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爭風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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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台生說話算話,不等夜幕降臨就重新回到東寧驛站,邀請全體騎兵前往狀元樓喝酒吃飯,用餐完畢再到柳葉胡同快活逍遙。
宅在東寧驛站閑居無聊的騎兵聞言都是喜出望外,他們生蕃出身原本就受不得軍法管束,阿德複為把這群自在慣了的野驢訓練成為聽令行事不動如山的鐵騎精銳,軍紀嚴苛訓練殘酷,平常遭受的打罵也比漢人官兵多上數倍,落在旁人眼裏自然敬佩劉參將治軍嚴整不講情麵,連身邊侍衛都不肯輕易放過,然而化名混入鐵騎營的生蕃精銳卻是人人牢騷滿腹苦不堪言,不敢公然抱怨阿德複,暗中都把奉令執行軍紀的巴旺罵了個狗血噴頭。
明鄭軍中規矩不得帶女子進入軍營,化名混入鐵騎營的生蕃精銳都是各寨出了名的好漢,早就在背簍會上與鍾情少女翻雲覆雨嚐過美妙滋味,如今被整日關在軍營根本見不到女子,憋得如同野驢難受異常,聽到酒飽飯足還能前往妓院逍遙快活,肆意品嚐漢家女子的風流滋味,哪個不是樂得一蹦三尺高。
特別是自稱采花老手的麻裏哈,更是換上特地買來的簇新藕裳,長滿粉刺的粗糙麵孔撲了些許香粉,雖然不過廉價貨色卻也是香氣撲鼻,走起路來一搖三擺恍若書生,雖然在旁人瞧來沐猴而冠出盡洋相,卻是自我感覺極其良好,嘻嘻哈哈不斷賣弄昔年的風流趣事。
巴旺與阿蓮秘密接頭後立即返回東寧驛站,他心中有事本來不想參加宴席,隻是身為主將不出席委實說不過去,幸好一切行動自有媽祖神教秘密進行,巴旺要做的無非暗中配合設法把彈藥以軍用物資名義運往武定裏,由翻越山林繞道前往的索薩諸人秘密運回蕭壟社,因此徐台生小心翼翼前來邀請赴宴時,巴旺板著麵孔哼了一聲,沒有明確表示拒絕。
小關見到徐台生眼神有些飄移,躲躲閃閃似乎不太敢與徐台生搭話。
徐台生見狀感覺有些奇怪,詢問小關是否另有心思,得到否定回答便拋到腦後,眾人嘻哈談笑了一陣,眼見夕陽西下夜幕降臨,一行人出了東寧驛站轉而向西,順著寬敞街道行走了半裏多,半盞茶後來到在東寧府極負盛名的狀元樓。
巴旺一路行走留神觀察往來行人,見大多麵黃肌瘦臉現菜色,論起彪悍凶猛遠不及狩獵為生終日戰鬥的生蕃,可就是這些懦弱漢人渡海來到台灣,趕走火器精銳戰艦堅固的荷蘭殖民者,就連驕狂無比自視無敵的大肚王阿德狗讓都中了劉國軒設下的圈套不幸身亡,強逼生蕃部族龜縮深山再也不敢有所異動。
伸手摸了摸麵頰上蚯蚓般蜿蜒的粗長刀疤,巴旺想起昔日與明鄭官兵作戰的舊事,陰沉眸光不自禁射出仇恨光芒,他的刀疤就是戰鬥中拜一名明鄭士兵的鋼刀所賜,雖然中刀後他立即還以顏色,揮刀把該死的明鄭士兵砍成兩截,然而畢竟還是在臉上留下了恥辱刀疤,隻要摸到就會再次燃起熊熊複仇怒火。
