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深入土匪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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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了好幾捧水,用濕漉漉的手抹臉,卻發現額頭上有一塊疤,碰一下就痛得利害。

    “媽的!不幹活,竟然跑來糟踏我們的水!”我剛扭頭看來人,我的腰就挨了一腳,翻著個兒地往一邊滾,我真是幸運,他沒來踢我第二腳。

    掙紮著一邊給人讓道,一邊站起來,根本就不知道麵前的人誰踢了我,想跟人家解釋一下都不行。我還是一邊呆著去吧——這些帶兵的也太令人失望了,昨天晚上好像有人讚我,今天可好,不但挨罵挨打,還得挨餓!

    “你們誰認識他?”一個頭頭樣子的聲音在我身旁響起,周圍的人都先停下手中的話,看向聲音的源頭,然後又看向我!

    “這個人我知道!他一直躺在那兒,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土匪,還是自己人!”有個聲音響起——哎!我又得受一次罪了。慢慢扭過身去看,一個大模大樣的士兵站在麵前,像一隻見了生人的狗,老是向我翻眼睛,“你是土匪吧?”走近兩步,“瞧你這個樣子,連個照應的人都沒有,除了是土匪還能是什麽!老實交代,你想幹什麽!”士兵的架勢已經擺好,隻要我的回答不能讓他滿意,一頓痛打是少不了的,說不定小命也就丟了。

    “尊敬的長官,我在找吃的!”我掙紮著向他行了一個別別扭扭的拜見禮,一個站立不穩,摔趴在地上。

    “嗯!挺懂禮貌的!”士兵顯得很得意,“我們可以賞你幾口飯吃,不過你得幫我們辦件差事,你願意嗎?”

    “願意!”掙紮著抬起頭,獻上一臉媚笑。

    “來人!把這個家夥架到外麵去!”士兵打了手勢,扭身就往外走去,從人堆裏鑽出兩個人來,架著我就往那條縫拖——我終於出了這座小城。

    剛被扔在地上,一個破碗就被扔到了麵前,一碗鍋巴,上麵還有一塊肉——這裏的東西真的是太多了。接著一套士兵的盔甲、衣服、兵器等東西放在了我麵前,那個士兵的聲音響起:“等你吃完後,把這些穿戴好!我們的國王騎士大人凱奔會率領我們護送你到土匪大營那邊去送點東西!要是你敢耍滑頭,我們不會放過你的,你又穿著這身盔甲,土匪們也不會放過你的。”扭身走開。

    我的命就值一碗鍋巴加一塊肉!哎!不去送死,也會被士兵們給宰了,誰叫我人生地不熟。我一邊吃,一邊恢複體力,一邊找活路——這一頓飯至少吃了半個小時,可在一邊無聊的士兵卻不來催我,也不來關心我,好像是把我給徹底忘了!

    我的體力有了一定的恢複,活路也找到了千條,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我也該出動了,在這裏混下去不是件好事:“尊敬的長官,我準備好了!”

    “跟我來!”表情沒點變化地又在前麵帶路——走出了不算窄的廚房壩子,背對著城門向昨天晚上的山走去。我找不到任何一點機會走上活路,隻能繼續在死路上走下去。

    “勇士!你的名字會流傳千古的!”凱奔對我一陣驚異地端詳後,把一顆人頭扔到我懷裏,“你就對他們說,你們這群狗娘養的,再不來投降,我們就把他們的狗頭全砍下來!”一拍我的肩,“勇士,請上路!”——他們這支人馬埋伏在昨天晚上的山腰裏,這個做法有點聰明。——他肯定沒認出我來,我的頭發、胡子,加上著裝的變化,再加上傷疤掩蓋了努力印記,就是感召男爵也沒認出我來——他正在四處找我,他混得不錯,沒傷沒痛地在山裏四處亂鑽。我看見他的時候,正是我被這支隊伍護送著向遠處土匪的營地走去的時候。現在木已成舟,就算我成了真正的飛利國士兵,也得向那邊走去。

