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九痛苦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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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子,你給我說說,你為什麽要編那樣的假情報來欺騙我?”新來的這個軍官見我始終沒有抬起頭,就半蹲在我的麵前,一隻手抬著我的下巴問。

    “我——”痛楚逐漸過去,可是身體還在緩慢地恢複,根本不可能馬上說話,說了一個字我就停了下來。

    麵前的人站起來:“打人,你隻知道打人!瞧,光是瞎打,打得這小子都說不出話來了!沒點水平!”斥責我身邊的兩個人,“你們要好好練,特別是學會辨別真偽!拿碗水來,給他冷冷血!”話聲剛落,一個仆人跑到我跟前就是一碗涼水,冰涼的感覺迅速發揮作用,憋住的呼吸一嗆,開始運作,跟著就是半分鍾左右的咳嗽。

    “嘿!好點沒有?”我的咳嗽止住,那個新來的軍官又開始問,不過是坐在被人掀倒的那張桌子上,顯得很是隨意。

    我深深地吸一口氣,橫起衣袖抹去眯眼的水,點點頭,由剛開始的跪趴變成跪坐在地上。

    “那就好,我問你,你為什麽編造假情報?”顯得非常親切,似乎隻要我把心掏給他,那我的生命就會得到非常大的升華。

    那我就來升華一下,這是我不敢盼望的最好起點:“我說真話,你們不相信,還打我,我隻好瞎掰啦!”

    “那我問你,你身上那麽多傷疤,到底是怎麽來的!”沒有點變動。

    “這個啊,我還是那個話,是我那些主人練劍練出來的!”

    “你這是在說假話啊!我看過你身上的傷,絕大部分都是一個人的手法!哪裏有什麽那些主人?”這個新來的軍官有一套,識別刀傷的水平很是驚人,可是他沒有看過我的刀傷啊。

    “是嗎?我從來不記那些刀傷是誰弄出來的,如果我還想活下去就得想開點啊!天天記仇會更餓的!”我就跟你來個非正麵回答。

    “那你最後一個主人,你跟隨他多少年啦?”

    “多少年啊?不知道,反正都是渾渾噩噩過來的,誰知道啊!”

    “嗯!你跟這裏的土匪有什麽聯係沒有?”

    “聯係?沒有啊!如果跟他們有聯係的話,我這一身傷疤也許就可以換來幾頓飽飯吃!不過,我是奴隸出生,天生就得聽主子的話,我好不容易逃了出去,難道我還要給自己找個主子嗎?我可沒那麽傻!我一直都在林子裏躲著!”

    “那你為什麽又跑出來,還到我們這裏來?”

    “你們不是打敗了那些土匪嗎?那些土匪原先在山林裏建匪窩的時候,我還可以在空隙裏過活,現在可就難啦,他走一路,殺一路,搶一路,匪窩根本就沒有了,到處都是開始吃人的土匪!我還在山裏呆著等死啊!”

    “你的意思我明白!那我問你,你是怎麽來的啊?”

    “當我發現土匪在向山裏跑到時候,他們手中又沒有糧食,就算是會匪窩,他們早晚也會出來搶糧食的,我就決定往山外跑,山外一定有什麽人讓土匪害怕,我跑到這雙方人馬的中間地帶,也許還可以多活幾天!路上的時候,我遇到了吉連,然後又遇到了看見你們通告的雷克,我們三個人就來了!”

    “那我問你,你們來的時候,你們三個人中在被檢查攜帶物品的時候,有一個被嚇暈了,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我不太清楚,我猜他——就是那個吉連,他的糧袋裏藏著一把手錘,是他幹石匠活兒時用的,他肯定是怕兵爺們發現這把手錘而責怪他吧?”

