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法雖好，卻凶險萬分。

    除非……

    聖人的嘴唇抿的極緊，手握成拳：“澈兒，你覺得……你姑母家的二娘如何？”

    蕭澈想到姑母近日常常帶著羅令儀進宮，倒是碰到過幾次，他也猜出些許姑母的意圖。

    “兒臣大婚之前無意納側妃。”蕭澈直接拒絕。

    聖人似笑非笑：“你覺得你姑母求的是側妃之位？”

    蕭澈當然知道姑母所求為何，隻是，他不願被人左右，被人拿捏。

    帝王心思，難以捉摸，蕭澈不敢妄自猜測，隻道：“父皇已將正妃之位許了玉家六娘。”

    聖人拂了拂袖子，坐直了身體，衣裳摩擦間發出輕微的響聲，在安靜的殿內聽的極清。

    “口頭之約亦非不能更改。”聖人端起龍案上的茶飲了一口。

    蕭澈自入六部後性子越發沉穩，辦事也更加穩妥，可此時也漏了幾分底氣，他不明白父皇的意思了。

    幽州羅家不安分，若再結親，豈不更加囂張？

    “父皇，不可……”

    “你在教朕做事？”聖人的目光並不銳利，卻看的人遍體生寒。

    蕭澈連忙告罪：“兒臣失言。”

    他們是父子，可更是君臣，便是他亦要小心謹慎，不可行差踏錯一步。

    父皇寵愛他，可也並不是隻有他一個兒子。

    “今日之事，容後再議。”

    “是，兒臣告退。”蕭澈恭身告退，一身的冷汗。

    聖人下了早朝叫了門下省議事，這種小朝會，聖人都會留蕭澈旁聽。

    不過他尚且年輕，資曆也不夠，也隻是旁聽，沒有發言資格。

    謝嘉晏雖隻是翰林學士，但如今門下省或者小朝會，他也會在場，以備隨時起草急詔。

    幾位大人都主張讓羅家出兵，老護國公當年隨先帝一同起兵，是大魏第一悍將，素有戰神之稱。

    “聖人，護國公戰無不勝，定能讓契丹聞風喪膽。”說話的正是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姚之年，姚貴妃的二哥。

    姚之年雖不服大哥承恩候，可也知一筆寫不出兩個姚字，姚家大房和羅家是姻親，羅家好，姚家隻會更好。

    姚之年話音一落，永安帝便眼皮微微一抽，看了他一眼。

    姚之年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心中莫名一慌，直到，聖人講目光落在一直沉默的墨相身上。

    “墨愛卿，你如何看？”

    被點名的墨相從座椅上起身，先嗬嗬笑了兩聲：“老臣這裏的確有個合適人選？”

    “不妨說來聽聽！”聖人也跟著笑了兩聲，緊繃的氣氛立刻緩和不少。

    “韓郡王蕭長恭。”

    墨相話音落，眾人你看我，我看你，覺得墨相推舉之人是不是有些不靠譜。

    蕭長恭的父親是先帝堂弟，先帝起兵後，負責經略巴蜀。

    得先定國公玉君寶之助，戰無不勝，長江以南均受其統領，戰功幾可與當時的聖人分庭抗禮。

    聖人登基後，蕭長恭退出權力中心，以歌舞美人自娛，這些年經常有彈劾韓郡王蕭長恭欺男霸女的折子。

    聖人知道後也隻口頭警告幾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除了過去的老臣，知道韓郡王功績的不多了，也隻剩墨相這樣的老臣才能想起。

    “韓郡王年事已高，且久不掌兵，相爺可想過後果？”姚之年反對道。

    姚之年這個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是位同副相不假，可到底還不是。

    尤其，墨相是在先帝起兵時就輔佐在聖人身邊的。

    姚之年這個新寵著實有些冒進了。

    比起姚之年，墨相就坦然許多：“聖人問了，老臣便鬥膽一提，剩下的還得聖人定奪。”

    墨相話一落，姚之年就知道自己衝動了，墨相這個老狐狸。

    姚之年連忙看向聖人，見聖人表情並異樣，這才暗自鬆了口氣。

    “臣失言，還望聖人恕罪，墨相勿怪。”

    “不敢，不敢，姚大人心係邊關，大家同為聖人分憂而已。”

    言則，隻是分憂，而不是喧賓奪主。

    姚之年自然聽出來了，暗罵了句老狐狸，不敢再開口。

    墨相乃眾臣之首，此言一出，其他大臣附和的不少，雖然朝堂上知道蕭長恭的不多，可中書省的大臣多是聖人舊臣，還是知道的。

    聖人雖未下旨，但點蕭長恭領兵的可能性很大。

    出了大殿姚之年恨的咬牙切齒，他雖進了中書省，可中書省還是墨相的天下，眾人個個以他馬首是瞻。

    姚之年沒有立刻出宮而是去了貴妃宮中，姚貴妃倒是十分淡定。

    “二哥今日就不該開口，因為有人比我們更著急。”姚貴妃一雙美眸眯了起來，嘴角掛了笑意。

    “娘娘是說……長公主？”

    “不然呢？契丹不過十萬兵馬，護國公羅家在幽州浸淫數十年若連這點殺氣都沒有，也不配稱武將世家，隻是，聖人不允罷了。”貴妃低頭擺弄指間的寶石戒指。

    “難道聖人真會讓韓郡王領兵？”

    貴妃看了姚之年一眼：“二哥怎如此糊塗，聖人不想用羅家自然不也不會用韓郡王，你可知聖人為何遲遲未立太子？”

    姚之年恍然大悟：“因為七皇子尚未有軍功，聖人是想七皇子領兵。”

    大魏太子向來都有軍功加身，才能服眾，當年聖人之所以被立為太子，也是因為其軍功是其他皇子所不及。

    姚貴妃瞥了姚之年一眼，她這個二哥倒還不算太蠢，可同墨相那個老狐狸比起來還差的遠。

    墨相顯然是揣摩出聖人不想用羅家，但又怕貿然提出讓皇子領兵有諂媚新君之嫌，惹皇上忌憚，所以便推了個韓郡王出來。

    其實推誰出來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是羅家。

    華陽想要她女兒做七皇子妃，就看她能付出多大代價。

    姚貴妃不愧服侍聖人多年，能如此精準猜透聖人心思的除了墨相，就是她了。

    墨相推舉韓郡王的消息很快傳到華陽公主耳中，華陽公主捏著帕子。

    墨如海這個老狐狸，他會不知道聖人的心思？可眼下局勢，誰都沒有護國公羅家更適合領兵。

    他如此推波助瀾實則是在逼她開口！

    果不愧是聖人身邊第一謀士，實乃大魏之幸啊。<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