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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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深夜十一點鍾,但是半島酒店會議室仍然燈火通明。
林鹿山,遊國淮等本地聯盟的老板,此時神色激動的看向裴雁唐。
陸中孝和民安這次真的是要徹底身敗名裂,居然今日下午又自導自演打劫民安自家客輪。
而他們在民安客輪上的人已經認出那夥海盜有幾個水警的熟麵孔,更過分的是,其中還有丁虎的身影。
所有人都知道丁虎是裴家的人,不過被裴崇暫時丟給了陸中孝去開車,此時丁虎出現在客輪上與水警一起假扮海盜打劫,那當然是陸中孝的指使。
“吳長恩奪了陸中孝的權,陸中孝與吳長恩徹底決裂,撕破了臉皮,幹脆壞了民安的聲譽,所以才又去打劫一次!一定是這樣!”祥發航運公司的老板遊國淮此時滿麵紅光的說道:“趁他們內訌,當然是徹底打垮民安!”
其他幾名老板也都紛紛開口附和,這一局民安無論如何已經扳不回來,如今幾家公司常年和水警打交道的員工都已經撒出去,連那些水警的名字職務都已經摸的一清二楚,這個消息爆出來,陸中孝,那個山東探長和這批山東差,全部都會隨著民安一起陪葬,說不定陸中孝還會被山東差反噬,橫死街頭。
裴雁唐雙手手指交錯在一起,撐著下巴,遲遲沒有開口表態。
如果說之前還篤定陸中孝就是故意爆出醜聞引本地聯盟鑽入圈套,可是如今吳長恩奪權,特意拜訪林鹿山示好服軟,再加上陸中孝居然再次自導自演打劫自家客輪的舉動,已經讓她徹底看不清陸中孝的謀劃,甚至內心也有些動搖。
“陸中孝不是個莽撞的人,他能空手踢打出個杜理士洋行為民安香港分公司輸血吊命,就證明他能力和手段驚人,我總覺得他不會輕易犯下這麽一個大的紕漏,被我們這麽容易就抓到手中。”裴雁唐看到所有人都望向自己,語氣放緩,慢慢的說道。
林鹿山聽到裴雁唐心中的疑惑,此時笑著開口:“世侄女,我不是講過嘛,吳長恩都已經說過,洋行那一招是駱雲甫的遺計,陸中孝隻是依計行事,所以才看起來有模有樣,那一招用過,他自己就照貓畫虎搞出個保險噱頭來搶客人,自導自演,一下就告訴大家,他是個紙上談兵的花架子,不然吳長恩怎麽可能這麽快趕來收拾局麵。”
“陸中孝今年二十七歲,替國民黨聯勤總司令打理過上海的生意,能讓青幫白叟金廷蓀收他做關門弟子,能讓駱雲甫把香港分公司這個他認定的兵家要地交給他打理,林叔叔覺得他隻是個花架子?在座各位叔伯,二十七歲時,能做到他這樣嗎?”裴雁唐看到林鹿山那副誌滿意得的模樣,微微皺眉,聲音轉冷:“民安總經理駱雲甫的手段能力眼光閱曆,恐怕在座大家都要甘拜下風,他安排的陸中孝如果真是個花架子,駱雲甫會不清楚?會放心的讓他與我們對弈這一局嗎?可蔑敵而不可輕敵,各位叔父,還是要慎重些。”
眾人彼此對視一眼,林鹿山思索片刻,再度開口:“世侄女,你既然覺得陸中孝這是故意設下圈套讓我們中計,那這個圈套是什麽呢?爆出這個醜聞,他有什麽好處,民安有什麽好處?總不能是諸葛亮的空城計,看起來嚇人,就真的把咱們嚇得投降逃跑吧?”
“……”裴雁唐麵對眾人,輕輕搖了搖頭:“我猜不透,但我覺得一定有問題。”
“那他現在就是諸葛亮,你就是司馬懿,最近民安客運生意一落千丈,他故意用這種陣仗擺出來嚇人,就是希望我們大家覺得他故意設下陷阱,一定有問題,我們察覺到他有問題,就不會中計,按兵不動,反而剛好中他心思,如果我們按兵不動會怎麽樣?那些乘客當然是擔心最近海盜又頻繁出沒,他又贈送保險,當然是搭民安的船,客人被他搶走啦?”林鹿山看到裴雁唐搖頭,語重心長的說道:“世侄女,這種事也常見,兵法裏的虛張聲勢嘛。”
裴雁唐用力抿了抿嘴唇,心中有些煩躁,雖然她想過自己說服不了聯盟這幾家航運公司的老板,但真到這一刻時,還是想盡力勸眾人不要輕舉妄動,隻是如今看來,大家都已經認定陸中孝翻不過身,想要依靠這次的醜聞徹底擊垮民安客運生意,一勞永逸。
“我常登廣告的那幾家報館都已經打過招呼,那些水警的資料也已經摸清楚,絕對冇問題,最快明日就能爆出來山東差假扮海盜。”遊國淮點了一支香煙,開口說道:“我的意思,這種事要盡快,拖太久當心那個吳長恩擦幹淨屁股,姓吳的可不是陸中孝,背靠國民黨,萬一他憑借人脈手腕搞定英國佬,我們大家再想找機會不知要幾時。”
林鹿山看到裴雁唐仍然繃著臉不肯最終開口,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語氣有些陰沉:“世侄女,既然有疑問,不如這樣,讓你家中那個保鏢丁虎過來講一講,或者你打個電話問清楚,是不是水警假扮海盜?總不能是過去幫陸中孝開車開了幾日,就真成了陸中孝的心腹,忘了舊主了吧?”
這番話說的眾人看向裴雁唐的目光,都多了些狐疑。
丁虎被裴崇丟給陸中孝這件事,他們雖然都知情,裴崇也表示是因為陸中孝的保鏢為了保護裴雁唐中槍,讓丁虎在對方養傷時過去幫忙開車,免得欠對方人情。
但是誰知道私下雙方有過什麽對話?
“世侄女,丁虎……”遊國淮也試探著想要再開口。
不過沒等他說完,裴雁唐把低垂的俏臉抬起來,朝眾人展顏一笑:
“各位叔父的經驗都比我豐富,既然覺得陸中孝和民安已經回天乏術,那就按照林叔父的意思辦罷,我會與國民黨那邊打聲招呼,拖一拖吳長恩。”
看到裴雁唐終於鬆開,林鹿山等人重重鬆了一口氣,之所以大家熬到這麽晚,就是要等裴雁唐鬆口牽頭才行,搞民安的醜聞容易,但是吳長恩那邊的反噬,林鹿山這些人卻沒有對抗的資本,隻有裴家,才能在香港壓一壓吳長恩。
畢竟眾所周知,在香港,於世亭背靠鬼佬,裴崇背靠國民黨,這也是雙方明爭暗鬥多年,卻彼此無法徹底吞並對方的原因,最可憐就是他們這些沒靠山的人,隻能對雙方賠笑臉。
“明天就讓陸中孝和民安的消息見報紙!”林鹿山站起身,活動著酸麻的腰肢,卻精神抖擻的說道:“民安客輪不停航,我林鹿山隨他姓!”
那自信的語氣,仿佛民安的港澳業務,已經盡入他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