    “好啦!你說的話,應該都是實話,放他回去吧!把其他人也給我帶上來!”這個軍官下命令。

    “長官,我這身衣服可不可以換回原來的那身啊?否則我出去後,沒法走啊,肯定有人會把我當成逃犯給抓過來的!”我略帶懇求地說。

    “聽見沒有,把人家的東西還給人家!瞧你們幹的事!明明是一個專門跑來投靠我們的人,卻讓你們給弄成了奸細!我就說嗎,怎麽那幾十個籠子都不夠用,才一兩天時間,關的人越來越多,我剛才去看了,已經都關上了人,可你們審問到的奸細就這麽一個人!真正的奸細說話,肯定不是這樣的平靜,他們會很慌張!有時候還會反過來威脅我們!他們也不會在一個小兵的位置上呆著不動,而是盡力靠近軍官!要靠近軍官,最大的方法就是靠各種各樣的關係,送各種各樣的好處!你們看看他!就算他是奸細,他在巡邏隊裏,能探聽到什麽狗屁情報?還有就是那些跑來散播謠言的!這種人最難逮,因為他們總是在很低賤的職位上,可是他在兵裏會非常活躍,一旦出了什麽事,會有好多人跑來求情,這個人到現在為止應該沒有人來為他求情吧!跟他來的那兩個人也沒有逃跑的動向,就老老實實地在巡邏隊裏巡邏!你們看過這樣的奸細嗎?如果你是一個大將軍的話,會把這樣的人派去當奸細?難道是半夜開城門,接應?混蛋,我們這裏有城門嗎?行了行了,你們趕快把這個人的事情處理好了!下一個,我再來審問一下下一個!”

    “起來!”身後提著皮鞭的那個混蛋官兵,一腳踢在我屁股上,我趕忙跳起來!可是卻牽動了身上的傷,要不是有風中石幫我堵住血液的流失,我肯定已經暈倒了!

    “大哥!”新來的那個軍官恨鐵不成鋼地大喊:“他們不是奸細,那就是我們自己兄弟!你們這樣對待兄弟?你們還想不想在這裏立足了!智風長老跟我們說過,現在的土匪都是我們這些官兵,官府,貴族們利用戰爭的征集令胡作非為製造出來的!如果你們還想在國內慢慢地打敗仗,你們就這樣對待你們的兄弟吧!”

    “還不快走!你這個混賬小子,惹得我挨了這麽罵!”那個開始審問我的軍官上前來凶我。

    “不可教啊!不可教啊!這些兵,小聰明多多,可是就是不動下腦子,什麽都照搬!永遠也別想當將軍!我都說了這麽多啦!還這樣!”我堅持著一步痛得一個哆嗦地往前走,背後的軍官給出了這樣的評語。

    “還不快走!”挨罵的這個軍官一腳踢在那個提鞭子的官兵的屁股上,那個官兵一溜小跑跑進一個帳篷,然後抱著我東西出來了,想要扔給我,突然覺察到什麽,看看我背後的帳篷,上前來,把東西塞進我的懷裏,不帶一點感情地說:“走吧!”

    我抱著我的東西往外走,雖然還不知道那個該死的巡邏營在哪裏,但是盡快離開這裏好得多。不過,還是讓我聽到咒罵我的聲音:“這個混蛋,下次落到我的手裏,一定先把他給宰了,讓我在頭兒那裏挨了這頓罵,罵得我九竅生煙!”

    剛轉過一個彎,把那挨鞭子的帳篷給留在了身後,放下懷裏的東西,把身上的囚衣給脫掉,傷口撕裂的痛,差點沒把我的牙給咬碎了!

    “我來幫你!”一個好心的大哥走上前來,幫我脫衣服,“哎,這些家夥總是不把我們當人看,一有點不對勁兒,就是打,自己懶得打,就把你送到這個鬼地方來!”一邊幫我的忙,一邊說。可惜,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怎麽去消減疼痛去了,對於他的話,隻好用傾聽。“先別動,我給你洗洗傷口,我是這裏的小半個醫生!幸好,你碰到了我,這種天氣,很容易感染,一感染你的命也就沒了!我再給你上點藥!”

    我痛得差點轉身把這小半個醫生給恨揍一頓,然後瘋狂地跑開,還好我的意識還能控製住身體,還有開始亂跳的風中石分走了我部分心思,他竟然跟著這小半個醫生的手,在我的傷口東摸摸,西碰碰,恨得我牙癢癢,他還十分好奇地問我:“我說大哥啊!你的身體爛了以後就是這個樣子啊?我以前都沒有發覺啊,我還以為你天生就是傷痕累累的,原來都是被人給打出來的!還會愈合,你說我的身體有這個愈合的能力沒有啊?”

