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艱辛與魚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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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死?太傻了吧!”我開始迷惑他,“這樣吧!你死之前,能不能先跟著我幹上一個月的時間!如果這段時間以後,你覺得還想死,到那時我會給你個痛快的!”

    “跟著你幹?我什麽都不會!我能有什麽用?就是讓我坐著發號施令都不會!”感召男爵的確是個可憐之人。

    “我看你還是放下男爵大人的威嚴吧?放心!我可沒那個膽量指揮你幹這幹那!你對我不滿意你隨時可以離開,想幹什麽,就去幹什麽!一個月之後,如果你還想死,你還是可以來找我!我需要的是,你別對我亂下命令!”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拍拍藏在包裏的風中石,“大隊長!今天晚上,你如果想吃東西就跟我來!你可以幫我把把風!”

    “你口袋裏還有那麽一大堆,分點給我就行了!到這個時候,我還計較什麽啊?”苦楚、絕望、放任生死——他還是不太想死。

    “對不起!大隊長!這並不是吃的!你還是可以騎上驢子,我們一起走吧!”我跑幾步把驢子拉住,對感覺男爵說。

    “驢子?驢子?原來如此!難怪我覺得不對勁!哎!這些人也算是朋友?”感召男爵似乎徹底死心了!看幾眼天、驢子、我,花了三十秒鍾站了起來,又花了一分鍾坐上驢子,支持了兩三秒鍾,趴在驢子背上——這家夥,竟然一直把坐的驢子當馬。

    我牽著驢子朝那個池塘走去——土匪?我相信他們對這頭驢子沒什麽興趣!就算有,就我們兩個人,他們應該還沒發現我們,否則,剛才就跳出來了!不過,還是把驢子弄到隱蔽的地方比較好!我把狀若死人的感召男爵弄到草地上,把驢拴進樹叢中,仔細觀察這個池塘——水清而不見底,說明下麵比較渾濁,有東西!四周的草茂盛而看不見任何家禽近期活動的跡象,這裏麵可以吃的東西應該多,現在就看我的手藝了。

    挽起破爛的褲腿,撩起不成形的衣袖,開始尋找洞穴:啊!這個洞穴裏有黃鱔,我看見它的頭縮了進去!可惜沒有釣魚鉤,直接破洞去抓,非常容易被它跑了!記住這個地方,沒其它東西再來動手!田螺很容易到手,可邊上就找到幾個,不過翻翻石頭,抓住了幾隻螃蟹,今天晚上就靠這些吧。

    或許我可以找找看有沒有果樹,這些東西沒點鹽很難吃的!把找到的東西扔到感召男爵身邊——不怕它們跑,一個速度慢,一個已經沒了腳。

    自由!這種自由我從前都沒想到過——我以前為了對抗烏馬對我的懲罰,維持自己的生命,我得到了這些手藝,可那時總有一座山壓在頭上,第一次這麽自由地重複記憶裏的動作,真舒服,在大烏鴉那裏都沒有這種感覺。

    在樹林叢中,我們點燃了一堆火——我可沒帶火種,隻好找風中石幫忙!當然不可能讓他被發現——吃著難以下咽的腥糊肉,蟲眼多多的果子,感召男爵終於有些起色了!絕望已經被這種令他惡心的食物給消磨了絕大部分——我想他現在應該不想死了,而是想找個空氣清新的地方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他看著我把一隻燒焦了的蚱蜢扔進嘴裏很享受地嚼著,吞了下去,他發瘋了!扭頭就是一陣幹嘔,可惜,他饑餓的腸胃連點水都沒給他冒上來點,倒弄得他嘴裏似乎塞滿了這些東西,更加難受。

    我可不會去幫他嘔吐,我必須盡快吃飽,盡快恢複體力,強盜來了我才有力氣幫他逃跑——這種事是挽救他想死的最好方法,陌生的新類型的東西最容易打進一個人深層的意識中,原來世界上還有這麽痛苦的事!想死的理由突然變得無足輕重,叫他死,說不定他就會猛烈地反撲!

