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第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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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傷疤有那麽可怕嗎?”我撿起地上的衣服,摸摸身上的新老舊傷,看看衣服,“如果天下間的土匪都可以用這一身傷疤嚇得拔腿就跑,那我可就能賺大發了啊!”抖抖衣服,一蓬迷人的灰塵在我身邊飄蕩,穿上我肮髒的衣服,綽起長矛,扭頭看看在一邊欣賞的吉連,“你走不走?”邁開步子離開。

    “等一下!我有個問題要問你!”吉連匆匆忙忙地跑到我前麵。

    “問!”為了穩定依舊在哆嗦的手,我狠狠地握著長矛,左腳前邁半步,左手繃緊肌肉防護任何近身攻擊,眼睛水平直視,擺出凶惡的殺戮樣,從頭到腳都哆嗦個不停。

    “嗬嗬!你何必這樣凶著我?我隻不過想問問,你到底受過多少次傷!”吉連對我的行動有些難以理解。

    “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擺這麽個造型才能讓人相信答案啊!”我從牙齒縫吐出,答案來:“不知道!”馬上就支持不住了,放鬆下來,拖著長矛頹廢地往前走。

    “嘿嘿!你的答案也太實在點了吧!”吉連麵對著我的答案,就給了這麽句話,馬上跑過來追著我,“可是,你今天好像脫了兩次衣服吧?這一次挺管用,上次卻沒有任何作用,難道這次你用了這法杖的力量?”

    “別說話啦,行不行,我覺得頭痛!”剛才的憋氣兒使勁兒的後果。

    “好,我不說了!”吉連邁開步子向前走,突然又扭回頭,“你還是先把那個問題回答了吧,否則,我心裏很不舒服!”

    “好!好!好!”把長矛扛在肩上,“我沒用任何法杖的力量,因為我不會咒語!至於為什麽用了兩次,隻有一次管用,那是因為對手的信仰問題!前者隻是信仰糧食,後者信仰的應該是吃人有罪,一看到我這些傷疤,似乎就看到了他們吃了的人又站在他們麵前,所有他們跑了!現在,你滿意了吧!”

    “我不問你了,現在我說的話,是說給自己聽的,你千萬別來插嘴啊!”吉連瞅著我說,然後轉身捉住自己的下巴,沉思地說:“信仰?這個世界上有信仰糧食的?我隻聽說過信仰上帝,信仰天主,信仰真主,信仰各種神,從來沒有聽說個信仰糧食的!不,不,我好像聽人說過,好像在某些偏遠的落後地區,有崇拜各種圖騰的,可是也沒有信仰糧食的!特別是還信仰‘吃人有罪’,這是算一個神,還是算神的一個旨意?”扭回頭來看看哆嗦得跳著走路的我。

    “我要歇會兒!”看到一個被太陽曬得滾燙的石頭,我一屁股坐在上麵,放鬆哆嗦得更加利害的手腳。

    吉連走到我麵前,不停地徘徊:“難道信仰可以不是神,而是信條?可我從來沒有聽說過上帝教裏有某人隻相信一個信條的?更別說這些莽漢了!”突然望著怒目相向:“我說,你這到底是什麽鬼意思?難道一個人隻用信仰上帝的一個信條就行了?”我不理會他,讓太陽的熱量來驅趕哆嗦,“對了,現在我是在自言自語!如果一個人隻信仰上帝的一個信條,那他還算不算信仰上帝!就像這該死的‘吃人有罪’,那是不是說,隻要不吃人,做任何事就沒罪啦?可這跟上帝的很多信條有衝突啊!這根本就不能算是信仰上帝!那他們到底信仰的是什麽?”吉連真是一個善於思考的好男人,在我麵前不停地思考,不停地去自我反駁,我真服了他。

    “走吧!”我的手腳的哆嗦終於停止住了,站起感覺相當軟弱的身體,摸摸竟然沒有汗的額頭,拖著長矛開始找點吃的。

    縣城,不知不覺中,我看到了那座破爛的縣城,至於裏麵的情況我們可看不到,現在就該找那該死的戰場,可這戰場在哪兒?我是不是該動用風中石了?就怕他正在做什麽危險的試驗,我一驚動他,就會把我們三個給炸成粉末。摸摸別在腰間的隱著形風中石,“你為什麽不變成一根木棍,別在腰裏舒服得多,我還可以用你當武器,看樣子你的試驗太需要安靜了!”心裏的感歎誰能知道啊。

