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程墨萬萬沒有想到，祭司居然如此貪心。

    對方想要越過蘇泰，直接跟他談判，他也覺得沒什麽。

    直至到昨天，他還在思索，有沒有一個可以和平解決的辦法。

    但祭司得寸進尺的做法，卻讓程墨內心僅剩的遲疑都被徹底消磨殆盡。

    由始至終，她都沒有把程墨當做是平等的合作者。

    而且，她犯下了一個大錯。

    她根本就沒有弄明白，兩人之間的需求關係。

    她以為給程墨一個跟納威人合作的機會，就是莫大的賞賜。

    但事實上，程墨願意幫助屢戰屢敗的納威人，反而才是對她們部落的饋贈。

    事實上，程墨跟他們毫無關係，也沒有幫助他們的必要。

    結果，程墨不僅沒有得到該有的尊重，甚至連最基本的尊嚴都沒有得到。

    祭司，已經成為了阻礙他，甚至阻礙整個納威人部落的人了。

    “不要！”

    就在程墨的攻擊即將擊中祭司之時，忽然有一道大吼的聲音傳來。

    聲音不是來自祭司，但程墨握刀的手卻沒有絲毫的顫抖，強硬的意誌讓他的身軀無視一切外界幹擾。

    “啊！”

    一聲痛呼，利刃切開藍色的皮膚，殷紅的血液濺射到瑩白的樹枝上，居然透出一種難言的瑰麗。

    似有清風拂過，靈魂之樹萬千枝丫微微搖擺，而後歸於平靜。

    一同漸歇的，還有那聲低沉的痛呼。

    不遠處，蘇泰臉色悲慟地走來，腳步十分沉重。

    “你應該再給她一個機會的。”

    他看著程墨，聲音沙啞。

    其實，他早就在附近了，之前程墨左右看的時候，就發現他了。

    “你們之間，不是夥伴，而是敵人了，”程墨冷厲地開口，這一刻，他的氣勢甚至壓過了蘇泰，“你沒聽到嗎？她想要越過你，得到利益分配的權力，你想要的，是你的東西！”

    “這樣的人，你覺得還有什麽存活的必要嗎？”

    “可是……”蘇泰臉色變化，但看到地上的鮮血時，他還是有些不忍。

    “蘇泰！”程墨忽而加大了聲音，把蘇泰嚇得一哆嗦。

    他直直站住，聽著程墨的話。

    “你覺得，如果你婦人之仁，就能得到更好的待遇嗎？等其他族人回來之後，她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祭司，而你，不過是一個剛剛上位的年輕首領而已，你覺得，你鬥得過她嗎？”

    蘇泰被說得啞口無言，隻能呆立在原地。

    “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你要是想要成為一個史無前例的領導者，就要明白，想要得到權力，就得拋棄一些東西，沒有人可以魚和熊掌兼得，在我的老家有一句話，‘最是無情帝王家’，慈不掌兵，所謂的仁慈，隻會成為你的弱點！”

    程墨字字珠璣。

    他說的話，其實也不全是他自己想出來的，相當一部分，都是從他以前看過的一些曆史類小說中記住的。

    很冰冷，但現在說出來，卻有別樣的效果。

    “我……懂了……”蘇泰喃喃道。

    而後他看著地上的血腥，無助地問道“可是等族人們回來之後，我該怎麽跟他們解釋呢？”

    “是人類動的手，你見過，那些人類的能力有多強。”

    程墨回答。

    看著蘇泰還有些晃神，程墨上前拍了拍他的身體。

    “時間不多了，首領，是沒有時間哀悼了，你說過，戰士，就應該死在戰場上。首領，也應該死在酷烈的風中。”

    “酷烈的風？”

    蘇泰迷茫地看向程墨，聲音中有說不出的滋味。

    許久，他緩慢抬頭眺望，似乎看到了卷動著，滾滾而來的長風，氣流中攜著血氣，好似酷烈的刀劍。

    “這，就是戰爭嗎？”

    他緩緩開口，不知道是在問程墨，還是在問自己。

    他確實是個年輕人，以往隻懂得戰鬥和捕獵。

    所謂的善惡跟離別，對他而言，同樣是一本讀不懂的厚書。

    “這，是成長。”