    “大隊長,吃完以後,麻煩你把火弄滅了,一點火星都不要留!我先睡了!”我把所有的疲勞扔在用樹枝鋪的床上,抱著風中石,閉上眼睛。

    第二天,早飯吃了些剩下的果子後,就開始向西行,精神應該很好的感召男爵裝成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四處亂轉的眼睛和幾次對著我要說話的嘴巴出賣了他——他現在應該是怕土匪們衝出來殺了他!想到這裏,我對這些土匪能采取什麽對策啊?打,是不可能的!逃也很難,畢竟我不熟悉地形!最好的方法就是躲著他們!可我又怎麽可能躲過他們?身上的財物——風中石就是寶貝,體積這麽大,賊眼不會放過的!讓風中石出來,萬一要從躲在什麽地方的法師麵前經過,身份一旦暴露什麽都別說了!現在,我在他們眼中最好是死人!說理?跟餓急了的土匪們說理,不可能!更不可能用那塊軍牌來嚇人!怎麽辦?沒個對策就是去送死。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扔掉身上所有的財物,扮成流民——對啊!如果真有一群往西邊逃難的流民的話,混入其中就好辦多了——可食物怎麽辦?人一多,現找食物源,會吃不到一口,還要挨上來爭搶的人的拳腳。

    算了!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去接觸他們!繞開這些通商大道,走小路,就算遇到土匪,沒什麽油水的小路怎麽也會比這條大道好些吧!可哪兒又有小路?萬一迷了路又該怎麽辦?不管路,直接向西方走!哎!那更危險,一旦沒路可走,繞開懸崖斷壁就要繞死人!加入某個商隊當個跑腿的,那樣好過的多!我記得昨天似乎就超過了一支商隊,也許我們該停下來等等!萬一又遇上了要紅包的家夥——我可還沒遇到一個不要紅包的人!現在,這條路上隻有我們兩個人,要不坐在路邊等,要把就這樣試探著往前走!

    我始終沒想出個結果,可這時候風中石向我發出了警告:“馬蹄鐵!小心!前麵二十來米的樹後麵躲著五個,不!六個人!”

    我可是受過引吭鳥最殘酷的訓練的,雖然成績最差,也學會了普通人不可能學到的戰鬥常識——現在就怕他們下暗手!“嘿!大隊長?我們歇會兒再走吧!我都餓得沒力氣了!”

    “哦!”感召男爵跟在我身後,我停步他也停步,下了驢子!“嘿!你叫什麽名字?”

    “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把驢子牽過來,一拍它的屁股,讓它繼續朝前走幾步,我就地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大隊長!我叫尋藍!‘尋找’的‘尋’,‘藍天’的‘藍’!”頓一頓,“大隊長!繼續往西走,可能很危險,聽說,這條路上運糧草的軍隊都被搶了無數回!死了不少人!”

    “那我們還往西邊走?這不是去送死嗎?趕快換個方向走吧!你不會認為我們兩個人就可以掃平一路上的土匪了吧!”感召男爵提心吊膽地四下張望著,就要往回逃。

    “隊長!沒辦法!隻有往西邊這些山區走,說不定才能找到一個避兵災的地方!除非你老想去衝鋒殺敵!”我這話說得感召男爵吐出了所有的牙齒。

    “啊——”感召男爵很不情願地坐在我旁邊,瞪著地麵想著什麽。

    我瞟著驢子在路邊上啃草,偷瞧著那幾棵可以藏人的大樹,有什麽東西開始動了——“呀——呔!”衝出六個人來,像唱戲一樣,哇啦哇啦地大叫,把驢子嚇得一個蹦閃,跑到我們的後麵,“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打此過,留下買路財!”三個男人,一老二壯;兩個女人,恰在中年;一個小孩,不辨男女,六人排在一起攔在路前。

    “啊!你們也來得太快了!”我裝作目瞪口呆的樣子,“哎喲!我的娘啊!”捶胸頓足地慘嚎起來,“你為什麽要把我生下來啊!一出世就是個永遠翻不了身的奴隸,長大了又把我弄去爬死人坑!好不容易逃了出來,還遇上土匪!娘啊!讓我死了算了!”我這一陣慘嚎,把快停下的驢子嚇得拔腿直奔。

    “他媽的!別哭了,快把驢子抓回來!”——“對!你他爺爺的!快!”——“還不去!老子剝了你的皮!”——男女老幼一齊向我們兩個發怒。

    “命都沒了!還要什麽驢子啊!”扭身抱撲到癱坐在地發顫的感召男爵身上,“隊長啊!我們來世一定做兄弟!現在,我們一齊去見上帝吧!”假裝抱頭痛哭,暗中留意著這六個人。

    “哎!我們自己去抓!”一聲抱怨,六個人開始向驢子奔去,“難得理你們兩個膿包!”——那個小孩跑過我們身邊的時候,對我們兩個吐了一口唾沫:“呸!膽小鬼!”驢子一見有人追,就發狂地跑!六個人跟著驢子消失了!