    我的媽呀,我的爸啊,你們在哪裏啊,快來救救你們這可憐的兒子吧?我實在是承受不了疼痛和漠視的雙重打擊啊!再不來,我想我就會殺掉這個幫我治傷的半個醫生,然後逮住風中石把他砸得稀爛!

    “好啦!”小半個醫生的手終於離開了我的身子,被碰觸到的疼痛還留下不少的慣性,跟著剛才的節奏,還是一陣一陣地進行著忍痛的準備,可是沒有疼痛的來臨,我的身體因此產生了不少的痙攣,頭、手、腳都在跟著某個節奏開始抽搐。

    “謝謝!”我扭過身像這小半個醫生道謝。

    “等一下,你臉上也有傷啊!閉上眼睛,我給你處理一下!”那種傷痛再一次襲擊著我已經很虛弱的身心,眼看著自己再也繃不住的身子往地上倒去,卻沒有任何辦法進行控製,“別倒下去!”半個醫生大呼小叫著,當我恢複一點神誌的時候,身子已經被他拉住,“哎喲!我倒忘了,處理傷口是很痛的,不麻醉也就算了,至少也該讓你坐著啊!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受苦啦!”拉著我坐到我的衣服上,“小心,別讓這些傷口碰觸到任何東西,否則裏麵再流血,藥粉就會被衝掉,傷口也就得重新處理!我看你暫時別穿衣服的好!”我的額頭一陣刺痛過後,他就收手,“還是這個地方有什麽幹淨的布,在傷口上裹上兩層也會好多得啊!不過,這裏什麽都缺,隻有你自己注意著點!”他拿著自己的東西就走了。

    “謝謝!”我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想對這半個醫生表達感謝,可他已經小時不見,想去追,可我又不得不減緩身體的運動速度和運動量,隻好望洋興歎。

    過了有五六分鍾,身體已經完全從剛才的醫療疼痛中掙脫出來,我得開始尋找食物,小心翼翼地留意著身體上的每一處傷口,站起來,脫掉囚服的褲子,艱難地穿上自己的褲子,用自己的衣服包著自己的東西邁步離開。

    “等一下,小子!那身囚服你得收拾好了!”身邊忙忙碌碌的官兵和平民中走出一個官兵來,指著地上的囚服說。

    “長官,收拾到什麽地方好啊?”我的行動姿態和說話都極像八九十歲的老爺爺,謙卑與滄桑流露出來得最多。

    “我說你是不是還沒有被打舒服啊?當然是從哪兒拿的,就放到哪兒啊!”這個官兵顯得很是刁蠻。

    為了保證身上的傷口不被拉開,我以剛才找到的最安全的姿勢慢慢地俯下身,手指尖鉤住血淋淋的衣服,有點髒的褲子,再慢慢地站起來,找到那關人的籠子,一步一步走過去。

    “嘿!幹什麽的?”一個官兵再次攔住了我的去路。

    “稟告長官,剛才有位長官讓我把這身衣服拿過來!”我微微鞠躬,在被傷弄得有些僵硬的臉上擠出點笑容。

    “這麽髒就拿回來?你也想得出!去!去!去!洗幹淨了再給我拿過來!”這個官兵很不滿意地驅趕我。

    我抱著自己的東西,提著囚服開始找洗衣服的地方,這時我那氣人的風中石總算有了點憐憫之心:“大哥!看你的樣子,你很是難受啊!我來幫你吧?”

    “不用了!這是什麽地方啊?你幫我把該隱藏的東西隱藏好就行了,其他需要你幫助的地方,我會主動向你說的!”不遠處似乎有一個水桶,邁步走過去。

    “幹什麽的?怎麽往這裏跑?”一個官兵跳出來,盤問我。

    “長官,剛才有位長官讓我把這身衣服給洗了!”緩緩舉起囚服,“我能不能用點這裏麵的水啊!”

    “可以,不過你先得給我弄來四桶水,不過看你的樣子根本就不可能!其他地方去找!這裏不行!”官兵的眼睛跳過我的頭,看我背後的傷口。

    “是長官!”我扭身到另外的地方去找,背後送給我一串“嘖嘖嘖”的憐惜聲,可是他就是不願饒了我這個傷號。

    亂走,還不如問問人,“大哥,這裏什麽地方可以洗衣服啊?”我試著拉住一個看上去挺和善的漢子問。

    “那邊河裏啊!去去去!我忙著嘞!”驅趕我離開。

    我拖著已經極度疲乏的身子往河邊走去,可這時又有一個官兵攔住了去路,“嘿!這個逃犯往哪裏跑?抱著囚服逃走,你倒想得出來啊!”