    在離土匪營地一兩裏的時候,護送隊停止了腳步,我就在他們的監視下走向匪窩,用手中這顆頭去嚇嚇人。

    土匪們散亂的隊伍就在我麵前,他們的刀已經舉在空中,隻要我一走近,命就丟了——我把手中的頭顱使勁往前一扔,找到還沒多少的底氣大喊:“你們這些烏合之眾,還不快快扔下兵器,過來投降!”冷哼一聲,“否則,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土匪的隊伍中跑出一個人撲到頭顱旁邊嚎啕痛哭起來:“我可憐的父親啊!你死得好慘!”一雙猙獰的眼睛向我直射凶光,突然拖起他手中的刀,嚎叫著向我衝來,他身後的人也揮舞著手中雪亮的刀向我衝來。

    “叮!”我的刀與土匪手中的刀來了一次硬拚,我手中的刀竟然斷了,隻剩下一小節,剛鼓起的勇氣馬上就會一泄而光,我急忙變換方向,本來就側邁一步的腳,腳尖一點,我和土匪就撞在一塊兒,“嘭!”兩人都向後摔去——是不是該請風中石出來幫忙了?不!我寧死也不會幫忙!屁股剛一著地,不管眼前還一片黑暗,腳還找不到地,馬上手腳並用向前衝去——跟土匪扭打在一起,可以暫時保住我的命——眼睛一看到土匪,馬上調整方式,一個惡虎撲食地向這個土匪撲去——他正在撿摔脫手的刀,我的機會!“嘭!”我的肚子砸在了土匪準備向我踢來的腳上,我的手和頭撞在了他的胸腹之間,我憋住的這口氣隻泄了一小點,眼沒花,頭沒暈,忍過最初的失重感,腳蹬地,身子再往前一移,把他的腳壓開了,兩隻手捉住了土匪的手腕,收腿要頂住他的肚子——這個土匪的勁兒比我大,我的兩隻手被他一掙就快鬆手了,身子也一晃,差點側身倒在地上,我急忙鬆開一隻手,捏起拳頭就向他的頭打去——他自由的那隻手和他的腳在地上蹭了兩蹭,我失去了重心,向側麵倒去,那一拳隻撩著了他的鼻子,我就陷入了沒有反抗能力的兩秒鍾,被他反壓在地上——他的拳頭就要打下來,我雙手一抱,把土匪牢牢抱住,頭死死地貼住他的胸膛,腳下一陣亂扭把他的重心給抗飛了,可我依附著他,反而讓他把我壓在了地上,動彈不得——土匪也挺難受,因為與我挨得過近,手上使不出多大的勁,打在我後背上也沒什麽攻擊效果,他的腳和我的腳共同亂蹭之下,開始了翻滾。

    那些跟著衝上來的土匪圍在我們周圍,不知道如何下手,著急地等著機會前來幫忙——這個機會真就來了——我剛被壓在地上,一陣刺痛就從背上傳來,手上的勁就沒了,土匪一下就掙脫了我死死的擁抱,坐到我的肚子上,大喘一口氣,揮拳砸來——我沒去理會這一拳,雙手急忙撐著地,讓那刺痛迅速減小,我這一行動,讓我挨了一拳,頭一蒙,身子又往下一躺,刺痛又來,馬上手腳並用彈跳了起來,把土匪給掀翻了——我竟然站了起來,圍著的人和刀就向我湧來——我沒機會了!

    其實,我的任務應該是把人頭送到土匪大頭頭的麵前,讓他率領所有的土匪投降,可是我的打扮是一個士兵,連點使者的象征也沒有,連“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典故都用不了,最多算一個陣前喊話的兵卒——誰會在乎我。

    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土匪們來不及殺我,就把注意力放到地上的土匪身上去了:“大哥!”衝上去幾個扶。

    “啊——呸!”地上的土匪站起來,對著我的臉就是一口唾沫,“說,你們哪一個殺了我苦命的老爸!要是你敢不說,我們把你的手腳砍下來後再把你放到螞蟻窩,讓你知道什麽是痛苦!”

    “大爺殺的,你能怎麽著?”我把勇氣用在臉上,“我們的魔法師已經動手了,我們一起死吧!”

