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說？”廖博在旁邊麵無表情，似乎是在思考。

    “要不暗中揭發一下吧？”吳劫試著說，又自己否決，“不過我是目睹了他跳樓的人，我總感覺，這一次好像是真的出什麽事了。”

    “出事？”

    “張帆的表情很不對勁，他的表情……”

    吳劫的腦海裏，又浮現出那一張憤怒咆哮的臉龐，除了當時在天台的人，也就隻有吳劫能看到全過程，就那麽短短的三十秒，發生了很多事情。

    “真不該提前走的。”廖博則是在旁邊失望地總結。

    晚自習很安靜，十二中需要時間來緩解一下心情，教學樓是眾星拱月型的建築，而在環形包裹的地區，就是張帆墜樓的前門，這就導致就算是在上課的學生，來到窗邊往下看一眼都能看到那慘不忍睹的屍體。

    救護車來的有些遲，第一節晚自習下課後，才聽到微弱的聲音。

    吳劫往窗外看去，救護車停在了校門外，隻派出了兩個醫護人員來收屍，估計是不想在校園裏引起騷動。

    救護車到場後，警車也到了，王藝璿再一次提醒同學如何說辭。

    相信其他班級的老師也是同樣的囑咐。

    沒有下課上廁所的時間，有穿著製服的警員進入了五班教室裏。

    “警察大哥，請隨意詢問，同學們記得好好接受調查。”王藝璿在講台上說。

    警員看上去有些年輕，可話術卻十分老練：“老師，辛苦你了，同學們想必受到了不少的驚嚇吧，晚自習呢肯定是上不下去了，相信大家今晚也坐立難安，我的建議呢，是取消今天的作業……我很理解高三啊，隻不過，今天的這種情況實在不適合布置作業，你看……”

    王藝璿點點頭：“我也覺得。”

    “那老師去打電話通知一下同學們的家長吧，告訴他們學校裏出事了，今晚讓家長來接送，怎麽樣？”

    “行，我這就去發消息。”

    同樣是進入社會的王藝璿，立馬就明白了這位警員的所作所為，並沒有一上來就盤問，而是提出要取消今天的作業讓大家放鬆，同時取得一定的好感，這樣對後麵的詢問就能順利許多，其次還要支開王藝璿，因為他們也知道如果老師在場的話，哪個學生想爆料都會被看在眼裏。

    王藝璿的內心同樣是在煎熬，校方告訴她不要把事情搞大，可她當時是天台在場的人之一，良心告訴她還是要托出真相比較好。

    最終她也選擇了妥協，出門的時候把門給關上。

    “好了，大家不用那麽緊張啊，我沒有帶錄音器，也不會對你們使用誘導詢問。”警員走到講台上，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字：“龍臨，我的名字。”

    “我們就把這一次當成一個正常的聊天就行，我問，你們如果有知道的呢，舉手回答就行，不知道的呢，就安靜，沒問題吧？”

    班裏的同學木訥點頭。

    “那就來第一個問題吧，你們知道跳樓死的那個人是誰嗎？”

    廖博是第一個舉手的，龍臨頷首示意可以發言。

    “叫張帆，是隔壁班的。”

    “哦，那張帆是不是第一次被欺負？”

    “不是。”

    龍臨點點頭，伸出手下壓，讓廖博坐下。

    隨後他慢慢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下麵是還在處理現場血跡的醫護人員，他歎了口氣：“不是第一次啊，那就很容易解釋了，他應該經常被欺負吧。”

    全班沒有人說話，安靜的像是死水。

    “相信你們的第一反應應該是，他被欺負不是他活該嗎？誰讓他不反抗？”

    又是一片寂靜，坐在窗邊的吳劫移開了視線。

    “他為什麽不告訴老師呢，為什麽不告訴父母呢？為什麽不去請求警察的幫助呢？”龍臨重新拉上窗簾，“那我就來說明一下吧，張帆，是個孤兒，他是在福利院裏長大的，哪怕是現在，他也領取的是福利院的補貼過日子。”

