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主，淩駕於萬物，跨越慈悲與安詳，祂終將會歸來，福祉降臨人間。”

    夜幕下，教堂裏燈火通明，燭火融化的油蠟緩慢滴落，神父在懺悔室裏輕聲說著。

    隔著一層黑色紗布，神父看不清對麵來人的模樣。

    “那麽，你想懺悔什麽呢？我的孩子，隻需要你坦誠，我主一定會寬恕你，因為我們都是主的孩子。”神父說道。

    “說來話長。”

    對比於神父的像是念詩般的長句，紗布另一邊的聲音幹脆簡短。

    神父預感不對勁，對方似乎是一個少年，少年做了什麽事需要在半夜跑過來懺悔？

    “沒關係孩子，我們的主時刻陪伴著我們。”神父納德的聲音盡可能慈祥。

    這是一個機會，可以拉攏這個少年進入教會，年輕人都這樣，聽到什麽新鮮的東西都會感興趣，他們沒有成年人這麽深的城府，做事衝動不顧後果，隻需要稍微提點有趣的事對方就會沉迷。

    “你聽說過嗎？我們‘仁慈教會’所信奉的，無上之主，仁慈之主，祂的笑容……”

    “行了行了，仁慈之主是吧，我知道了。”少年的手上似乎有一個筆記本，在聽到主的名號後開始翻開紙張。

    “你說的這個主，我沒聽說過啊？怎麽回事呢？”

    吳劫看著筆記本，言語揶揄。

    神父略顯尷尬，“不好意思，我們是新興的教會，也許人數並不是很多，但我們對仁慈之主的忠誠可不會有絲毫的動搖。”

    “所以你從‘原罪教會’果斷跳槽到了這剛剛建立起的‘仁慈教會’，而且還故意值夜班在懺悔室裏拉攏人？如果原罪教會的人知道你叛教了，那可不是死就能解決的事情。”吳劫用輕描淡寫的語氣戳穿了神父的偽裝。

    “你……”神父的聲音開始顫抖，“是原罪教會察覺了嗎？然後派你過來試探我？”

    “試探？我沒那麽閑，而且這是在剝奪我的睡眠時間，我最討厭加班。”吳劫合上了筆記本，“你應該知道吧？舊淵雖然允許你們隨意地選擇信仰，但這不代表你們可以隨便創立一個新的教會，更何況你們連自己的教堂都沒有。”

    “守序廳的人麽……”神父鬆了口氣，還好不是原罪教會派人過來，不然那就真的不是死亡可以解決的事情了。

    “是的，所以，保護費呢？”

    “不好意思，我們的教會剛剛創立……”

    “沒錢，就別隨意創立教會。”吳劫把筆記本放進內包裏，“納德神父，我們應該都知道規矩，用錢能解決麻煩也是規矩的一環。”

    “請給我一次機會，我們教會正在籌集基金。”

    “籌集基金？你指的是帶著幾個狂熱信徒提著槍衝進酒館裏搶劫？”

    納德的眼珠微微顫抖，自己教會的黑曆史竟然也被扒出來了嗎？

    “那我跟你實在是沒什麽好說的，守序廳的老鼠們。”納德的聲音變得低沉冰冷，懺悔室裏的空氣冰冷到了極點。

    這是要開打的前奏，然而吳劫就沒有想過要和平解決。

    “納德，看看自己的手吧，看看你手背上的那個聖紋，你的主還在保佑著你嗎？”

    “想動搖我的信仰？”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吳劫微笑著。

    本以為是對方用來降低防備的話術，可當納德視線往下移動停留在自己的手背上時，呼吸止住了。

    “你的聖紋，已經被汙染了。”吳劫繼續說道。

    是的，那原本屬於原罪教會的黑十字變得猙獰可怖，一圈圈的荊棘纏繞上了十字架。

    “不，不是這樣的，我主……”

    “仁慈教會為什麽會盯上你呢？納德神父，你知道嗎？”

    “為什麽？明明我對主的信仰沒有絲毫的動搖。”