    我趕緊拉起感召男爵:“隊長!我們快跑!”拖著走路都沒勁的感召男爵往前跑——可是感召男爵的腿就是不聽使喚,又發軟,又發顫,沒辦法,挪動一下身上的包,背起他往前跑——一口氣跑出幾裏地,找個地方藏起來休息——別說說話了,我連出氣都沒勁!現在好了,少了驢子,再遇上搶劫的人的機會少許多了!我的包現在成了誘餌,等我休息夠再想辦法。

    稍微舒緩了的身體,終於有多一點的氧氣輸送到發渾的腦袋,東瞅西看:“媽呀!又到中午了?”吞下粘稠的唾沫,深受打擊地歎上一口氣,倒下繼續休息。

    沒費多少體力的感召男爵,緊張的神經很快得到了恢複,說出一句沒幾個顫音的話:“想不到連小孩子也敢出來打劫!這……這……這是什麽世道啊?”很受打擊地抓住我的一隻手,使勁地搖晃:“說!說!說!快說!為什麽連小孩也敢出來打劫?”——他的意思應該是他為什麽連那個小孩的膽量都不如!

    “哎!隻要你經常被餓,被打,被販賣!你想害怕,都不知道該怎麽害怕了!膽子一大!肚子又餓,什麽事幹不出來?”我不耐煩地說:“隊長!你還有勁,那你去弄午飯怎麽樣?”

    “午飯?一頓午飯就能催生一個強盜!還吃午飯幹嘛?不如餓死了輕鬆!”感召男爵被“午飯”這個詞給難住了,放開我,頹然地坐在我旁邊,“那些傳說中的騎士又怎樣找吃的?”頓一頓,“看來騙人的東西很多!”

    不能讓這個家夥在這裏瞎想,浪費時間,又浪費體力!我掙紮著站起來,用腳踢踢他:“嘿!隊長!我可快斷氣了,找東西吃我一個人可不行!來,幫幫我!”

    昨天運氣好,找了那麽一個好地方,今天可就倒大黴了!別說找吃的了,連找可能存在吃的的地方都很難了,看看這片林子,哪裏還像沒人的地方,倒像一個經常被人踩踏的山脊,除了幾處故意去踩才能踩著的地方,全是人的痕跡!果樹?我看都活不了了,樹枝、樹葉在許多人的摧殘下已經所剩無幾!這裏的樹長得又挺茂盛,地上沒什麽東西能長好,也就是說連野草,特別是能吃的都看不見!照這個情景推測,我們昨晚很溫暖地過了一夜的地方很可能就是官兵與土匪勢力範圍的界限區域,或者是空值區域,而這裏已經是土匪們搶劫和尋找食物的領地,強大的種群把食物給洗空了。

    “這下可怎麽辦?”我不由自主地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你不會吃我吧?”感召男爵就像突然間從天堂掉進了最深的地獄,從一個極端跳到了另一個極端。

    “吃你?我還沒有想過!不過這一帶應該找不到什麽吃的了,我們再往前走走吧!”趁著一群群的土匪還沒出現趕快走——我已經看見了好多的炊煙。

    “這麽說!你還是要吃我?這下我可完了,靈魂也會被你吸食,死後也上不了天堂,隻剩繼續受苦!上帝啊!快來救救我吧!”感召男爵不想跟我走似的,仰望著天空祈禱,可他一發現我離他很遠了,又急急忙忙趕上來,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就像一隻跟狼走在一起的羊羔!

