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芳雨步行街分店迎來了新的一月。店員們已經開始接待著來往的熟客，介紹著塞拉帕克新上市的服裝款式。以前幾乎要在危機中倒閉的分店，如今發展出了蓬勃的生機。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晚上，方浩哲坐在辦公桌前滿意地看著銷售單。“分店終於走上了正軌，這正是公司所需要的成績。因為在今年的規劃中，三家分店必須作為強有力的後盾支持著整個營銷計劃。在此，我代表公司向全體員工表示感謝。”

    “店長太客氣了。”同事們的臉上雖然有些疲倦，但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過葉欣怡小姐，這次我必須告訴你一件很不幸的消息。”方浩哲說著，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葉欣怡心裏一緊，有些不安地問道：“方店長，是什麽事情啊？……”

    “這件事情，我不知道該怎樣開口。”方浩哲歎了口氣，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個信封，“這段時間你表現得很不錯，不僅能夠超額的完成了工作任務，還能作為專職模特為公司拍攝廣告，甚至幫助設計部完成了批發樣品。但是……但是你的工作合同，從今天起就結束了……”

    “為什麽？”葉欣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衝到了辦公桌前，“要解聘我嗎？為什麽，我不能接受……”葉欣怡呆呆地看著方浩哲，似乎猜到了什麽。是喬經理，還是秦總，或者是公司裏其他的人？但不論是誰，葉欣怡都不能接受這個事情，她有些後悔這段時間感情上的放縱，以至於毀掉了自己的前途。

    “店長，請您……請您幫我向公司領導反應一下行嗎……”葉欣怡的眼睛已經有些紅了，大滴的眼淚從她的臉上滾落了下來。“我的工作……剛剛有點起色，我不想失去它……而且我們家現在……也不能讓我失業……店長，求求您幫我說一下，我再也……不會見那個人了……嗚嗚……”

    “是啊店長，您就幫她說一下吧……”楊琴看了葉欣怡一眼，也不禁感到難過。

    “說一下吧店長……”同事們也都說道。

    “聽我說完啊，葉欣怡小姐。”方浩哲拍了拍桌子上的信封，“你的合同結束，那是因為你升職了！從這個月開始，你已經從普通銷售員升職為高級銷售員，當然得重新簽合同了！誰說要解聘你了，你哭個什麽，嗯？”

    “嗯……”葉欣怡抽泣了兩下，忍不住又笑了起來：“我……我升職了？”

    “是這樣啊……”同事們都鬆了一口氣，一下子圍住了葉欣怡，“恭喜你了，葉高級！”葉欣怡的臉上還掛著眼淚，連忙不停地用手去抹。想著剛才的表現實在是太丟臉了，她覺得這個店長真是有些討厭。

    “方店長，拜托您以後別總這樣嚇唬人行嗎？”葉欣怡有些不滿意地說道。

    “這丫頭……”方浩哲無奈了搖了搖頭，“今天可是四月一日啊，真是不懂幽默！”

    “……”同事們聽了他的話，頓時一陣無語。因為這種幽默根本就不幽默。

    “對了欣怡，”一個女生似乎想起了什麽，“剛才你說再也不見那個人了，這是怎麽回事？”

    “對啊，我也聽見了！”又一個女生叫了起來，“是什麽人啊？帥嗎？愛你嗎？……”

    “……”葉欣怡咧了咧嘴，臉上又漲得通紅；她什麽也沒有說，急急地跑進了更衣室。門外，幾個女生依然在那裏議論著：“聽說是個不錯的男生呢，開著車去學校接她放學的！”

    “哎呀，好浪漫啊……”另外幾個女生極為羨慕地說道。

    葉欣怡用手捂著臉，覺得心裏變得比臉上更加滾熱起來。

    …

    …

    “今天下班這麽晚啊？”葉欣怡剛走到街道口，傅晟雅早歪在電燈柱上等待著她的到來。葉欣怡氣鼓鼓地繞過了他，快步的向前走去；傅晟雅不解地看了她一眼，連忙跟在了後麵：“欣怡，你怎麽了？”