    土匪們聽了我的話,就四下看,要找到那個殺人的魔法!可惜,我說的是假話,看見的隻有護送我的隊伍往回撤的影子,這個土匪扭過頭就是兩耳光,把我打得差點把命給丟了:“小子!少在這裏亂咋呼,就憑你一句話我就怕了?”一陣大笑,“弟兄們,你們說,我們怎麽處理這個小卵蛋!光殺他一個,祭奠我父親肯定不夠,押回去又費神,我們把他砍成肉泥怎麽樣?”他的神態有點詭異,笑跟哭沒啥不同,有點精神恍惚似的,我被這種神情給嚇了一跳。

    “大哥!我說兩句!”一個挺靈利的人走上前來,“這個人來得不明不白!說他是下戰書的吧,就那麽幾句話!說他是來刺探軍情的,那更不像了,這分明是來找死的!依我看——”這個家夥的話得到了這幫土匪的讚同,把疑問的目光舉得老高,把刀放得低了些,我的脖子隻差一點就要開始少了,“這個家夥是來投降的!”

    “不可能!怎麽會是投降的!”一片嘻聲。

    “那你們說,他是來幹嘛的?”

    “他是來試刀口的!”……

    “停!”那個死了老爸的土匪把兩隻眼睛一陣亂瞪,“媽的,越說越不靠譜!你們真以為隻死了我老爸!”要吃人的樣子,神色卻是一片陰暗,就像是一個私人,“走!讓他把我老爸的捧回去,讓他小子給我們遇難的弟兄、親人守靈!等我們破了這一支官軍,讓他們全部陪葬!”

    “對!讓他們全部陪葬!”土匪們凶狠地叫喊著,他們的刀刃讓開一個缺口,有人一腳踢在我的腳上,我就開始往墳墓裏走去。

    在墳墓的入口處——一堆用牌位、物事寫滿死人名字的木架搭成的“英雄位”,我穿著官軍、盔甲,被繩子捆成了一個隻能跪著的粽子——令人擔心的是,風中石被他們拿去了,現在是,想偷生,也找不到偷生的路了!

    太陽曬在我身上,汗水浸濕了盔甲,傷口痛得直跳,身子開始發麻,嘴巴幹得裂口子……今天,我都很難熬過去了……掙紮既然沒了作用,那我就享受死亡吧!放下心中的包袱,快快樂樂地享受死亡吧!我漸漸陷入了無知的世界……

    “……媽的!你們真他爸的龜孫子!這麽一個活寶,我絞進腦子都得不到,人家送上門來,卻被你們這樣糟踐!瞧!瞧!沒個兩三天,我們一起求上帝,他也開不了口!這下可好!這下可好!”一個人在我腦子裏?靈魂裏?罵人!

    我出不了氣?我死了還要出氣?什麽東西?離我有天那麽遠的感覺又打擾起我來……我還沒死透?

    “怎麽辦?怎麽辦?”一陣焦急的聲音又把我給叫醒了一點點——哎!這次又死不掉了!“這個兵是唯一的線索,可他老這樣昏睡,動刑又沒用,用錢、用女人他又看不到!該死!該死!都是那幫一點不懂事的混蛋!都是那些混蛋!”

    我死不了了——一陣苦笑把我的意識帶回身體,找手找腳,最重要的是找到頭!抓住!控製,睜開眼睛——一陣涼意刺激得我打了個冷戰。

    “逍遙大公!這小子醒了!”——“是嗎!”一個頭伸到我半模糊半清晰的眼前,把一堆親切的笑容向我堆來,好像我是他的寶貝似的。

    “快!拿藥湯來!”那張臉一消失就吼出了這麽一聲——我喝了一口又一口,一陣食物的暖流擴散到全身,開始了自我覺醒。

    “小哥!我是逍遙軍的頭兒,伍陸擴海,大家都叫我逍遙大公!”一個男人不失時機地跳到我麵前自我介紹,“要你能歸順我,我們的金銀財寶、女人任你挑!”我瞟了他一眼,繼續去喝另一個人送上來的藥湯,“反正你們的官軍已經拋棄你了,把你扔到我們這裏送死!你不想死,就隻有歸順我們了!”

    我有了一點精神,有了一點力氣,抽個空說:“你們能在飛利國站穩腳?反正是死,早死幾天還能有點好名聲!快把我殺了吧!”虛弱的聲音一吐完,就去喝藥湯。

    “飛利國?”他離開一步,仰天大笑地轉了一個圈,“飛利國早晚會被天主教的聯軍給瓜分了的,你還怕個鬼啊!”

