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謝嘉晏肩膀還扛不了那麽多，但未來的他一定能。

    所以，在他沒有足夠的力量之前，她不想他累垮了。

    “好，”謝嘉晏的笑容很淡，眸光和煦。

    玉明月知道謝嘉晏好看，但沒想到他還可以比這麽好看，這一瞬感覺比哥哥還好看。

    大概真的是太陽有些曬，玉明月覺得臉頰有些發燙。

    “嘉晏哥哥應該多笑一笑。”玉明月提了個小小的建議。

    “嗯？”

    “嘉晏哥哥太嚴肅了，你和庭筠哥哥一般大小，他平日愛笑愛玩，最愛組局，京城的小娘子都喜歡跟他玩兒。”

    現在的謝嘉晏也不過十五歲，但他老成嚴肅的樣子都讓人忘了他隻是個少年。

    接觸久了，玉明月總覺得他心裏藏著一扇門，緊閉著，沒有人能走進去。

    “你也喜歡？”謝嘉晏看向玉明月，沉靜的眼眸翻滾著莫測的風雲。

    “喜歡啊，庭筠哥哥對我很好的。”玉明月點頭道，顧庭筠對她來說就像親哥哥一樣。

    唯一遺憾就是，庭筠哥哥的仕途並不順利，夢裏他外放到徐州做縣令，一直未曾回京，娶的夫人出身一般，但對他很好，夫妻和順，兒女雙全。

    其實，這樣也沒什麽不好，反正庭筠哥哥一直就心態很好，不在乎這些。

    謝嘉晏看著玉明月臉上的甜笑，手心漸漸攥緊，唇角那一絲淺淡的笑容漸漸消失。

    也好，他和她終究不同，她該活在陽光下，一生圓滿，而他，見得了光嗎？

    謝嘉晏唇角勾出一抹苦笑，壓下胸中翻滾的情緒：“走吧！”

    玉明月覺得謝嘉晏好似有什麽不對勁，可看他的臉色好像和平日也沒什麽不同。

    微風拂過，道路兩旁的竹葉晃動，發出微響，兩個人都沒有再開口，不緊不慢的往前走著。

    謝嘉晏的書房陳設簡單，看起來格外的整潔。

    書桌前的架子上掛著兩幅一樣的畫，是她那日見過的，破損的東嶽日出圖，另一幅應該是臨摹的。

    不得不說，臨摹之人技術很高，連細微之處都注意到了。

    最關鍵，他是怎麽把顏色調的和原畫一模一樣的。

    若不是原畫破損，她根本就看不出區別。

    甚至可以說單從畫技而言，不輸北齋先生。

    “這是嘉晏哥哥自己臨摹的？”

    “嗯！”

    墨相的那幅畫他反複觀摩過，為了更好體會意境，自己先臨摹了一份，免得破壞畫作。

    “嘉晏哥哥你簡直是寶藏，有什麽是你不會的？”玉明月手輕輕的撫摸畫卷，生怕自己不小心破損了。

    在她心裏這幅畫和北齋先生那副一樣的珍貴。

    “很多吧。”謝嘉晏微微失神。

    玉明月搖頭：“反正嘉晏哥哥就是最棒的，誰都比不過。”

    之前玉明月的確是刻意討好，有尬吹之嫌，但後來，她發誓，她真的是被首輔大人的魅力深深折服，由衷讚美。

    謝嘉晏唇角彎了彎：“你要學習修複畫作，先要學會將紙分層，分層之後還要複原，接著才能學習調色，上色，填補……”

    “聽起來好難哦！”嘉晏哥哥會不會嫌棄她太笨。

    “害怕了？”謝嘉晏看她皺著小臉，眉頭擰著，忍不住調侃。

    “我是不會害怕，就怕嘉晏哥哥被我嚇跑，我是在為你擔心哎。”

    “我沒那麽容易嚇跑，”謝嘉晏的聲音軟了幾分：“我先教你將紙分層，像這樣，”

    謝嘉晏拿出兩張宣紙，然後將紙張一角用專門的毛筆輕輕抹了些類似漿糊的東西，接著借著手腕的力道，勻勻的往兩邊揭。

    “手的力度一定要均勻，注意是手腕用力……”

    玉明月一用力，宣紙被她撕掉一個角，玉明月看了一眼，然後可憐巴巴的抬頭道：“我真的很輕了。”

    “我知道。”宣紙本就薄，還要揭層，當然不容易。

    玉明月又接連試了好幾次，無一例外，都扯破了。

    “沒關係，慢慢來……”謝嘉晏又演示了一遍。

    玉明月覺得自己和他動作一樣，可就是不得其法，撕壞了一張又一張。

    謝嘉晏看她著急的很，可拆紙最考驗的就是耐心，越著急，越不行。

    謝嘉晏俯身，手指扶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讓手腕的力道傳到手指。

    玉明月抬頭看了他一眼，手腕一抖，又一張紙被毀。

    “我……”玉明月蠻受挫的。

    “沒事，再來。”謝嘉晏倒是有耐心的很。

    終於，在謝嘉晏的幫助下，玉明月揭開了，雖然沒有多大麵積，但至少能分出層了。

    “嘉晏哥哥，我可以了。”

    “就是這樣，保持住，這個必須要多練。”畢竟將來揭的就不是宣紙，而是畫作，一旦出錯，一副畫便毀了。

    玉明月鄭重點頭：“嘉晏哥哥放心，我自己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你自己可以？”

    “可以！”

    謝嘉晏看她自己端了個凳子，坐在書桌角落，凝神聚氣，十分認真，便真的不再管她。

    謝嘉晏要揭的是畫，當然更加謹慎。

    他五歲時第一次揭畫一次成功，還記得父親當時誇他很有天賦，便是以後修補畫作也能賺得一份家業。

    那時他還不懂，為什麽父親總讓他學那些自保和謀生的技能，後來他方知，那是用心良苦。

    謝嘉晏朝旁邊的玉明月看去，陽光透過紗窗落在她身上，淡黃色的光線，溫暖柔和，一片歲月靜好。

    若是……

    可惜，他的人生沒有那麽多的若是。

    玉明月終於揭開一張完整的紙，又驚又喜，可當她看到鎖眉調色的謝嘉晏時又及時噤聲。

    險些忘了，這個時候不能打擾他。

    謝嘉晏似是有感覺也朝玉明月這邊看過來，她小手捂著自己唇瓣，一臉萌態。

    “你想說什麽？”

    玉明月看他說話才放下手道：“嘉晏哥哥我揭開了，你看！”

    玉明月拿起被她揭開的宣紙，在陽光照射下近乎透明，顯擺的意味十足。

    謝嘉晏笑了笑：“你學的很快。”

    “真的？”

    “之前有個人學了兩個月都沒能成！”

    “我這麽聰明嗎？”

    這麽一說她都有點飄了。<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