    “隊長!你可是隊長啊!這還沒有到那個人吃人的世界末日,隻要眼睛尖點,隨便在哪棵樹上都能找到一點點塞牙縫的吃的!”指著一棵樹上正爬的螞蟻,“我可沒你那麽傻,隻知道什麽都聽朋友的、上司的、上帝的莽莽撞撞地做事!我也沒你那麽聰明,一下就把身邊所有的人打成絕對的敵人!我隻相信為了共同的目的,就可能組成一個一定範圍內完全可以互相信任的團隊!為了不同的目的任何一個非常牢固的團隊也會分裂!現在,我需要一個人給我放哨,需要一個人和我一起戰鬥,等等!我把你給殺了,給吃了,好處根本就沒有!”摸摸自己的肚皮,“跟你說幾句話,弄得我本來沒餓感的肚子餓了!我還真想把你給吃了!”衝他扮一個惡虎撲食樣。

    路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我很感興趣的雜物:半個木碗!我急忙衝上去把它給撿起來,放進沒有幹糧的口袋!當我找到足夠的雜物的時候,我會把它們用繩子拴住掛在我肩膀上!風中石將會以一個雜物的形象出現,別人看不透的袋子將消失!這麽一注意,這路上的雜物很多,看來這裏的搶劫事件經常發生,我得盡快脫下身上的袋子!破葫蘆、破手杖、破瓷片、破繩子,一會兒我就搜集了一堆破玩意兒——既不能吃,也沒啥用的東西!

    “風中石!你變成一個破木瓢吧!”趁感召男爵也不知不覺去注意路邊的雜物時,我對兄弟說了一句悄悄話,接著就按自己的計劃在腰背上掛了一大串破爛玩意兒,走起路來“呱呱”直響。

    “你撿這麽多破玩意兒幹嘛?能吃?還是能用它們找吃的!”感召男爵撿了一個刀把來問我。

    “作為一個流浪漢!身上沒幾件家傳寶貝!走到這荒山野嶺隻能餓死!不餓死,也會被山神抓去吃了!這些東西呱啦呱啦一響!山神就不敢出來了!到遇到什麽難題的時候,說不定就有用了!”我看看感召男爵的打扮,急忙提出意見:“你必須把該死的披風扔了,把你的那把劍折成兩截!哎呀!你不趕快弄,山神不來,山大王也要來了!”我出手幫他改扮。

    從有些茫然的感召男爵的手中搶過劍,抓下披風,劈成一條一條的布帶,踩上幾踩,再用腳壓在上麵來回地搓動,弄成一根根肮髒的布條,然後,提在手上,抖去多餘的塵土,搭在他肩上!回頭找了一條路上裂開的縫隙,把劍插進半截,抱起一個石頭就遠遠地猛砸過去,“啪!”地一聲斷成了兩截——鋼火不錯!把有把手的半截爛劍送回他手中:“行了!這樣才像個落魄得沒飯吃的步行騎士!隊長!我們開始走吧!”我舉步就走,可他還愣著,我沒脾氣地喊:“難道你不餓嗎?快走吧!”

    感召男爵現在是怎樣個情況?自卑,我敢肯定他絕大部分的是自卑——靠一個手下帶領著才能活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現在想死的心思又在波浪滔天!我得找點事給他做,他才會由勞動變得充實,由充實變得自信,由自信變得想活!

    “哎!忍饑挨餓走了半下午,這裏離土匪窩總算遠點了!”我搖搖晃晃地撲到路邊的一棵樹上喘氣,看見感召男爵要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趕緊說:“隊長!不能坐!又累又餓又渴,一坐下說不定天黑了都站不起來!”看見他學我的樣子,還用幾乎抬不起的手拍著腿肚子,他能堅持到這時,真是個人才!現在,他肯定沒心思想死了,想得最多的是,找上一水袋水灌進肚子,東西不吃,先睡他一覺!

    一分鍾,就一分鍾,我們開始在附近搜索些吃的!人少點的地方就是好,蟋蟀都多很多,這就是我們的飯了!把破木碗扔在地上,抓住,扯去腳,有的還要扯去翅膀,兩個人就一隻一隻往裏放!一個小時左右,終於堆滿了,如果熬成沒有米的野草蟋蟀蝗蟲粥肯定夠吃一天了!可惜,沒有鍋,還沒水!張著因為出汗幹得裂口子出血的嘴巴開始一邊拾柴,一邊找水源。

    不管水幹不幹淨,先狂喝一通——至少看起來挺幹淨!偷偷借助風中石燃起一堆火,燒焦了蟋蟀開始吃午飯加晚飯!這種日子真是夠幸福的!要是哪天我靠養殖販賣蟋蟀掙錢,那可是今天偉大的發現——也許應該算到昨天。

    水喝多了,蟋蟀吃多了,嘴裏老發澀,隻好張大嘴,躺在地上看日落,看火滅,看小小的蟲子們不停地忙碌!