    “以你們的燒殺搶掠就可以贏天下了?做夢吧!”我用一種輕蔑的語氣說這個話,沒把我給累死。

    “喲!你一個小兵也能有這番見識!你到底是什麽人?”伍陸擴海似乎發現了自己手中的寶貝其實比他想的價值高萬倍,顯得十分驚訝。

    他的這份驚訝說明了這個頭頭不是白撿的,的確有實力,也許我可以利用他一展才能!念頭在心裏一轉,嘴裏卻說:“我隻是一個小兵而已!”

    “不對!聽你的口氣,既不像那些忠貞於飛利國國王的軍士、軍官,更不像舍身取義的文人!給我的感覺,你倒像個洞穿天地的天使!”伍陸擴海擠開喂藥湯的人,很緊張,很害怕地看著我,“那你,說說看,我們逍遙軍為什麽站不穩腳?這裏的數萬守軍都一觸而潰,這塊地難道還有人能搶回去?你給我說說看!”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你自己去想吧!”我的力氣花得差不多了,閉上眼、嘴開始休息。

    “哎喲!我的天使,我的上帝呀!我們逍遙軍正處在緊要關頭,一個處理不當就會與官軍來個玉石俱焚!你不救我們,那你也得救你的同伴吧!”見我不答話,伍陸擴海有些著急了,“我們手中的糧食隻夠吃五天啦!我們這些亡命徒,管你有上百成千個法師,為了肚子都敢搏一把!現在你有三條路可走了!第一、歸順我們,全力幫助我們把糧食奪回來!第二,馬上回去,給我們送封求和書,你們可以帶上足夠的糧食離開這兒!第三條路,那可對誰都不好了!我們殺了你,跟這些法師拚個你死我活!你好好想想!一個小時後我來聽你的回話!”伍陸擴海有些生氣了,一甩衣袖,離我而去。

    現在兩條活路與一跳死路擺在我麵前,我一下就選擇了第二條道路,隻等他再來了——他一走,我身邊一個人都沒留下。隻剩下一個空空的營帳。

    我迷迷糊糊地一覺,就把一小時打發過去了,伍陸擴海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了:“混蛋!快回話!我們的刀子都聽著!”——他的口氣變得很霸道,一個不開心就要把我宰了。

    “我給你們送求和書!不過!我現在可沒力氣走路了!連屙屎屙尿都沒力氣!”我夢語般地說。“這個好辦!”回身就走,“找個會寫字的!弄副擔架來!”伍陸擴海的人舊又離開了。

    擔架被兩個向我吐口水的土匪扔到了身邊,不久,又有人把求和書扔在身邊:“如果你們的狗官答應了,就請他親自過來,到陣前談談!”接著衝上來兩個向我吐了四口口水的土匪,一邊向我道歉,一邊把我扔到擔架上,抬著就往外衝。

    兩個土匪把我抬到小城的威懾範圍內,就把我和擔架扔在了地上:“裏麵的狗官聽著,快來取我們逍遙大公給你們送來的禮物!”然後扭身就匆匆跑回去了。

    小城裏出來一溜後勤隊,探頭探腦地摸上來,像在惡狗身邊頭骨頭似的,抬起我就往回跑,恨不得有八隻腳。

    “你是什麽人?”城門一關,抬著我的人就輕鬆了起來,笑嘻嘻地問——速度跟蝸牛爬行一樣。

    “我有東西要交給尊貴的國王騎士們!可我現在動不了!誰幫個忙!”我把那封求和書舉起來。

    “我去!”一個家夥衝過來,一把抓過求和書,又衝向那扇剛關上的地獄之門。

    我的任務總算完成了,我不想有什麽功勞的獎賞,隻要能像對待身邊這些人一樣對待我,我就知足了。

    “哼!把你的衣服給我!”有人在我身上動起了手腳,我睜開疲勞的眼睛一看,好嘛,做完了一件事,可惜得到的卻是衣服、褲子、鞋全都沒了,連擔架也沒有了,隻剩下又髒又臭又滿是傷痕的皮肉。那人也挺大方,當著我和眾人的麵就換起衣服來,也還有那麽點良心,把他的衣服扔到了我的身上。我就隻好拚著所剩無幾的力氣和持續的傷痛開始著裝——中間都不知道休息了多少次,周圍的人早已經躲到角落裏守城去了。