    “老大!看樣子,現在你應該完全恢複了,那你快選擇山爬啊!老站在這兒可危險的很,那些法師不是經常站在這些地方嗎?萬一來了一個,我到好說,你這個指定的抓捕對象能不能混過去,隻有天知道!”吉連看著沉默不語的我,提醒道。

    “好!我們到那座靠近縣城的山上去!”我的手指點在了縣城邊似乎正冒著煙的山,“不過,到哪裏之前,我們最好能有幾天的食物!”盯著吉連,“你說,我們該到哪裏去找食物呢?”

    “當然是到城裏去啊!”回答我的不是麵前的吉連,而是從一棵樹後鑽出來的人,他整理著身上的破爛,慢慢地禮貌地走過來,我的心一陣亂跳,他不會聽到了那些危險的話吧?“放心,就算你是土匪頭子伍陸擴海、白林成沙,隻要你放棄當土匪,官兵就給你一塊田,和一些糧食、糧種,甚至還會幫你修房子。”來人似乎對未來有很大的期待。

    “你怎麽知道?”吉連握住新撿來的一把破刀,盯住來人的一舉一動。

    “那裏貼著官府的公告,不信,你們自己去看啊!”來人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不再理我們往前走去。

    “大哥!我們還用去看啊,這位大哥的話肯定是真的!走,我們跟著去!”我拉著吉連就跟著前麵的勝利先鋒往前走。

    “小子,你不會想殺人滅口吧?”吉連在我耳邊冷笑著低聲說。

    “這個啊!我不知道啊!你跟我一起上去就知道啦!”我不想跟著這個整天動腦子的人費口舌,要說服他,靠行動更實在。

    “嘿,這位大哥!你怎麽一個人啊?”我快步趕上去,禮貌地問。

    “我——隻剩下我一個了,沒辦法!”這個人在說謊嗎?不敢肯定,語氣雖然像是在假造,可是一個人的遇到的問題多如牛毛,他的任何決定都會受到意想不到的因素的影響,我還是選擇相信他。

    “那我們三個人一起吧!有人給我疏通,我們的日子一定好過得多!你有我兩個的幫忙,那就是如虎添翼,能幹更多更大的事情!”我開始勸說他。

    “好啊!”他伸出手來,似乎要和我握手,我試探著伸出手去,很驚奇地看著他,“我叫雷克-切爾諾,叫我雷克就行了!”

    “我叫尋藍,這是我的大哥吉連!”我們兩個緊緊地握住了手。

    吉連開始顯得很不願意,當這個雷克看向他的時候,他卻顯得非常興奮,一連串的小跑,“你好!小民吉連向雷克大人問好!”沒有跟雷克握手,而是給人家鞠躬。

    “吉連,我不是什麽大人,叫我雷克就行了!”他隻是像吉連微微低頭行禮,就轉身往前走,似乎對吉連相當不滿意。

    “雷克!等一下!”我連忙跑過去,“對不起,我這位大哥,有些愛戲弄人,如果冒犯了你,請你不要見外啊!以後,有什麽事,大家才能真誠地互相照顧啊!”

    “尋藍!你多心了!我隻是有點累了,想早點趕到縣城裏,找個安全點的地方好好休息一兩天!”雷克的口氣顯得很是虛偽,可是卻透露出許多痛苦。

    “尋藍!”吉連跑上來,拉住我,“你知道你的名字是怎麽寫的嗎?不會是寫錯了吧?”