    “馬蹄鐵!有七八個人接近!”風中石把我從睡夢中驚醒,天還沒黑——我現在才不管,我不信落地生根的土匪真會吃了我們兩個乞丐,我等著瞧!

    “去!看看那個家夥死了沒有?”隨著一聲命令,有一個腳步聲接近,走到跟前,他的腳在我身上敲敲門,又在感召男爵身上敲敲門:“嘿!死了!還活著!有沒有喘氣的?”

    我就像見了救星一樣大喜地跳了起來:“大哥!這位大哥!你們有吃的嗎?給我來點!”伸出雙手乞討,讓我身上掛著的破爛“呱啦”地響!感召男爵像見了鬼一樣滾地退到我身後。

    “小子!這裏是爺們兒的地界!你們趕快滾!要吃的!大爺給你上盤白刀子!”晃動一下他手上有幾個缺口的刀子。

    “哦!”我扭身有氣無力地拉起有氣無力的感召男爵,一步三晃地緩慢地朝他指的方向走去。

    “媽的!又是逃難的!”——“呸!”……不知是他們離開了,還是我們走遠了,沒有聲音,回頭一望沒人!“找地方睡覺吧!”拋開感召男爵找一個晚上不會上多少濕氣的石頭上睡下。

    都是因為我背著感召男爵跑了那麽遠的路,今天的體力消耗得特別快!疲勞讓我馬上進了半昏睡狀態,可風中石的警報又拉響了:“馬蹄鐵,有人來人了!”我強迫自己睜開眼,可還是黑暗,難道還在做夢,使點勁爬起來,深吸一口氣,總算有了點發現,天已經黑了,有幾個火把像幽靈一樣在不遠處跳動!好像還沒發現我們——可感召男爵的呼嚕聲有點大!伸手推一下他,他翻個身暫時停止了打呼,躺下繼續睡!“那我也不管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聲音之後,我睡著了。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在夢裏感覺到有什麽至關重要的事沒處理,有些心驚膽戰,馬上驚醒過來,“有人!哪有人?”黑漆漆中沒有一點人影,隻有身邊一邊打呼嚕,一邊說夢話的感召男爵!心中放鬆不少,人已經走了,繼續睡,把風中石抱在懷裏睡。

    機靈靈一個冷戰,翻身起來,閃電、雷鳴、稀疏的雨點,一場雷雨即將到來,別想睡覺了。

    “什麽東西?救命啊!”感召男爵不知在做夢還是已經醒來被麵前的情景給嚇著了!一個電閃,他似乎看見了我——我可沒看他,正在思考怎麽辦——“鬼啊!”尖叫聲響起卻被雷聲掩蓋了過去。

    “別叫啦!”反正不可能再睡覺,也沒地方可以躲雨,那麽我們趕路吧——我下了這麽個決定。

    “啊!尋藍啊呀!把握我給嚇死了!現在怎麽辦啊!”還打了一個哈欠,“呸!怎麽遇上這種鬼天氣!”

    “沒辦法!我們起來趕路吧!反正怎麽著都得淋雨!下雨天可能還遇不上土匪!”活動活動身子,爬起來,借著閃電往前方走去。

    “我!堂堂一個男爵,晚上不能睡覺,還要淋雨趕路!真是丟死人了!”這個感召男爵已經完全忘掉了尋死的念頭,否則,就不會一會兒抱怨一次。

    我們兩個迎著瓢潑大雨,踩著泥濘往前走,看樣子,早飯是沒著落了。

    雨停了?剛抬頭望望沒什麽雨點的天,遠處馬上響起大雨傾盆的聲音,不一會兒,就澆到我們頭上——都快中午了,饑餓與寒冷還折磨著我們。

    “我實在不行了!我們找個地方躲躲雨吧!”感召男爵又一次向我建議,聽上去比剛才更加虛弱了。

    “我們不是正在找嗎?隊長!可是,我還沒發現附近有那麽個地方!”我無力地抹去臉上的雨水說。

    “你不是要我跟著你幹!那你總不能讓我一直淋雨啊!再怎麽說,我也是個男爵!”感召男爵似乎要從我身上壓榨出一個躲雨的地方。

    “哎!沒辦法!我現在能提供的待遇就這些!也許你可以用男爵的身份向誰討要這麽一個地方!而且,還有吃的!”