再過些日子——用不了多少日子老子就要親自領兵進入東寧府,把這些懦弱漢狗全都屠得一幹二淨,讓台灣成為大肚王統領下的土蕃自由世界,再也不受異族欺侮壓迫。
巴旺輕輕放下手掌,陰沉眸光漸漸現出得意獰笑,瞧著往來行人宛若都是待宰羔羊。
「彈藥由大肚王親自派人暗中運送,我們隻要設法趕到武定裏,配合把彈藥運回山裏即可?」
基督教堂後院,索薩朱宜萱諸人全都聚在一起,聽阿蓮布置偷運彈藥諸多事宜,聽阿德複已秘密派人前來東寧府配合偷運彈藥,自己隻要負責從武定裏護衛彈藥回到蕭攏社即可,索薩不自禁感覺有些失落,沉聲問阿蓮道。
他秘密從蕭壟社化裝來到東寧府,目的就是護送彈藥返回山裏,如今大肚王阿德複親自插手指派他人接替配合,明擺著信不過自己,索薩雖然素來大氣卻也有些悵然若失。
歐孛齊與旭烈麵麵相覷,表情也都有些古怪。
朱宜萱卻是撇了撇嘴,瞟視阿蓮輕哼了一聲,俏麵微現喜色。
她這些時日與索薩宅在基督堂後院不得外出,借著習練武藝終日接觸,自覺與師兄的感情大有進境,然而還是始終提防阿蓮吃醋爭風,施展風流手段搶去索薩芳心,聽索薩語氣對阿蓮不太高興,自然芳心暗喜巴不得多來幾回。
瞧著索薩的落寞表情阿蓮當然明白情郎心思,她與巴旺秘密接頭後立即返回基督教堂,與奧古斯神父秘密商議行動計劃確保萬無一失,見狀忙柔聲勸慰道:「大哥武藝高強智計百出,本是偷運彈藥回山的最佳人選,否則昊地族長也不會親自指定大哥秘密趕到東寧府,隻是察言司對偷運彈藥回山已察覺端倪,派遣精幹特工把守往來關卡嚴密偵緝,大哥又曾在特工麵前朝過相,實在不宜親自出麵護送彈藥回山。」
她抬眼掃視,見眾人包括朱宜萱都在凝神傾聽,不由地微感得意,輕喘了口氣續道:「因此阿蓮特地飛鴿傳書秘密向教主稟報,想要更改行動計劃確保萬無一失,昨晚得到訊息大肚王派遣手下大將巴旺親自來到武定裏,暗中配合偷運彈藥出城,要大哥趕往武定裏接替把彈藥運回蕭壟社,練好火器精兵出山複仇雪恨,重建媽祖太平世界。」
聽到這話索薩默然不語,朱宜萱卻是嘿嘿一陣冷笑,撇嘴不屑道:「你嘴裏抹蜜說得好聽之極,實際上還是信不過索薩師兄,覺得師兄沒有能力護送彈藥回到蕭壟社,因此才巴巴向朵思婭教主稟報,引得大肚王阿德複另外派人前來,絲毫不把索薩師兄瞧在眼裏。」
故意挽住索薩胳膊道:「師兄盡管放心,萱兒不管什麽時候都堅定跟你站在一起,大不了與媽祖神教一拍兩散各奔東西,師兄跟萱兒返回思明山莊,再也不理會舉義複國這樁破事。」
聽朱宜萱蓄意誣蔑挑撥離間,口口聲聲道自己信不過索薩,阿蓮俏麵不由氣得雪白,瞪視挽住索薩胳膊的玉臂眸光簡直放出火來,冷笑道:「思明山莊是建文帝親手所建,你身上流有漢狗皇家血脈,怪不得你總不肯跟蕃人齊心協力共謀大業,原來非我族類其心可誅!」
她惱怒之下不暇細思,言語出口立覺不妥,果見索薩與朱宜萱雙雙色變,朱宜萱伸手拔出奉天劍,冷然道:「莫說思明山莊是萱兒先祖建造,就連媽祖神教創教始祖也是朱家先祖漢人身份,前任教主朱姑姑年紀輕輕怎會莫名急病去世,朵思婭是不是暗中動了甚麽手腳,竟敢自立教主篡位奪權,竄改教義倡言建立甚麽媽祖太平世界,有本事把真相與萱兒好生說道說道。」