    “開玩笑,我可是堂堂正正的文學大家族裏出來的,會寫錯字有可能,自己的名字嗎?那可是千萬年都不會變的!”我驕傲地說。

    “喲!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吉連那種“你等著瞧”的神態,我一下就知道他在說什麽隱語了。

    “是嗎?”我拉著吉連跑到雷克身邊,“大哥,雷克,你們兩個人一起給我作證,看我會不會寫錯字!”我就當沒有聽出那些該死的隱語,開始找地方寫字。

    “不用寫出來!你說出來是怎麽寫的,我們知道了!”雷克有些驚奇了,有些興趣了,可是當他在我額頭上看到那傷疤時,臉色又開始沉悶下去。

    “尋,橫折,橫,橫……”用嘴巴寫出兩個字來,“我知道你們不信我的文學功底,那麽我再給大家現場做一首詩!聽好了!”我四下看看,再在他們兩個有些驚訝的臉上看看,在肚子亂吟了好幾句順口溜,最後有了:“殺賊不需古風刃,擒匪易用萬民銷,天演正氣蒼茫去,家難國難雙肩挑!”停下那吟詩的作派,“怎麽樣?在給它起個好名字,就叫‘平西賊’吧!”

    “你——”雷克指著我,臉上的色彩變來變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救命啊!救命啊!魔鬼啊!魔鬼啊!你快來救救我吧,我遇到這麽一個連上帝都不怕的怪物,隻有你才能收服他啦!”吉連的反應相當激烈,開始抱著一棵比他小很多的樹嚎啕大哭。

    “不會怕!我做的詩再差也不用這樣吧,大哥!我可沒傷害你的意思啊!”麵前的場景讓我智慧的頭腦變成了一個屎疙瘩。

    “尋藍,看樣子,我們真的小看你了!”雷克抿著嘴走到我麵前,伸手拍拍我的肩,“不知道,你是從哪個文學大家族出來的啊?也許我們還有點同門之誼!”

    “哈哈哈!我知道了,謝謝我偉大的魔鬼!”吉連抱著那棵樹用嘴唇狠狠地啃了兩三口,然後威風八麵地跑過來:“小子,你少在這裏騙我們啦,你一定隻是背下了這麽一首詩而已,在這裏冒充,你個混蛋!你個騙子!”

    “是嗎?”我遇到這樣的誹謗當然不能先去理會雷克的問題,隻好對著吉連帶著譏諷地說,“難道你不知道,你這是嫉妒!你不信的話,我再給你做一首!就這塊石頭!”指著旁邊一塊頭板大小的石頭,“我做首詩來讚美它!”

    “少來了,你還不是再念出人家做的詩來,我雖然不識字,但我相信,你這個模樣,你這個品行,根本不是做文學的料!”吉連數落我一番後,邁開腳步就往縣城那裏走去,“早知道,有那好事,我們就呆在城裏,跑什麽跑啊!還不是哪個混蛋攛掇我!”

    一聽這話,我知道沒法跟他辯論了,就算是我贏了,又能得到什麽好處?扭頭看了看雷克,不用再編個謊話來騙他:“雷克,你都聽見了,你也看見了,你的問題我就不回答啦!”

    “不行!不行!多年未成見到這樣的新作了,就算你是背的別人的,那你也得有個地方去聽吧?總不可能,是上帝在夢裏給你念的吧!”雷克似乎有些激動地捧著我往前走,“說吧,你到底是哪個大師的家裏來的?”跟著說出幾個我沒聽過的名字。

    “別!別!別!先找飯吃,吃了飯才有力氣想這些事!”麵對這個雷克——仔細瞧瞧他,有五六十歲吧?減去這幾年的苦難,那也得是四五十歲——他的打破沙鍋問到底,我隻能推脫,就算我編個瞎話哄他,他又會問其他的問題,那我不就得穿幫?

    “吃飯?難道你不知道,君子不吃嗟來之食!有你此等文人佳士在身邊,聽你一首詩,勝過七天飯啊!”雷克拍拍肚子,“我早就吃飽了!”的確,他的麵容已經擺脫了剛見他的那種憔悴,現在容光煥發,紅潤的臉上直冒油光,腳步輕快,身形矯健,簡直就是一頭下山猛虎。

