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燃起，十二點的擺鍾在鍾塔上回蕩。

    查爾斯背對著熊熊燃起的大火，借著那火光點燃一根香煙，他是第二區的心理醫生，可同樣的，他也是潛伏在暗處的屠夫。

    起初的他就是想單純地找到那個少女曾經活在這個世上的證據，想以此來安慰自己靈魂的空洞。

    少女也許可能一輩子都跟他沒有交集，可是在知道她自殺了之後，查爾斯隻覺得，很悲痛。

    如果她在另一個地方好好生活，也許查爾斯都不會感覺心痛。

    可死亡總是來的這麽突然，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太陽都暖和的不像話，查爾斯買完菜走回家的路上，聽到小巷子裏老鼠叫的很大聲，它們似乎在爭搶什麽食物。

    不經意的一瞥，查爾斯看到了一具破碎不堪的屍體。

    而那少女的容顏也永遠定格在了低溫之下。

    查爾斯並不是純血的黑眸人，他的母親是黑眸人，父親是一個教育家，如果父親沒有出車禍死的話，沒準是可以出麵保下查爾斯，但很可惜的是，母親一個黑眸人也和他一起遭到了迫害，被淩辱致死。

    到底是誰的錯呢？

    查爾斯回頭，看到了那烈焰之中的教堂，是教會的錯，還是議會的錯？

    三年前的放逐令到底包含了多少的政治鬥爭？

    這些查爾斯已經不想去追究，他隻知道，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少女，身體殘破不堪，把她的軀體拚湊在一起也隻是得到了一堆沒有靈魂的肉塊。

    他至今為止已經殺了很多的人，可這種殺戮似乎永遠還沒有到達盡頭，還有更多的秘密在等著他……

    火焰倒映在查爾斯的藍眸之中，火焰與冰冷的藍色本就是格格不入的，木炭和各種黑煙在火焰之中升騰，橫梁塌下，彩窗的玻璃被熏黑，唯一在火焰之中沒有變化的，就是那原罪教會的標誌性的黑色十字架，漆黑的金屬在高溫的熾烤下依舊散發著詭異的暗色。

    看著那十字架，查爾斯覺得心頭一緊，第零區的教堂區裏夜色之中安靜的有些不像話。

    不祥的安寧。

    查爾斯抬頭望向海靈港的方向，那裏似乎傳來了不一樣的動靜，可教堂區的人好像也沒有多少人。

    不安之中，查爾斯在內包裏攥緊了手裏的匕首。

    瀝青路上的冷凝水在裸露的水管旁滴落，小巷子裏沒有燈光，走過去的時候也不知道裏麵到底藏了多少人，查爾斯憑借著自己在戰鬥上的直覺判斷著異樣，隻要這附近有什麽怪異的地方，他就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可……太安靜了。

    安靜到，查爾斯都認為，他們已經睡熟，教堂區沒有多少建築，都是一些矮樓，他們是神職人員居住的住所，街上的兩旁也都是住民樓，虔誠的信徒隻要通過了考核，就能免費入住，這是原罪教會的慷慨，所以原罪教會能夠成為支配民眾的信仰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過查爾斯並不是一個純血的極淵人，更是一個半血的黑眸人，無神論者這些理論，隻要稍微堅定一點，就不會對宗教感冒。

    黑眸人是宗教這個傳染病的鎮定劑。

    有時候太過盲目隻會招來死亡，而相反的論調會讓人保持思考。

    踩過一個水坑，裏麵的水濺起來灑在褲腿上，查爾斯稍微低頭，看著地麵上的積水，卻在積水的倒影裏看到了一個身影。

    前麵的道路上，昏黃的路燈下，站著一個男人。

    不祥、波穀不驚，他光是站在那裏，道路兩旁的寬大範圍卻像是被堵住了一樣，那是一種氣場，站在那裏就相當於一堵牆。

    查爾斯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他依舊保持著彈水擦灰的動作，在汙水沾染上的褲腿撇開髒水。

    男人站在路燈下，他的活動範圍似乎隻有路燈打下來的錐形光束之中，或者說，這更像是一個舞台劇裏的燈光，隻屬於他一個人的燈光。

    他沉默不語，身體站的筆直，不會有任何的不協調感，他的站姿無比優雅，沒有展現出任何的頹廢。

    查爾斯重新抬起頭，那光圈之下的人影和光芒重疊在一起，無比怪異。

    “我要當一個英雄，讓史書上提到我的名字都是重點標注的。”

    一個幼稚的聲音一直在查爾斯的耳邊回響。

    那是他最討厭的聲音，不知道已經重複了幾遍，但這句話如同惡魔低語一直縈繞在查爾斯的心頭。

    “為什麽你就是不懂呢，這個世界哪有什麽英雄。”查爾斯輕聲低語，可能是因為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隻是一味的為了否定而否定。

    “這就是你要的成熟麽？”那個幼稚的聲音又出現了。

    “這是成熟嗎？隻是妥協罷了。”

    這個世上真的存在正義嗎？真的有人為了正義而戰鬥嗎？消防員真的是為了正義而救人嗎？警察真的是為了正義去剿匪嗎？

    就連法律都隻是為了維護等級的工具，是上層為了統治下層的工具。

    人一出生好像就被灌輸他們所認為“正確”的觀念，從父母、教育者、主流媒體，一切能從中獲取信息的媒體裏都會給你灌輸什麽才是“正確”，裏麵既有明文規定的法律，也有的僅僅隻是道德的約束。

    人是從什麽時候起，覺得見義勇為是正確的，殺人放火就是錯誤的，替他人著想就是正確的，自私自利就是錯誤的。

    道德上的對與錯，隻是人來製定的。

    那麽所謂“正義”真的存在嗎？為了保護一個人就去傷害另一個人，這是匡扶正義還是在持強淩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