小蕊聽著隻能點頭，打了一針後在醫院等到雨停才回去。

    小奶貓還在範玨瓊的家裏，回去之後，範玨瓊找來一條浴巾遞給呂季，又拿來一條毛巾給小奶貓擦幹淨。

    申小蕊本想幫忙，但範玨瓊說她的手受了傷，讓她歇一會兒。

    “真像做夢一樣啊……”

    申小蕊看到範玨瓊擦著小奶貓，小奶貓還時不時晃晃腦袋，將水甩到範玨瓊身上。

    “沒事了。”

    呂季將手放在申小蕊的肩膀上，申小蕊卻感覺身體輕盈，仿佛肩頭的大石頭落下了。

    外麵雨停了，三人把擦幹的小奶貓放回了樓下，小奶貓跑進花壇裏。這時傳來了更多的喵喵叫，一隻老貓帶著和小奶貓差不多的另外三隻小奶貓來了。

    “啊，那隻大貓就是我喂的。果然是一家人。”

    範玨瓊感覺很好笑，呂季拍拍小奶貓的脊背，說道：“快回到你家人的身邊吧。”

    小奶貓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他們幾眼，繼續走了。

    因為下午吃了太多蛋糕，申小蕊完全不餓，謝絕了瓊姐姐的約飯邀請。

    申小蕊回到家，她開了一會兒窗，聽著樓下的喵喵叫，心裏踏實了許多，可剛下完雨，外麵空氣還是太濕了，她又把窗戶關上。

    小奶貓掉下去死亡的未來沒有發生，呂季也沒事。

    如果她的力量真的能避免一些死亡，哪怕隻是一隻貓，她也很開心了。

    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留下了一滴眼淚，落在枕巾上，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呂季比她睡得晚了一個小時，他喜歡在晚上倒垃圾，順便看著星光抽煙。

    垃圾桶旁，他聽到了貓叫。

    不同於白天細弱的喵喵叫，這聲音是亢奮的、尖厲的，他聽著，瞥了一眼花壇。

    老貓帶著三隻小貓圍成一團，正在分食大餐，它們撕咬著、高叫著，而被分食掉的正是他和申小蕊救下的那隻三色小奶貓。

    當小奶貓沾染了人的氣息，就被老貓嫌棄，如果出現吃不飽的情況，可能最先被當成食糧。

    原來這都是真的。

    這一片曾經出現過野貓傷人事件，管理員嚴禁居民喂食救助野貓，一旦出現傷人事件，喂食的人要承擔法律責任。

    在申小蕊放回小奶貓時，他想過要告訴她，但看到她手上的傷，又放棄了。

    呂季點燃一根煙，在渺渺的煙霧裏抽著煙。

    “隨便抓人的小白眼狼。”

    他薄薄的唇，吐出了這樣一句話，尾音仍然揚著，像是情人間的呢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