    雖然依舊寂靜，可這一次卻有不少的人抬起了頭。

    “他反抗不了，這是我在看了他的資料後得出的結論，告訴父母？他沒有父母，福利院的人說到底隻是一份工作，並不是會偏愛你們的父母，告訴老師？老師可不待見這種沒送過禮的學生，而且成績還差，怕連一個大學都考不上去，我是老師我也懶得管。他唯一的機會是報警，但換來的是某個權威的辭職警告。”

    “在我們質問他為什麽不反抗的時候，其實人家已經把所有的可能性給考慮了，他反抗不了，所以他選擇了另一條路，一條我們覺得很不理智的路。”

    龍臨把手撐在講桌上，目光環視這幫青春的容顏：“下一個問題，誰知道張帆的住址？或者說，你們有沒有在放學的時候，看到過張帆往哪個方向走了？大致的方向也行。”

    沒有人舉手，因為確實沒有什麽人會在意這麽一個人。

    一隻手緩緩舉起。

    是吳劫。

    “同學？”

    “他害怕楊卓凡會叫人堵在學校門口揍他，所以他總是等到學校人走完了才離開，而他自己走的是教學樓後麵的牆，他是翻牆走的。”吳劫緩慢開口。

    “你怎麽知道的？”同學裏有人問他。

    “我做值日生的時候碰巧看到了。”

    “他翻牆之後去哪了你有了解嗎？”龍臨接過話茬。

    這一點吳劫確實是不知道，“我倒是聽他說過，每次覺得心煩意燥的時候，就去網吧玩。”

    “網吧？”

    “對，網吧。”

    “很感謝你的線索。”龍臨點點頭。

    吳劫還想說什麽，可還是止住了，廖博和龍臨都察覺到了異樣，眼神裏多帶了一絲精芒。

    之後並沒有多少可以詢問的東西，龍臨聊到張帆平時的性格，喜歡吃什麽，午飯的時候點的什麽飯菜，晚飯是出去吃還是在食堂吃……這些問題，竟然沒有一個人能夠答上來。

    吳劫也是才發覺，自己其實連張帆是一個什麽樣的人都不知道，隻覺得他被欺負是因為他老實，可張帆真的老實嗎？

    “感謝你們的配合，有你們的配合，估計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龍臨微笑著，打開了門，“今天沒有作業，你們回去早點休息吧。”

    雖說是龍臨先放走了五班，但大家還是有意識地等到真正打鈴了才離開。

    校園十分安靜，學生臉上都蒙著恐懼，哪怕是現場已經處理的十分幹淨，那盤踞在心頭的陰影並沒有這麽簡單消散。

    燈光逐漸熄滅，值日生打掃完後，校園也重歸死寂。

    可在這校園裏，還有人沒離開。

    吳劫和廖博鬼鬼祟祟地走到教學樓後麵的空地上，剛想翻牆，就被打斷。

    “你滴！幹什麽滴！”

    “啊？”

    “你是……龍警員？”

    是的，在這裏埋伏兩人的，正是在晚自習上盤問的龍臨。

    “叫我龍臨就好，我不是警察。”龍臨說道，“我隻是個法醫，救護車上下來的，然後跟著他們一起進學校而已。”

    “什麽意思？”

    “警察根本就沒有問你們學生的意思，我擅自主張來到你們班問一下，沒想到還真問出點東西了。”

    “他們沒打算問？”

    “是的，因為這一起案件的重點並不是什麽所謂的校園欺淩，而是張帆身上，有著某個詭異的東西。”

    “詭異的東西？”

    龍臨在褲子裏拿出手機，亮白的屏幕閃到另外兩人的眼睛。

    “亮度調低點！”

    “我的。”

    亮度重新調低後，吳劫和廖博湊上來才看到畫麵中的視頻內容。

    一個人在隔離間裏，麵容猙獰，血液沾滿了他的身體，可他依舊在到處碰撞，最近的一次還撞上了視頻正前方的玻璃上。

    血液灑在玻璃上，緩緩滴落。

    那人的臉龐也終於顯露。

    “張帆？”吳劫和廖博大驚失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