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廢除九品中正製後，世家抱團抵製科舉。寒門子弟中雖不乏有才之士，但少之又少。

    朝中人才凋零，無人才可用，大魏內亂不止外患不斷。

    謝嘉晏在大魏最危難之時橫空出世，一生心係社稷黎民，躬親庶務，不舍晝夜，最終身殉社稷，英年早逝。

    他一生無私宅，無私產，無妻，無後，去世後，不少學子從各地紛紛趕來，自發在他墳墓旁結廬守孝，連皇上也為他罷朝三日，舉國哀痛。

    謝嘉晏溫淡的目光看向遠處：“大概是自由。”

    “自由？”玉明月不解：“嘉晏哥哥難道不自由？”

    “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謝嘉晏收回目光，唇角帶著一絲淡笑。

    大抵是今日天氣陰沉的緣故，玉明月覺得謝嘉晏的笑容有些……惆悵。

    玉明月皺了皺眉：“不懂！”

    “你現在不需要懂。”謝嘉晏溫聲道。

    “嘉晏哥哥不要不高興，我不知道你說的自由是什麽，但我知道你肯定能實現，因為這個世界沒有人比你更厲害。”

    玉明月想到那個萬國來朝的場麵，就倍覺自豪，一代首輔萬世流芳，他值得被人記住。

    “是嗎？”

    “當然，嘉晏哥哥要相信自己。”

    “好！”

    四月初一，易嫁娶，祈福，出行，是個極好的日子。

    謝嘉晏出門時天還未亮，但能看到太陽馬上破曉而出。

    玉明月今天沒有翻牆，早早的在謝家門口等著送謝嘉晏參加殿試。

    玉明月眼睛裏都是藏不住的笑意，那種押到寶的感覺別人不會懂。

    “嘉晏哥哥，禮物我都準備好了，等你回來一定要請我去五味居吃宴席。”

    “好！”

    謝嘉晏翻身上馬，背影依舊清瘦，玉明月莫名想到他那日的話，雖千萬人吾往矣！竟覺眼角有些酸澀。

    玉明月追了幾步：“嘉晏哥哥，你就是最厲害的，我沒有騙你的！”

    謝嘉晏回眸，那一刻太陽衝散了烏雲，跳了出來。

    初升的陽光，不驕不燥，紅紅的一團，用不了一會兒就會照耀大地，溫暖人間。

    馬蹄聲遠去，玉明月還在墊著腳尖看，赤丹提醒道：“姑娘，人走遠了。”

    “我知道。”

    “姑娘怎麽對謝郎君格外關注？”

    “悄悄告訴你，聖人今日會欽點他為頭名狀元，委以重任，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姑娘就是厲害，連這個都能猜到。”玉明月說什麽赤丹都深信不疑。

    玉明月忍不住笑：“是呀，誰讓我這麽聰明伶俐，人見人愛呢。”

    “沒錯！”她家姑娘才是最厲害的，她相信。

    ……

    莊嚴巍峨的大殿，聖人親自主持今日的殿試，題目也是聖人親自命題。

    大魏開科舉多年，參加的士子良莠不齊，今年是最多的一年，參加殿試的也不過寥寥四十多人。

    今日三省六部主官都在，要在這些人中選出前三甲。

    一個時辰後，鑼聲響：“時辰到。”

    所有人停下筆墨，自有侍者上前收卷。

    “聖人，臣覺得這篇文章既沒有滿篇華麗辭藻，又沒有標新立異批判時政，臣許久沒有見到如此務實之人，這才是我朝真正需要的人才。”墨相十分推崇這篇文章。

    有些人學問做的好，文章寫的也十分華麗，開口必言仁義道德，卻是滿口之乎者也的書呆子。

    也有一些激進人士，對朝廷無端批判，以此來彰顯自己。

    朝廷需要的是務實且能解燃眉之急的有誌之士，而非假大空堆徹出來的空中樓閣。

    聖人看完文章也十分認同，文章一氣嗬成，這筆蒼勁有力的字也是要下功夫苦練的，可見此人心誌堅定。

    其他幾位大人也推舉了幾篇文章，雖也十分有才華，但都不及此篇更得聖心。

    決定好排名，才打開被遮住的考生名字。

    墨相看到謝嘉晏三個字時愣了一瞬，他本以為寫這篇文章的人起碼四十歲。

    畢竟沒有足夠的閱曆和見識寫不出這樣的文章。

    “宣一甲狀元謝嘉晏，榜眼周子軒，探花盧秉文進殿……”

    很快，三人從殿外進來，周子軒和盧秉文聖人在三月三那日見過，印象深刻。

    聖人的目光最後落在最年輕的謝嘉晏身上，劍眉星目，氣宇軒昂，好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恍惚間有種見之可親的感覺。

    張公公是個有眼力勁的，看聖人目光停在謝嘉晏身上，連忙悄聲道：“大家，這位狀元郎是謝司業家的郎君。”

    聖人點頭，果然虎父無犬子！

    “謝嘉晏！”

    “學生在。”謝嘉晏邁步出列，拱手朝聖人再次行禮。

    “朕看你對水利之事頗有見解，你小小年紀是如何知曉？”皇上對此也十分好奇。

    不止墨相，連皇上也覺得這篇文章不會出自一個少年郎之手。

    但翰林院幾位學士已經核對過筆跡，確認無誤，而今日的試題是他臨時想到，更不存在漏題作弊一說。

    “回聖人，學生少時隨父遊曆，在南方待過數年，曾與當地百姓一起耕種，是以有所了解。”

    “哦？你文章說的圩田之法朕從未聽過，不妨說來聽聽。”聖人第一眼見這孩子就覺得投緣，看他言之有物，有心想多考考他。

    “是，大魏建國二十多年，這些年裏百姓免於戰火，國泰民安，大魏人口增長迅猛，縱然風調雨順，糧食仍是緊張。”

    “聖人鼓勵百姓開墾荒地，可南方多湖沼，良田又多被大家族掌控，早年遷徙人口又多，地少人多，農戶便引湖泊之水，想出圩田之法，以擴大耕種麵積……”

    大殿之上這位少年郎不疾不徐，讓人信服，連今科的榜眼和探花都十分認同。

    說來慚愧，他們生在江南，年齡又比謝嘉晏大不少，對江南情況本該最熟悉，可這些民生問題以前從未注意到，看問題還不如一個少年郎君通透。

    聖人跟著點頭，這就是世族之害，何止江南如此，整個大魏都存在。

    世族掌握一方最好的土地，最好的資源，人才，享受著朝廷帶來的安穩，在當地大肆斂財，百姓敬畏世族而不知朝廷。

    久而久之，朝廷無力管束各地世族門閥，權力被架空，前朝便是因此滅於世家之手。

    世族之禍，由來久矣。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

    所以先帝才誅世家，滅世族，隻是，五姓根基太深，打草驚蛇，讓他們有了防備。

    世族不滅，大魏不安，百姓不安！<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