朵思婭教主神功蓋世,神教教徒對她都是視若神明,從來不敢有半分褻瀆,阿蓮與縮在角落不敢多嘴的王老實聞言都是麵色大變,阿蓮上前一步森然道:「教主襲位天經地義,建立媽祖太平世界是萬千教徒的共同心願,哪容得你這黃毛丫頭肆意誣蔑淩辱,要不是瞧在索薩大哥臉麵,今日就要你這妮子好看!」
朱宜萱在思明山莊從來都是眾星捧月,沒有受過半點委屈,除了在心儀索薩麵前稍微忍讓外,對其他人都是絲毫不瞧在眼裏,哪容得阿蓮當眾數落,粉臉不由漲得通紅,嬌叱一聲縱身上前,奉天劍兜頭蓋腦刺將下去。
阿蓮瓊鼻冷哼半分不讓,揮舞峨嵋刺與朱宜萱戰成一團,狹小房間叮叮咚咚如同雨打浮萍,劍氣縱橫好不熱鬧。
歐孛齊諸人縮在角落不敢動彈,目光炯炯望向索薩,知道除他之外無人能夠拆解兩女廝拚。
索薩冷哼一聲大踏步上前,也不見他如何出手作勢,兩女悶哼一聲雙雙踉蹌退開,猶自鬥雞般怒目對視,若非索薩隔在中央立時又要打鬥起來。
索薩見狀大感頭痛,他武藝高強罕逢敵手,然而卻不擅長處理兒女情事,
見兩女咬牙切齒視若仇敵,悶了半晌開口道:「咱們談的是如何設法偷運彈藥回山,好端端怎麽自己人先行打鬥起來,傳揚出去豈不是讓人笑語。」
見兩女依舊咬牙瞪視各不相讓,索薩歎了口氣,沉聲道:「偷運彈藥就按阿蓮布置行事,萱兒你快去房裏收拾收拾,咱們趁天還沒黑趕緊設法出城,趕往武定裏按計行事。」
朱宜萱嗖地把奉天劍插回劍鞘,瞪了阿蓮一眼自行轉身出門,阿蓮也慢慢收起峨嵋刺,咬著粉嫩紅唇忖思了一會,轉頭向索薩道:「大哥,阿蓮也要跟你一起護送彈藥回山。」
聽到這話眾人都是吃了一驚,歐孛齊脫口道:「阿蓮,東寧府諸多教務都由你主持,眼下舉義大事近在眼前,你怎麽抽得出時間返回山裏,聽大叔一句勸,莫要爭風吃醋意氣用事,誤了土蕃舉義可是不得了。」
聽到爭風吃醋眾人都是麵色古怪,知道阿蓮之所以硬要跟隨索薩返回深山,就是害怕自己不在身邊讓朱宜萱搶了先機,把好端端的情郎拱手讓人,卻見阿蓮粉麵微紅,搖頭嗔道:「歐孛齊大叔莫要胡言亂語,阿蓮之所以跟隨回山是想要拜見教主當麵聆聽法訓,至於東寧府教務——」
她頓了一頓,道:「阿蓮自會安排他人妥善代理,絕對出不了岔子,如此一來至少要到明早才能出發前往武定裏。」
王老實聽說拜見教主心情激動,他加入媽祖神教多年,不過有幸見到朵思婭教主一麵,如今有此大好機會哪肯當麵錯過,鼓起勇氣插嘴道:「阿蓮護法,小的——能不能也跟著返回山裏,當麵聆聽教主法訓?」
阿蓮抬眼瞟視,見王老實糙麵漲得通紅,眼神熾熱如癡似醉,想了想點頭道:「你已在特工麵前露了相,宅在東寧府確實不太安全,這就跟著本姑娘一起返回山裏罷,能不能見到教主要看你的緣法。」
王老實聞言大喜,立即跪倒向著阿蓮咚咚磕頭,眾人見他對朵思婭教主如此虔誠無不心驚,暗道媽祖神教蠱惑洗腦確有獨到手段,索薩卻是微歎口氣,想到兩女同行勢必爭風拌嘴,自己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原本微感頭痛的腦袋宛若得了頭風病更加疼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