    程墨眼睛半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任務完成，卻沒有帶來獎勵。

    或許，可以在脫戰時刻離開這個世界，就已經是獎勵了。

    對此，程墨心裏沒有一絲波瀾。

    相反，這一切，倒是在陣營通信頻道當中，引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波瀾。

    按理來說，他們是同一個陣營，在三個試煉任務都被完成之後，他們都可以獲得選擇離開的機會。

    但事實上，因為程墨在這三個任務當中，完成度遠遠超過一半，占據了足足％！

    殺死敵對方陣營吞噬者以及殺死劇情人物，都是他獨自一人完成的！

    所以，其他的三個人，因為過低的完成度，依舊沒有離開的選擇。

    除非他們再去殺一個劇情人物，再順便殺上幾百個人類雇傭兵，那麽或許還有挽救的可能。

    但現在，他們隻能把希望寄托在接下來的時間裏。

    {阿光完成度％怎麽說？}

    {離火看到你這我笑了，我看看我的……}

    片刻之後。

    {離火？？？我怎麽也是？}

    {阿光？？？總不能其他人都是吧？}

    兩人談論一番，感覺其中有大恐怖。

    隱隱約約之間，他們似乎看到了一尊看不清麵目的存在，高居在王座之上，冷眼無情地俯瞰著他們。

    但是無論他們怎麽說，都沒人理會他們。

    本來五個人的通信頻道，因為耀陽的離去，現在隻剩下個人。

    作為唯二擁有完成度的明月雖然沒死，但顯然也沒有心情跟其他人說些什麽。

    阿光和離火就算再蠢，也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除去明月，那個沒有說話的“獵人”，恐怕就是那尊大恐怖的存在。

    前提是他們彼此沒有欺騙。說的都是實話。

    程墨有看到通信頻道裏的動靜，但他沒有選擇澄清。

    隨著人數的減少，他的身份被確定是很正常的。

    這又不是某漫畫，凶手被揭穿之前都是全身黑色沒有絲毫個人特征的小黑人。

    喜歡把其他人當傻子的人，往往也會被其他人當做傻子。

    想了想，他在頻道裏發了一條信息，然後便退出了通信頻道。

    {獵人好好努力吧，年輕人，未來是你們的}

    嗯，萬一有什麽危險，我就立馬離開，那麽未來就真的是你們的了。

    “接下來的事情你來安排，我畢竟是外來人，難免會引起其他人的敵視，對你的威信也是一種影響。”

    回到小屋前，程墨對著蘇泰說道。

    “我知道。”

    蘇泰點點頭，神色還是有些沉重，想來還是沒有從之前的情緒中脫身出來。

    “這是你最好的機會，君權會徹底蓋過神權，甚至你可以包攏所有權利，你的威勢將會抵達前無古人的巔峰，你也會真正意義上成為一個首領，而不是祭司的手下。”

    程墨再次叮囑道。

    “可是，未來祭司的繼位者，理應是涅提妮……”

    聽著程墨的吩咐，蘇泰又有些犯了難。

    程墨的臉色也變得陰沉下來“我覺得，情感谘詢方麵的問題，應該不用我一同包攬吧……”

    “這……”蘇泰的臉變得一陣發熱。

    他確實喜歡涅提妮，但現在的涅提妮，已經跟傑克進行過某種古老儀式了。

    在他傳統的觀念裏，這代表著，涅提妮已經是傑克的妻子了。

    “算了算了！”

    看著蘇泰一副別扭害羞的模樣，程墨歎氣，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了一串項鏈，正是他之前開箱開出來的【納威人獸牙首飾】

    在介紹裏，這東西好像還擁有吸引雌性納威人的功效。

    為了蘇泰的人生幸福，程墨決定，還是幫一把蘇泰！

    “都說青梅比不過天降，我希望你可以改變這個定律。”

    說了一句蘇泰聽不動的話，程墨直接邁步走向房子。

    於是，房子外的空地上，就隻剩下蘇泰一人，似懂非懂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手中的獸牙裝飾。

    “這……也不好看啊……”

    ……

    隨著那些被派出去的納威人逐漸回到靈魂之樹，祭司的死亡，也被傳遍整個部落。

    無可避免地，部落中發生了動亂。

    具體情況如何，一直待在房子中的程墨不知道，也沒心思去了解。

    他已經幫蘇泰把一切都安排好了，若是這樣都還能掉鏈子，隻能說明他識人不淑。

    “可惜，沒有獲得馴服坐騎的能力，這樣的話，我還是得依靠納威人的力量去抗衡人類。”