    “好啦!好啦!”說不過人,就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停止了談話。

    是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可我又有什麽辦法!讓風中石幫忙?不行!要是讓他知道了,這一路上可不好過!我停下腳四下望望:“哎!誰能告訴我哪裏有躲雨的地方啊!”我把煩悶吐向這些林子。

    “向前走,有一塊石頭,勉強可以躲躲雨!”風中石用我那種非常熱情的語氣說。

    “好!我就不信!我們在這條路上碰不上一處!隊長!我們走!”有了目標,我打起精神迎著雨向前走。

    找到了!終於找到了!這地方的確可以躲雨,但是大腿以下都泡在水裏,戰都站不穩:我從湍急的洪水中爬出來,看著這塊被水常年累月衝刷出來的石簷,不知道該怎麽說,“嘿!隊長!要不,你先在這裏躲躲!我再四處找找!”

    “算了!這種地方太危險,不被水給衝死,說不定也會給石頭壓死!我們走吧!”這次他先往前走。

    躲雨找不到地方,還可以忍受,肚子餓了,想忍也忍不住,我們離開了大路,跟著洪水往下走,來到一條小河邊。

    “多可愛的小河!你瞧!多少魚!多少螃蟹!多少吃的!”河邊幾股清亮的水流從樹林裏流向河裏,有好多食物正在逆水而上!可惜沒地方可以升火,我們又沒有生吃的習慣!隻好先動手,把自己變得更餓!脫下濕衣服,濕褲子,把這些以後很難見到的食物裝進去!我裸奔也在所不惜。

    半下午,雨總算停了,可惜沒有幹柴,還是隻能光著屁股抬著東西往前走,實在忍不住了,隻能吃幾口生的——其實也不能說我們光著屁股,感召男爵有內褲,我有一圈雜物擋著,誰敢說我們光著屁股——不過,風中石卻在我耳邊埋怨:“馬蹄鐵!你去洗洗好不好!弄得我一臉都是汙垢!妨礙我吸收能量!”沒辦法,本來就擋不住隱私的雜物,去掉一個大的,很容易走光的,可是少了埋怨,舒服多了。

    火紅的太陽快要下山了,地麵已經有很多地方幹了,可惜幹透了的柴很少!找了一些幹了的石頭,開始搜集柴!隻要有風中石在,一切都很好辦。

    “嘿!你還真能幹!這麽潤的柴,也能點燃!你用什麽引火的?”感召男爵拖著疲勞的肢體,被懷裏的樹枝牽引著回到今晚的營地,身子一搖晃趴在柴堆上,睜不開眼睛似的看著我。

    “隊長!趕快弄吃的啊!熄了,我可沒辦法了!我可是用我的頭發,加上一點半幹草,加上一點半幹枯柏樹枝,加上半幹的樹枝,點了個頭昏眼花,才燃起來的!要是熄了,今天可找不到了!”我一邊小心翼翼地讓火一點一點變大!一邊用沒吃鹽的那種令自己難受的口氣說話。

    “我睡會兒吧!”感召男爵不顧身上被那些枯樹枝刺著,閉上了眼睛——媽的!很可能感冒了!別說我也有些感冒了!要是有時間弄點草藥來嚼嚼就好了!

    火堆燃得很旺,燒烤的力氣卻沒有了,隻好一次扔進火裏一些,在不會弄熄火的情況下,越加越多!吃點糊味、腥味,總比嘴裏的白味舒服些!時不時再加上趁著火光和夕陽最後一點光找到的幾棵藥草的一片葉子,吃得別有一番風味。

    感召男爵隻好一邊閉著眼睛睡覺,一邊吃,看樣子離死不遠了。

    衣服烤幹,給他穿上,自己也穿好!扔進火堆幾個樹根,躺在石頭上守著魚幹、螃蟹幹、泥鰍幹,吸著腥味睡這難得的一覺。

    頭有點痛,抬上衣服包著的黑焦食物,搖搖晃晃地走在山路上——昨晚,老鼠偷了一些!真是丟人!