    “晟雅，以後不要做得這麽引人注目行嗎？”葉欣怡皺著眉說，“同事們都知道了，這樣會讓人誤會的！”傅晟雅笑了笑：“誤會？誤會什麽？”葉欣怡說道：“還能誤會什麽？當然是誤會把你當我男朋友了！”她說完後，不禁用手捂住了嘴巴；傅晟雅呆呆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葉欣怡焦急地跺了跺腳，急急地向前跑了過去。

    “欣怡，你別跑啊！”傅晟雅的心情好到了極點，咧著嘴不停地傻笑。他牽住了少女的手，葉欣怡煩躁地甩開道：“都怪你，害我一天到晚的出醜！”傅晟雅依然抓過了她的手：“誤會就讓人誤會，我們可是人正不怕影子歪。對吧欣怡，你說這些人怎麽就認定我是你男朋友呢？”

    “你還說！”葉欣怡再次甩開了他的手，傅晟雅卻依然又抓了過來：“好了，別生氣了。不當你男朋友還不行嗎？”葉欣怡沒有回答，但已經沒有再甩開他的手。傅晟雅小聲嘀咕道：“隻當男朋友，那有什麽意思……”葉欣怡沒聽清楚，問道：“你說什麽？”

    “沒什麽。”傅晟雅站直了身體，顯得一本正經，但葉欣怡覺得不像是什麽好話。

    “對了欣怡，升職的通知收到了嗎？”傅晟雅關心地問道，“馬上就要做春季展覽會了，秦總可是巴巴的在等著你的表現呢。這段時間的形體功課做得怎麽樣？”

    “晟雅，遇到秦總一定幫我謝謝她！”說到工作上的事，葉欣怡變得自然了許多，“形體功課我一直在努力，希望在展覽會的時候不要讓她失望。”傅晟雅牽著少女慢慢地走著，說道：“欣怡你知道嗎，如果沒有你，這次塞拉帕克的業務可能會停滯好久。我真不知道，上天怎麽會讓你來到我們公司，我一直覺得這是一個奇跡。”

    “我有那麽優秀嗎……”葉欣怡有些不敢相信他的話。傅晟雅卻認真地說道：“有。欣怡，千萬不要離開塞拉帕克，更不要離開我，能辦到嗎？我們需要你，我們現在不能沒有你……”他的話如同一股暖流，一個字一個字的湧進了葉欣怡的心裏。葉欣怡覺得自己有點醉了，青年把手再次攬在了她的腰上，她也沒有刻意的拒絕。

    兩個人就這樣朝著醫院慢慢地走去，似乎忘記了時間為何物；不知過了多久，少女的身影已經靠在了青年的身上。

    “困了嗎……”傅晟雅輕輕地問道。

    “嗯……”葉欣怡微閉著眼睛回答著。

    “在路邊休息一下吧？”傅晟雅摟著少女慢慢地坐在了花壇邊，把她依偎在了自己的懷裏。葉欣怡恬靜地小憩著，偶爾的用舌頭輕輕地舔著嘴唇。傅晟雅脫下外套，小心地蓋在了少女的身上。這時，他聽見葉欣怡喃喃地說了一句夢話。

    “欣怡？……”傅晟雅把耳朵湊到了她的小嘴邊。葉欣怡喘息了一下，輕輕地說了句什麽。

    “我……我的爸爸在茶山……”

    “……”傅晟雅用手撫了撫少女的頭發，認真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的父母……也在茶山……”看著少女晶瑩剔透的臉，他終於忍不住把自己的嘴唇慢慢的靠了過去；過了許久，睡夢中的少女感覺到臉上一陣癢癢的溫熱。