    程墨坐在床上，獨自嘀咕著。

    原劇情中，傑克依靠魅影騎士的名號，號召整個星球的納威人對抗人類，也差點失敗，還是伊娃在最後關頭，操縱無數原生生物助陣，才擊潰人類部隊的。

    現在的他，隻能依仗蘇泰部落裏的幾百人，恐怕連人類部隊的第一輪攻擊都抗不過去。

    所以，他必須尋找一個新的解決方案。

    在程墨思索的時候，部落中的動亂逐漸平息。

    而後，蘇泰慷慨激昂的聲音傳來。

    隨著蘇泰一聲聲有力的聲音砸下，原本安靜下來的山穀再次響起雷鳴般的聲響。

    一個個納威人響應著蘇泰的呼喚，高舉雙手，發出一聲聲霹靂般的嘶吼。

    “吼吼吼！”

    “啊啊啊！”

    聲音之大，連準備睡覺的程墨都被硬生生吵醒。

    程墨徹底沒了睡意，便出門翻身上了屋頂，遠遠地眺望靈魂之樹所在的方向。

    此時已經是傍晚，天色已暗，天邊垂著的日如石磨，嵌入西山當中，顏色是瑰麗燦爛的紅色。

    天空無雲，萬丈霞光照亮億萬畝繁枝，每一片翠綠的枝葉在霞光的照射下，透出玉石般的光澤。

    這一刻，世界燦爛如畫。

    瑩白的靈魂之樹下，蘇泰器宇軒昂，聲如金石。

    在他身後，是臉色悲慟的涅提妮。

    而其他的納威人，都在蘇泰的下方。

    他們臉色激動，靛藍色的皮膚透出濃烈的紅色，醞釀出夜叉般的紫黑色，看上去令人有些發顫。

    “祭司的死亡在告訴我們，我們與那些惡毒狡詐的人類不同戴天！”

    “不同戴天！”

    “我作為你們的首領，自然會肩負起這些責任，你們放心，隻要還有我在，那麽我永遠是站在最前方的那一個！”

    “蘇泰！蘇泰！”

    每個納威人都激動萬分，在仇恨的驅動下，他們甚至沒有空閑去思索發生的一切到底合不合理。

    他們的文明畢竟還處在於石器時代。

    對他們而言，隻要仇恨找到了一個宣泄口，那麽就可以了，至於所謂的真相，是沒人在意的。

    看著這一切都發展得這麽順利，程墨也感覺心情不錯，之前被吵醒的那一絲起床氣都沒了。

    想到這裏，他準備從房頂下去。

    但就是這一瞬間，她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了一絲令人激動的景象。

    靈魂之樹下，蘇泰忽而鼓起胸膛，猛地轉身，一把摟過了臉色悲慟的涅提妮，將對方按在了自己堅硬的胸膛前。

    “嗚嗚！”

    “嗷！”

    見狀，那些納威人發出了更加猛烈的嘶吼，簡直整個山穀都要被搖動了。

    看著這一幕，程墨心中忽而生出了十分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老父親看著自己的兒子，終於會去拱別人家的白菜了一樣。

    雖然白菜的母親是被他親手割掉的，但這並不影響他此刻的心情。

    “果然，這種泡妞技能，都是雄性天生的。”

    程墨帶著笑意從屋頂下來。

    隻要蘇泰能處理好涅提妮，那麽部落裏的神權也會歸於他的控製，這樣一來，蘇泰的地位就會無比尊崇，就連曾經的祭司都無法與他媲美。

    戰士再強，都不能成為一個集體的領導者。

    一個領導者，最重要的還是頭腦。

    或許一個強大的戰士可以成為小部落的首領，但是想要率領整個星球的納威人，單純的個人戰力是沒意義的。

    戰爭不是永恒的，發展才是常態。

    如果程墨想要依靠蘇泰得到全星球納威人的幫助，顯然還有著一段非常遙遠的路。

    但不管怎麽樣，現在在這條路上，蘇泰已經邁出了十分具有時代意義的第一步。

    一切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邁進。

    日落月出，星光璀璨，又到天地晨曦。

    新的一天到來，蘇泰敲響了程墨的房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