    太陽猛烈起來,出了幾身汗,我們再也不能走了,頭太暈,躺在石頭上曬了一個小時左右的太陽,這才舒服些,體內那種加熱的感覺,特別是閉上的眼睛和頭的感覺,舒暢,一種成仙似的舒暢!吃點東西加草藥繼續曬!吃點東西加草藥繼續睡,到太陽熱度減低時,我們終於爬了起來——幸運,沒遇上土匪!或者說,在這裏這麽顯眼地曬太陽,至少肯定沒油水!而且這裏就算有土匪也該是第二個山頭了,他們可以通過與前一波的合作了解我們身上有無油水!或者他們聞見了這裏的魚腥味,卻不感興趣,他們在這山中,隨便找找,也找得到吃的!而且人數應該少,說不定是前一波土匪的家屬居住地,在這裏種莊稼!不管怎麽著,我們又開始走路。

    在和病魔鬥爭的恍恍惚惚中,在分不清方向的大山中,不知不覺過了五天?還是六天?七天?誰知道了!我記得似乎還和一大堆的土匪擦肩而過——他們手裏、背上全是與裝扮不相稱的東西,沒多少人走路,絕大部分在鑽樹林,有的還朝我們喊著什麽,然後,又撞見了一地血淋淋的屍體,最後還撞見了一群慌忙逃竄的兵丁!也許是他們卷帶著我們,也許是我們帶領著他們,走到了天黑……我甚至都不記得我這幾天吃東西沒有,感召男爵到底是走到這裏的,還是被我背到這裏的!我甚至忘記了是在做夢還是在生病!不管怎麽說,當我敲打著很痛卻又清醒了許多的腦袋坐起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床上,有幾床草席蓋在身上,旁邊躺著的是感召男爵,外麵鬧得很!我檢查下身上的東西都還在——一個歡呼的聲音在我耳朵裏響起,感覺是那麽的刺耳,令人不舒服。

    “馬蹄鐵!你終於醒了!我以為你活不過來了!”風中石忽然哭了起來。

    我想說話,喉嚨卻幹得不敢發出點聲音,隻好下床,端起桌子上的水瓢喝了幾口,人也就清醒了八九成,活動著發麻發木的身體走向門口:外麵的人群和吵鬧聲吸引著我,耳邊的哭聲和什麽東西在身上的撫mo令人感覺自己似乎還在夢中。

    “嘿!有一個醒了!你不信,你可以問他!”一個兵丁——為什麽叫他們兵丁?因為他們連鄉兵的行頭都沒有,完全是不能算兵的兵,身上有一個“兵”的標示,又不能算成奴隸、自由人、保鏢之類的人!這群兵丁擁著一個財主似的貴族走過來,讓這個財主似的貴族問我。

    “嘿!你人清不清醒?”手在我眼前晃上幾晃,“我問你,是你們把土匪引來搶劫我們的嗎?”——他身後的人惡聲惡氣地大叫:“快說啊!明明就是你們把土匪引來搶劫的,不是這樣的話,我們的行動那麽隱蔽,土匪怎麽可能發現!快承認了吧!放心!我們不會把你們怎麽著的!”一個又一個的聲音衝我吵嚷。

    我搖搖頭——努力去回憶,我不記得我認識哪個土匪啊!萬一是我忘了了?我趕緊點點頭!不行,這樣胡亂承認不是找死嗎?我又搖搖頭——麵前這幫人一會兒怒喝,一會兒歡呼,一會兒又喪氣。

    “算了吧!看樣子,他神誌不清!你們給他弄點吃的!等他清醒了我再來!”財主似的貴族扭身要走,這些兵丁跟著去,又吵鬧起來。

    頭又有點暈了!再喝幾口瓢中的水,放下水瓢——反正有人照顧,再休息一下,躺在了床上。

    “我的病好了!真的好了!”伴著一個惡夢驚出的汗水,我的頭腦恢複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看來我的病真的好了!我懷著新生的喜悅,掀開草席,跳下床,找到尿桶,先來一陣舒暢,然後,喝上幾口水,跳到院子裏練練引吭鳥教的拳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