    “我不是逃犯!”我站住腳,恭恭敬敬地行禮,“稟告長官,剛才有位長官讓我把這身衣服給洗了!我現在是到河邊去洗衣服!”

    “別給我耍心眼!走,到那邊的囚籠去!”他揮手驅趕我,我隻好回轉身子走,“嘿,你這小子,身上的傷這麽多,還敢跑?這次回去不打死你才怪!”跟著我來了似的,“不過,看在你能給我帶來一頓好飯的份上,我這裏的打就免了!快走!”

    我邁著艱難的步子,忍受著一會兒愈合一點,一會兒又撕裂一點的傷口的折磨,我覺得又快要暈倒了。

    “嘿!兄弟,你們的犯人跑了都還不知道?快把他帶回去,今天中午好好地款待我,這個事,就這麽算了!”我身後的官兵跑到一個正在看守籠子的官兵那裏打招呼,用手指了指我。

    “他啊!我說兄弟,你也太看得起我們了吧?我們這裏可沒有關押這個人!你送錯地方啦!”看守籠子的官兵戲謔著。

    “嘿!小子,你說,你是不是這裏的囚犯?我們讓他自己說!”押著我來的官兵命令我。

    “回稟長官,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我是這裏的囚犯!”我剛回答了一半,那個官兵就搶斷了,對身邊的看守說:“瞧,誰說我送錯了!”

    那個看守笑盈盈地說:“兄弟,讓他把話說完!把話給我說完!”

    “回稟長官,我已經被釋放出來了,剛才有位長官讓我把這身衣服還到這裏,又有位長官讓我把這衣服洗幹淨,所以我這抱著這衣服去河邊!給各位長官惹來了不少的麻煩,實在是對不起!”我說完後誠惶誠恐地道歉。

    “是不是?我早說了,他不是我們這裏的囚犯!”看守得意地笑著,另一個官兵臉色顯得有些尷尬,“不過,今天中午還是得好好款待你!兄弟,謝謝你為我們著想!”然後指著我,“你把那身衣服丟在那個空籠子裏,走吧!不要再給我們惹麻煩啦!”押我來的那個官兵頓時喜上眉梢。

    我還是得慢慢地慢慢地走到那個空籠子邊,然後再把囚服扔進去,轉身就要走,眼前出現了三個官兵,死死地盯住我:“小子,你這是在幹什麽啊?想進去?那你就進去吧!”一個官兵一腳踢在我身上,我成了他腳下的足球,一個趔趄進了籠子,他就上來關門。

    “長官,我冤枉啊!長官我冤枉啊!”還好,他們踢在我肚子上,摔進籠子的時候,我的身子隨著我的控製,趴在了籠子裏,“有位長官讓我把衣服扔到這裏來的!長官你們不能這樣啊!”

    “你們覺得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我趴在籠子裏喘氣,身後傳來交談聲。

    “我看八成是真的,大白天的,就算想圖謀不軌,也不會這樣就來了吧?”——“那我們別管他啦!走!”身後的官兵走了。

    我咬緊牙,忍著渾身的痛楚,翻身坐起來,然後扶著籠子站起來,來到門邊,推開籠子,走出去,我想肯定有人發現我出了籠子,那些不明就裏的官兵會以為我是逃犯,我趕忙拚足勁兒大叫:“謝謝長官,饒了我!”然後衝著那些剛離開的官兵連連鞠躬,嘴裏大叫:“謝謝!謝謝!”然後跟著那些官兵離開這個囚籠區域,“長官等一下,你們能不能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啊?我等會兒到你們哪兒去好好謝謝你們!”前麵的官兵已經不見了,我這才吼出這麽一句,嘈雜的軍營裏,誰能聽見的話,那可真是神耳啊。

    “小子,還不快走!是不是想再回去啊?”剛才遇見的那個看守出來了,狠狠地瞪著我。

    “謝天謝地!謝謝長官!我馬上就走!”我拖著沉重的身軀向囚籠區域外走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