    “嘭!”大門又打開了,“你們去幾個人,給大爺們把飯端過來!你們再去幾個人,把那屋子裏的桌子搬出來!”——“哎喲!”有一隻腳踢在我身上,叫痛的不是我而是別人,“媽的!你找死啊?一群廢物!”我的眼睛總算在這次睜開後清楚了許多,一群士兵正站在我身邊望門內,衝糧食牆上伸出的腦袋大罵。

    “請讓讓!請讓讓!讓我看看是不是我的下等兵!”感召男爵的聲音在我腦海激起了一股又一股的暖流,士兵讓開,那熟悉的頭伸了過來:“是下等兵嗎?我是你的隊長感召男爵啊!有點像,又有點不像!你說話啊!”

    “天啊!總算見到救星了!”我感動地拉動僵硬的臉皮笑了笑。

    “下等兵!真是你!”一拳輕打在身上,“老子找你三四天了,媽的!奶奶的!爸爸的!爺爺的!你到底死到哪裏去了?”感召男爵那激動的聲音像一個炸雷,把所有的人都炸得暈暈乎乎的,“沒你在身邊,我就像沒了大半條命一樣!”動手把我扶得坐起來,“誰叫你那天晚上衝那麽快的!我的心都快被你給拿走了!”伸手在我額頭的傷疤周圍撩順頭發,“哎呀!還算好,雖看見了骨頭,還好沒把你的腦袋給砍了!”

    “感召男爵!這個人是誰啊!我怎麽覺得你對他比你對你爸都好啊!”一張張笑臉親切地伸了過來。

    “別鬧啦!他可是我最寶貴的人,沒有他我什麽也做不了,連走路、吃飯都跟掉了魂一樣!”感召男爵把我抱了起來,小心翼翼地穿過狹窄的“糧道”把我直接送進一個大倉庫,鋪了一張還算舒適的糧食床,把我放在地上,馬上衝出去:“他爺爺的!哪裏有水?哪裏有吃的?快給我!”他就像一頭餓極的猛獸衝進草堆捉老鼠,響動大,收獲想大也大不了多少。

    跟感召男爵接上了頭,我會很快地好起來——心裏的負擔、警惕都扔給了他,雖然他並不知道!——這次行動唯一的損失就是風中石,這位擁有改天換日能力的兄弟不見了。不過,我相信以他現在的思維境界和能力,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存在。

    感召男爵的偷懶得到了很多人的讚同,沒人來打擾他,他慌慌張張地把水和吃的都往我嘴裏灌了一通後,就坐在我身邊訴起苦來:“下等兵啊!你知道這幾天我是怎麽過來的嗎?就在衝向哨所營地的時候,我眼看著你離開了我的視線,我拚命地追都追不上,無數的人在我身邊衝了過去,我的腳卻邁不動。第一次真正地上戰場,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嗎?你說你要保護我,可你卻拋棄了我!不!不應該這麽說!應該是你離開了我的身邊,到遠處去阻攔,去消滅可能傷害我的人去了!而我卻陷入了無邊無際的害怕,我就站在那裏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哨所在吵嚷中被破壞,在黑暗中變得極度安靜!我突然意識到你離我更遠了,背後冷得冒了一堆雞皮疙瘩,我的腳一下彈了起來,拚命地跑去找你!我後麵的寒毛越來越冷,我就更加拚命地跑,跑向這座小城——你不知道那時的我有多麽慌張,不管是土匪還是我們的隊伍,我都衝進去找人,沒找到你,還有人用刀砍我,你不知道那時的我有多害怕,腳下本不敢慢下來,手裏又沒有東西,隻好邊躲邊找空檔鑽,時不時還用手推開擋路的人,一兩口氣就衝了過去!後來,聽人說,由於我的胡跑亂鑽,把已完全崩潰的土匪嚇得紛紛投降,還有的土匪跟著我跑,自己跑到了我們的人手裏!不知跑了多久,不知在這城裏跑了多少圈,始終沒找到你!我的心已經到了承受不住的程度,有一隻手拉住了我,腳下一停,人就暈了過去!”不好意思地搔搔頭,“後來,那些國王騎士發現我沒什麽功勞,卻發現了我身上的軍牌,把我當成了笑柄,這些士兵卻對我有些認同!我一醒過來,又四下找你,把每支國王騎士帶的隊伍都跑了無數遍,還是找不到你,我隻好一邊回到挫山的隊伍,不想,今天,你又從天上掉了出來!”狠狠地敲一下頭,“原來,你受傷了!我卻在那些隊伍裏亂找,真是丟人啊!”