    “你對仁慈之主確實是沒有動搖，可你對原罪之主的信仰動搖了啊，蠢貨。”吳劫懶洋洋地說著，一邊把筆記本放回內包裏，“信奉原罪之主的你，卻聽信了仁慈教會那幫人的蠱惑，輕易改變了自己的信仰……有的神，可是很小氣的。”

    “原罪之主……原諒我，原諒我！”

    納德的神情再也無法維序那早已慌亂的內心，他哀嚎，離開了座位，掀開懺悔室相隔著的黑紗，看向另一邊的吳劫……

    “黑眸人！”納德的眼球布滿血絲，“黑眸人！又是黑眸人！肯定是因為你們這幫無神論者！我才會變成這幅模樣！”

    黑發黑眸的吳劫一愣，他倒是沒想到，哪怕是事實擺在眼前，納德也寧可相信全部都是黑眸人的錯嗎？

    仇恨和歧視可真是一種毒藥啊。

    “我要殺了你！向我的兩個主表示衷心……”納德踉蹌起身，在四周尋找有沒有能夠充當武器的物件。

    “殺了我就能表示衷心？你騙我可以，別自己騙自己。”

    吳劫也沒有興致繼續和即將變成怪物的納德多嘴，他不慌不忙地起身，把藏在風衣後的衝鋒槍提了出來。

    “不會的，我主會保佑……”

    話才說到一半，納德手上的聖紋滲出了血，肮髒、漆黑，帶著不祥的氣息，黑色的血最終逆流而上，纏繞住了納德的全身，在黑血之下，他的身體產生了異變。

    扭曲的麵容、血肉模糊的身體，以及那在汙血之中延伸出的詭異的觸肢在懺悔室裏開始舞動。

    吳劫沒有猶豫，趁這個怪物還沒有獲得真正的能力前，扣下了扳機。

    衝鋒槍的槍口迸發出刺目的焰火，原本黑暗寧靜的教堂在子彈的濺射下喧鬧而明亮，原先被納德掀開的黑紗此刻已經是千瘡百孔，而在黑紗後麵的怪物更是如此。

    彈孔密密麻麻地遍布在觸肢上，異化後的納德的身軀也開始噴湧出黑血。

    懺悔室必須時刻保持幹淨，這一直都是教條，可在今晚，懺悔室裏一直替人訴說罪孽的神父，自己成為了罪孽。

    納德似乎在生命的盡頭又恢複了些許理智，他的嘴藏在粉色的肉塊下麵，可聲音還能傳出來一些。

    那是一些零零散散的話語。

    吳劫覺得裏麵太髒，不想湊過去。可納德還在喃喃自語，猶豫了片刻，吳劫還是決定走進懺悔室裏，靠近納德，輕輕彎下身子，想聽聽他在說什麽。

    “黑……黑眸人……”

    “是的，我是黑眸人。”

    “無神論者……”

    “是的，我也是無神論者。”

    納德聽到了回複，用盡最後的力氣說出：“你們是被神拋棄的人。”

    這話倒是讓吳劫一愣，搖了搖頭：“是我們拋棄了神。”

    納德連眼睛都被血塊吞噬了，看不到表情，最終也化為了汙血消失。

    ……

    教堂外有人在等著吳劫。

    “解決了嗎？”那人問。

    “解決了，工資呢？”

    “黑眸人，想幹髒活可以繼續來找我。”那人不屑地看了吳劫一眼，不情願地拿出一捆鈔票。

    吳劫拿著舊淵幣，開始清點，比約定好的少了五百，不過這幫人肯吐出錢已經算是好的了。

    是的，吳劫從一開始就是從守序廳裏接到了委托，過來殺即將變成怪物的納德的，至於跟他說的要交保護費就能混過去當時是謊言，吳劫想趁機撈一筆罷了。

    黑眸人被歧視的世界，信奉各種教會隻要祈禱就能獲得力量的世界……

    怎麽穿越到了這種亂七八糟的世界？

    吳劫此刻真的想罵人，別人穿越的世界，有勇者有魔王，人類一起對抗魔王，到了自己這裏，怎麽就隻有一幫天天念著些禱告詞的神棍。

    要好好規劃一下未來了，錢應該是第一步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