    “雷克!我的好好先生!你不餓,我們可還餓啊!別再纏著那個騙子啦!快走!”吉連發現我們兩個落後他很遠了,開始催促。

    “對,對,對,我肚子餓得咕咕直叫,還是找點吃的再說!”我也開始勸解這個雷克。

    “哎!可惜,我的家資都沒了,否則我一定請你們品酒喝茶,賞花鑒畫,好好地聚上他個十天半個月!你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少見啦!”雷克的興奮馬上轉換成一陣酸溜溜的寒風,沉默了一會兒“不過也好!現在就由我們兩個來重建西北的詩文風,我們一定要找出那些流落在民間的詩人,到這裏來開個賞詩會!走,我們快走,早一點到縣城,我們就能早一點建立詩會!”這時反而拽著我往前趕。

    “我的媽呀,你們兩個!”吉連等得不耐煩了,看見我們兩個走過去,聽見雷克的一番話,又差點沒被折磨死,“大家不要忘了,現在吃飯還成問題啊!”

    雷克當他不存在,拉著我超過他,匆匆忙忙地往縣城趕,這下可好,我抓住了一個文學上的夥伴,可是,卻會阻攔我偉大的生存上的夥伴,肚子裏直冒苦水。

    吉連一次又一次地被甩在後麵遠遠的,他痛苦地一次又一次嚎叫:“兩位大哥,君子不食嗟來之食啊!慢點行不行啊?文人要儀態啊!先念首詩來吃吃!”

    著急的雷克這才會停下腳來,仔細品味他記憶裏的詩歌,還給我說他欣賞的心得,他跑這麽快就跟沒事兒人一樣。

    我身體可很虛弱啊,被他拖得差點沒有斷了氣,剛好借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會兒,哪還有時間去聽他說的詩文賞析啊,我隻好一會兒點下頭,一會兒“嗯”一聲,喘氣重要得多。

    本來估計明天才能到達的縣城,都還沒到半下午,那座破爛的縣城就在我們麵前,一堆堆的官兵正忙得熱火朝天,掩埋屍體,清理垃圾,修建營寨,熬粥,煮飯,製藥,療傷,一團熱鬧有序的氣象。

    “這真是,萬古風liu屬憨人,一遭劫難文士盡啊!”我聽那些詩文聽得太順口,張嘴就來了兩句,當我發現的時候,想要捂嘴都來不及了。

    “好一個‘萬古風liu屬憨人,一遭劫難文士盡’!尋藍,你真是一個詩文天才啊!誰有紙,誰有筆,我得把它們記下來,以後好好賞析!你能不能先給我講講,你是怎麽找到創作靈感的啊?”

    我的肚子一陣咕嚕嚕叫,手中的長矛“啪”地一聲掉在地上,張大的嘴怎麽也合不攏,望著這些官兵發傻。

    “你們是什麽人?以前是幹什麽的?現在我們這裏需要許多民工,也需要許多到田地裏耕作的人!你們打算做什麽啊?”我們離官兵群起碼都還有一百米遠,可人家官爺就是親切,帶著兩個人就上來迎接我們,為首的一個拿著一隻筆,一摞紙,等著我們回答問題。

    “這位官爺,我們是文人誌士,這位是天生的詩人尋藍,這位是尋藍的大哥吉連,我是這城裏麵的雷克-切爾諾,原來的縣詩會主要創辦人之一!你說的那些活不是我們該幹的,我們可以教人賞詩,寫詩!”雷克非常熱情地介紹我和吉連。

    “對不起,切爾諾先生,我們這裏暫時不需要人幹這種活兒,我看你們還是先到巡邏營裏去試試,四處巡邏放哨,不需要多大的力氣!”一邊寫一邊說的官爺在他話說完時,筆也停了下來,指派身邊的一個人,“你帶他們去巡邏營!如果他們不需要的話,就把他們帶到開荒營那裏去,讓他們去回墾荒地,回來的時候記得知會我一聲!”然後又對我們說,“快去吧!如果你們什麽也幹不下來的話,那你們隨便找個地方等死去吧!”

    雷克非常不服氣,站在一旁的吉連連忙捂住他的嘴,拖著他就跟著那個官兵走,我卻仔細留意著周圍的人,看看有沒有監視我的人,不看腳下地跟著吉連走。

    “嘿!你的長矛,不要亂扔!現在你們先留著,萬一有個什麽軍情的,你們至少也可以抵擋一陣,不會讓別人當成西瓜亂砍!”那個官爺叫我,我慌忙撿起那長矛,飛奔到吉連身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