    我看他陷入了無邊的悔恨當中,鼓出力氣:“你喝口水,就去吃飯吧!我在這裏睡幾覺就好啦!”閉上幹澀的眼睛馬上就陷入了昏睡中。

    “下等兵!快起來!”感召男爵的呼喚和搖晃把我叫醒了,“我們馬上就要撤退啦!我又沒那麽大的勁背著你跑,其他人也不願意幫我抬你!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法子來!”

    “是嗎?”我用手敲敲有些笨重的腦袋,口幹舌燥地問:“誰留下來放火?”

    “誰留下來放火?我是叫你想法子怎麽跟著撤退,你卻弄出來個‘誰留下來放火?’來!哎!看來,你還是暈暈乎乎的,這可怎麽辦?”我雖然坐了起來,感召男爵還是在一邊焦急地抓頭皮。

    “嘿!隊長!那其他的傷員怎麽處理的?”我使了點勁站起來,走上去拉住他。

    “哪裏還有其他傷員啊?”感召男爵很驚奇地看著我,“其他的人受的傷,不是不礙事,就是死了!我沒見到另一個像你這樣的重傷員!”又抓抓頭皮,“所以,我才不知道該怎麽辦?”眼睛突然一亮,“你可以走路了!你可以走路了!這就不用擔心了!”又把我往床上按去,“快休息,我再給你弄些吃的來!恢複得越多越好辦!”不聽我的意見一個猛衝,又出去了。

    端起身邊的水喝上幾口,心中開始盤旋:這次撤退必須有兩個條件才能進行,一是安全!二是糧食!為了安全,必須留下人以放火燒毀糧食來威脅!要帶上糧食,撤退的速度肯定會很慢,或者算準了到達有補給的地方的時間,才可以限量!這些都得要有人留下來守住這個城,既要讓土匪放心,又要讓土匪們擔心,才能守住城,保護撤退的人的安全。留下的人最好是魔法師,到了時候直接飛走就行了!如果是我們這樣的人,說不定會誤大事,因為沒了退路,隻得一心求死!至少要維護幾日才能投降,這樣的人這支隊伍裏肯定沒有!哎!現在就看教會法師們能不能做這些事了,我又不可能去進言,真是令人不爽快。

    感召男爵殷勤地勸我又吃又喝,我的腦袋裏閃出一個念頭:“隊長!我認為我們應該帶熟食上路,你以為呢?”

    “熟食!對啊!就算我跟你的腳程慢,可少了煮飯這個事情,應該可以保證我們的行程!我這就去!”扭身剛要跑,又興奮地在我肩上拍拍,“我的下等兵就是利害!”

    “帶些不容易餿的啊!”我剛喊,感召男爵就帶著一個“好!”跑遠了。

    我在感召男爵的幫扶下走上了歸隊的路,我的眼睛卻一直留意著那些有可能留下來的人——我離開土匪窩的那天,土匪們就隻有五天的糧,不知道現在他們還有多少吃的。

    “感召男爵,這就是你的寶貝下等兵啊!我實在看不出他會派上什麽大用場!”士兵們一見我們倆,就開始挑剔我的毛病,有硬是要他拋開我的意思。

    感召男爵卻不理他們,向挫山點了一下頭,算是報了到,就把我扶到一邊休息——隊伍是采用一字長蛇的方法開始往外走,中間夾雜著扛帶著糧食的後勤隊——遠處的土匪們擁出了又濃又密的一條線!教會的法師們不知是在前頭,還是走在最後。

