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駱喝下一大口咖啡，糖分襲擊腦殼，瞬間讓他更加清醒了。

    “在我看到他的秘密空間，也就是被他稱為陳列館這個地方的照片時，我忽然產生一種想法，他對偷拍是有特殊感情的。那棟樓曾經因三樓洗手間裏的攝像頭被警察調查過，如果我是他，我會舍棄那裏。但是他不僅沒有離開，還將本來容易發現的攝像頭換成了造價不菲的內窺鏡。他就像一個偷窺專家一樣，把偷窺當成科學來研究。”

    “所以你說的那個人是杜撰出來的，因為如此在意偷拍的他，絕不會允許別人對他的研究指手畫腳，也不會允許別人搶占他的作品。”

    “是，但他拒不承認殺害陳一鐸，也不承認自己是網站管理員，這讓我很奇怪。白磷這麽明顯的特征，將青環和陳一鐸聯係起來，他在當天拍攝的照片也被我們掌握。他竟然沒有一個解釋。”

    徐文聯想起申小蕊引導方傑說出關於網站的內容，方傑對網站會員的描述。

    “他說那是無聊之人聚集的地方，對於方傑來說，那些和他一樣喜歡偷拍的人並不是他的夥伴。即使麵對申小蕊，也沒有打算炫耀宣揚。他並不是發自真心運營網站。”

    方駱點頭：“所以我認為，方傑身後可能真的有一個人，他利用了方傑偷拍的才能，而方傑為了錢或者別的什麽原因，聽從了他的指示。”

    徐文也感受到了，方傑身上這種輕微的矛盾。

    “技術那邊怎麽說？”

    “隻說瓶子裏的白色物質確實是白磷，和陳一鐸、青環身上燃燒的白磷是不是一批也證明不了，也查不到這批白磷的來源。”

    徐文對那詭異的陳列館印象深刻，但也感到違和。

    “除了白磷，陳列物都是偷拍的產物。陳列館不能做白磷的燃燒試驗，但方傑知道牛奶瓶裏是白磷，應該是他自己放上去的。我們要證明是他殺了青環，至少要找到做燃燒試驗的地方。該死！他不會把這些東西就銷毀了吧！”

    犯下重罪後銷毀痕跡是凶手的常用手段，但是也有不會銷毀的東西，徐文忽然意識到自己漏掉了什麽。

    “進行白磷燃燒試驗的地方，與con-link相關的記錄，這些他都可以不要。但他至少還有一個陳列館，需要存放跟小蕊有關的東西。”

    方駱拍了一下手，“BINGO！嫂子是他最迷戀的人，關於她的收藏，一定會超出今天的陳列館數量和規模，也需要更嚴密的偽裝。”

    “這個地方必須是穩定的，能夠讓他進行長時間的瞻仰，這個地方也必須是神聖的，對他來說有特殊意義的。”

    “答案應該在這份文件中。”

    小林忽然闖入休息室，將文件丟給徐文。

    徐文接住，是一份紙質資料的掃描件，他一目十行地通讀，越看越是心驚。

    這是一份十五年前的出警記錄，報警的是方傑的鄰居。

    鄰居聲稱，看到方傑穿單衣跪在雪堆裏，懷疑他被父母虐待。

    鄰居家的仆人還提供了證詞，說方家的仆人喝醉後說漏嘴，方傑的父親方岩一直折磨姐弟倆，鄰居聽了以為是一般的管教，但是看到跪在雪地裏的方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立刻報了警。

    方岩對此給出的解釋是，方傑太過懦弱了，毫無男子氣概，所以才會讓他跪在雪地裏，考驗他的忍耐力。

    由於是首次發現，方岩又是有名的商人，這起案件因證據不足免於起訴。

    小林又遞給徐文一張紙質文件的掃描件。

    “這是醫療記錄，可以看出方傑六七歲時，經常因為挫傷而出入醫院。但是八歲以後就沒有了，經過我們調查，鄰居報警後不到一個月，方家就搬到了更遠的地方。在那以後不久，當時的八卦小報就頻繁報道方岩帶情婦回家。”

    技術部門找到了當時幾家八卦小報報道的複印件。

    徐文仔細翻看，終於說道：“這幾張的照片從拍照角度、手法、照片的清晰程度上看，很像是一個人拍的。而且以照片裏的視角，成年男子應該是蹲坐著拍攝，如果是小孩的話，站著就可以完成拍攝。”

    徐文轉而問小林：“這是方傑拍的？”

    小林沒好氣懟道：“你問問你女朋友不就知道了嗎？”

    徐文還是撥打了申小蕊的電話，前幾次都是占線，一直到第三次才打通。

    徐文說出了自己的問題。

    申小蕊：“我聽瓊姐姐說過這件事，照片確實是方傑拍的。我和瓊姐姐去找你，有什麽問題你當麵問吧。”

    和她們一起來的，還有呂季。

    “我好像還沒叫你來詢問。”

    “我是她們的代理律師。”

    “兩個人都是案件相關人，能用一個代理律師嗎？”

    “她們都是受害人，沒有利益衝突，我也獲得了兩人的授權。”

    方駱捅了一把徐文的後腰，讓他不要在此時和呂季較勁兒，還是案件的偵破更加重要。

    徐文先問了申小蕊，但申小蕊對方傑的陳列館完全不了解，五年前她因傷害受傷，她就與原來的生活切斷了聯係，兩人近期才見麵，而且都是方傑來騷擾她，她主動找上方傑的那次，也沒有找到方傑真正的據點。

    徐文跟申小蕊說話的時候，明顯感覺她精神不濟，說一會兒眼神就沒有了焦點。

    “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申小蕊接受他的提議，趁她去休息室的時候，徐文去問了範玨瓊。

    但範玨瓊卻露出了非常抱歉的表情。

    “我對弟弟的事了解得不多，五年前他有些事還會跟我說，但是自從小蕊的案件發生以後，他就開始恨我。”

    “為什麽？”

    就算範玨瓊不是什麽完美姐姐，也不是那種讓人記恨的類型。

    “我沒有說服父母留下來，什麽忙也幫不上他……”

    “你不需要妄自菲薄，也沒必要因為幫不上犯罪者而痛苦，是他想從你身上得到太多了。”

    呂季開解範玨瓊，小瓊點頭。

    “在你父親方岩的房產裏，有沒有哪一處對他來說是有特殊意義的？”

    範玨瓊剛想搖頭，忽然想到一個地方。

    “是有一個地方，就是我們後搬去的家，因為方傑拍到了爸爸的照片，爸爸很生氣，說再也不和我們一起住了，雖然對媽媽來說是地獄，我和小傑卻都鬆了一口氣，但是那裏在小傑犯錯後，就被爸爸賣出去了。”

    “是不是這裏？”

    徐文拿出八卦小報，指了指背景。

    “嗯，就是這裏。”

    “那棟房子現在登記在一家叫做家百家的房產公司名下。”

    “真的是家百家？”

    “怎麽了？”徐文看出範玨瓊的表情不一般。

    “家百家的老板是我爸爸之前的秘書……”

    徐文立刻讓技術部門調查這家公司的背景，順便拿到這棟房子的搜查令。

    隨後，徐文故作隨意地問範玨瓊，小蕊的精神為什麽不太好。

    呂季：“你都不看新聞的嗎？”

    他話語裏的諷刺刺痛了徐文，明明他才是與申小蕊最親近的人，但是近來的消息，他總是最後一個知曉，每個人都來嘲笑他，他自己也想問自己，到底是何時錯過。

    範玨瓊低聲說：“小蕊因為直播的事，被平台封禁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