    “……！”葉欣怡下意識地用手抓了抓臉，傅晟雅連忙坐直了身體，卻抑製不住自己狂放的心跳……

    紛繁的路燈下，擁擠的公路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通暢，各式各樣的汽車享受著這久違的便捷，紛紛加快了行進的速度。夜漸漸變得深了，並沒有經過多長的時間，幾乎所有的車輛都回到了自己的歸宿，使原本繁華的都市重新歸於沉靜。但偶爾，還會有遲歸的夜行者點綴著寂寞的夜晚。

    一輛高級轎車駛過了繁華的街道，飛快的行駛到了都市的南區。進入了還未完全同步的拆遷地段，轎車的身份開始與周圍的環境不相協調。它慢慢地尋覓著方位，最後停靠在了一段坑窪的道路邊；車上下來了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的女孩，他們身上華貴的衣著引來了幾位夜行居民的注目。

    “爸，那個苟律師……就住在這種地方？”喬安娜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鼻子，似乎嗅到了一股難聞的氣味。喬平廣點了點頭，再次拿出那張皺巴巴的名片撥通了上麵的電話。

    “喂，是小苟嗎？我是喬平廣……對，我們已經到了，現在正要去找你……好的，再過幾分鍾，見麵再說……”

    掛上了電話，喬平廣牽過了女兒的手，慢慢地走進了漆黑的小巷。喬安娜厭惡地看著周圍低矮的平房，不時還要低下頭防止被晾在外麵的衣服掛到；偶爾傳來的垃圾的惡臭讓她難以忍受，但父親的承諾再次堅定了她的信念，使這位高貴的公主不得不去見那位傳言中的苟律師。

    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真的能夠幫上自己的忙嗎？想著傳聞中的事情，喬安娜不禁有些害怕，但又夾雜著一絲興奮。這種感覺，似乎讓她看見了某種勝利後的場景。

    隨著父親走進了一棟舊式小樓，喬安娜在狹小的樓梯上險些要摔倒；喬平廣輕輕敲開了一扇小木門，一個青年隨之從裏麵鑽了出來。房間裏透出微弱的光線，照亮了漆黑的樓道。

    “是喬叔嗎？那這位就是……”青年呆呆地看了喬安娜一眼，隨之被對方淩厲的眼神逼退。喬安娜的內心又開始有些煩躁，點頭認可了自己的身份：“我就是喬安娜，很高興認識你……”青年在短暫的失神後，連忙將父女二人接進了家裏。

    苟律師的家小得可憐，通共才有十來個平方，亂糟糟的堆放著各種生活用品。可能是為了接見貴客，苟律師穿著一套整齊的廉價西服，頭發也用刺鼻的發乳梳得很整齊。但這個油頭粉麵的青年長得並不好看，因此他的外表與住所反而給人一種異常惡心的感覺。

    “請坐！”苟律師激動地請他們坐在了沉舊的沙發上，並用已經不透明的玻璃杯倒了兩杯茶。父女二人並沒有喝，連喬平廣都有些煩躁地輕輕跺著腳；青年有些害怕地坐在了他們的對麵，半天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你就是蔣兄提起的那位苟律師吧。”喬平廣首先打破了沉靜，“你能夠做出如此出色的辯護，可見你的能力非同一般。但跟著那些人混，我覺得太委屈你的才能了，你自己沒有這樣的感覺嗎？”

    “喬叔見笑了，我……”苟律師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現在的錢難掙啊，我也是沒有辦法。因為蔣叔的事情，我的律師執照已經被吊銷了。不怕您笑話，我現在已經淪落到三餐不濟的地步了……”

    “話不能這麽說。苟律師能力強，講義氣，這些事情道上的人都是很佩服的。”喬平廣露出了一個笑容，“聽說你不僅是位出色的金融係律師，而且還能夠兼職私人偵探，雖然執照被吊銷，但這並不能說明你的能力和它一起失去了吧？要知道，很多顧主是不需要看什麽執照和文憑的，需要的隻是你這個人……”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苟律師似乎聽出了他的意思，抬起頭看著麵前的男人，“不知道有誰還願意雇用我？”