    當我看不清的隊伍尾巴離開小城的時候,那些土匪一窩蜂地衝了過去——如果沒人守著,這支逍遙軍馬上就會踩在我們身上逍遙好幾天。

    “轟!”一聲炸雷在那小城裏響起,情況緊急,我們所有人都加快了腳步,士兵們與後勤隊混雜在一起,搶運糧食往前衝,我們也變成了一窩蜂。

    我沒那個力氣去運東西,卻因為走順了腳,不但可以獨立行走還可以幫感召男爵分些負擔往前趕——身後還沒有土匪趕來,可我們停下來休息絲毫的人都沒有。

    我們剛毫無組織地亂跑一通,天上就飛來了一個教會法師,從頭上掠過落在前方的人群裏——“完啦!隊長!快扔掉這些笨重的糧食,逃命要緊!”我向感召男爵建議。

    “怎麽啦!”感召男爵的手沒有放開。

    “土匪馬上就會追來了!說不定前麵的路上還有埋伏!”我們的話引起了周邊的人的注意。

    “那,更不應該扔掉這些糧食啊!以後沒吃的東西,怎麽跟土匪幹仗?”周邊的人突然來插嘴,把正要放手的感召男爵說得猶豫了一下,瞟了我一眼後還是鬆開了手,拿過我身上的熟食,拉著我就往前跑,周邊的人也不再執著,紛紛扔掉手中的糧食,敞開手跑。

    “嘿!大家身上能裝多少糧,就裝多少糧,不要全扔了!”我又向他們提醒。

    分糧,扔糧,灑糧的動作在我們身邊蔓延開去——直到有士兵和國王騎士來幹涉,這才放緩了一點。

    “馬蹄聲!後麵有馬蹄聲!”不知道誰的耳朵尖,在這麽混亂的行軍中,竟然聽見了馬蹄聲,我急忙放緩腳步,四下亂看——老弱婦孺們已經掉在了後麵,要不是還有一群人幫扶著,早就走不動了!受傷的,殘廢的已經開始向兩側逃去,生死生死就在一線。

    “快跑啊!”感召男爵被我拖得也緩慢了下來,“下等兵,你不是說現在很危險嗎?”

    “這樣跑隻能是死路一條!我們應該打土匪們一個伏擊!”我站著四下看看——不但有人扔糧,還有人扔人了!國王騎士與士兵們早就跑到最前頭去了。

    “伏擊!我們要打土匪一個伏擊?這不是找死嗎?”感召男爵隨口就說,“而且誰會聽我們的?”

    “隊長!你跑得快!你馬上去找國王騎士們,讓他們請四五個法師埋伏到前方的那些山頭上,隻要土匪們一到就給他們點利害嚐嚐!快去!”

    “這——好!”感召男爵望了我一眼,就往前衝去。

    “媽的!反正是死!老子跟他們拚了!”從一個人手中搶過一把刀扭身就向天揮:“你們這些貪生怕死的蠢貨滾快點!大爺今天要跟土匪們拚了!”一邊喊,一邊用腿腳踢人的屁股,催他們快滾——希望這些話能找出幾個人來殿後!可是我的身體太弱,喊兩聲,本來就氣喘籲籲的我,氣都快斷了!

    “爸!媽!你們快走!我也跟他們拚了!”一個漢子把喘得出不了聲的老爺爺老太太往前趕,站到了我的身邊:“好漢!我來跟你做個伴兒!”衝我驕傲豪放地一笑,又對人群喊:“你們跑快點!給我們騰出地方來,好擺戰利品!”——“媽的!我也跟他們拚了!”……站在身邊的人又多了幾個,當隊伍的尾巴離開後,左右一瞟,人有點多,十多二十個啊!大家都瞪直了眼睛看已經很近的土匪!沉靜,一片炸雷的沉靜!

    現在,我們這些互不認識的人,必須把這些追來的土匪給鎮住,一旦衝破了這道防線,我們的實力就會大打折扣,就算再有二十個法師,也攔不住這些一鼓作氣的土匪。我們邁開步子,一步又一步地向土匪們走去——還好,這些隻是能騎馬的土匪,而不是土匪的騎兵,他們來到三四十米外就停住了馬,而且還跳下馬來,抽出了刀,就要衝過來——大概有幾百人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