    “蔣叔臨行前，拜托我照顧一下他朋友的小侄，讓他能夠混口飯吃。”喬平廣點上了一枝煙，悠悠地說道，“而且我現在也想確認一下你是否有這個資格幫助我，所以想試試你的才能。如果你真像傳言中的那麽優秀，我們企業可以接受你這樣的人才。記住，我不是在開玩笑。”

    “真……真的嗎？”苟律師的眼睛裏放出了神采，“……您真的願意雇用我嗎？……”

    “是的。”喬平廣吐出了一口煙圈。

    “那……”苟律師的聲音變得有些激動了，“您準備怎樣測試我的才能？是企業裏遇到了官司，還是管理上出了問題？……”

    “我要讓你幫忙調查一個人。”喬平廣拿出了一枚信封，放在了苟律師麵前的茶幾上。“這個叫葉欣怡的女人，是我們公司的一個銷售員。但她現在膽敢勾引我女兒的未婚夫，居然還得到了公司裏不少人的認可。我懷疑這個女人是懷有目的接近我女婿的，所以希望你在三天之內察清楚她的底細，然後告訴我……”

    “底細？”苟律師有些不解地打開了信封，從裏麵掏出一份某位員工的資料；看著照片上的少女，苟律師差點被她的容貌打亂了神誌。“她……就是你們公司的人，難道你們還不清楚她的底細？”

    “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喬平廣扔下了煙頭，“我指的是隱私，懂嗎？不管是什麽人，不可能沒有隱私吧？我需要的就是這些東西，一點都可以，因為我要讓她自己從這個城市消失掉，而不是鬧得滿城風雨。”

    “……”苟律師有些為難地放下了照片，因為他憑直覺，照片上的女孩不太可能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事情。“憑喬家的勢力，完全可以讓她滾蛋，何必要找我？”

    “你和蔣宜非時間混長了，腦筋也不清楚了嗎？”喬平廣有些不耐煩了，“我不是蔣宜非那種蠢貨，因為我不希望做出太大的動靜，影響到我的女兒和未婚夫的感情！所以我需要你的協助，幫我調查出這個女人以前的所有事情。隻要她有一點點的隱私，一點點，我都可以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她沒有繼續存在下去的理由！這你還不明白嗎？”

    “我明白了……”苟律師看了一眼這個陰險毒辣的男人，心裏感到了一陣發毛，這種感覺即使是幫黑道打官司時都沒有的。“那，我盡力吧……”

    “不是盡力，而是要全力以赴！”喬平廣說著取過了一個手袋扔在了茶幾上。苟律師不解地拿過了手袋，從裏麵掏出了一包報紙；他打開了報紙，見裏麵赫然放著十餘疊粉紅色的鈔票！一時間，狹小的房間裏彌散著一股誘人的香味。

    “相信你能夠調查出什麽東西的，一點點都行……”喬平廣笑了起來，聲音再次鑽進了苟律師的耳朵。“這隻是見麵禮，如果事情辦成了，真正的報酬還在後麵……”

    “我……我一定盡力……不，是全力以赴！”苟律師貪婪地撫mo著嶄新的票子，臉上終於露出笑容；他抬起頭，眼睛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喬叔的事，就是我的事！您放心，我一定能夠調查出您所需要的東西，一定能！”

    “如果事實上真沒有呢？”喬平廣有些刁難地笑了起來。

    “世界上不可能沒有隱私……”苟律師的眼睛裏閃著精光，“特別是在我苟某人的偵探生涯裏，什麽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好極了！”喬平廣站起了身，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一切就拜托你了！”他說完，攜著女兒的手慢慢地走出了小房間。苟律師的臉上一直掛著笑容，直到他們走後，才慢慢地回複了平靜。他重新坐在了沙發上，拿起少女的照片仔細地端詳著，鈔票的香味再次飄進了他的鼻孔。

    “對不起了葉小姐，你可不要怪我。”苟律師扔下了資料，躺在了沙發上，“我可是為了要吃飯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