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大半夜的喝多了入天牢做什麽？”

    厲紫宸嫌棄得往後挪了挪，又伸手將矮幾上的茶杯往他麵前推了推。

    “自然是來瞧你的笑話！”厲雲浩一把推開茶杯：“你許是不知道吧，你家王妃還真是對你情深義重，為了你連龍床都爬得！”

    說著，厲雲浩打了一個酒嗝，分明應當得意的模樣，可他眉頭深鎖，似乎這爬龍床的不是夜王妃，而是他的瑞王妃一般。

    “你喝多了。”厲紫宸看著眼前人，語氣極其平靜。

    可這樣的話語這樣的神態，在厲雲浩的眼中卻成了厲紫宸不相信他方才說的話。

    當下，也不知是憤怒還是不甘的情緒衝上心頭，厲雲浩晃蕩了兩步，上前便要撲過去揪厲紫宸的衣領。

    可厲紫宸腳尖微挪了一下，身子一轉便躲了過去，隻留用力過猛的厲雲浩摔了一個狗吃屎。

    他趴在地上反應了片刻，才罵罵咧咧撐著身子坐起來。

    “是你王妃做出了那等不知羞恥之事，你倒好，竟拿本王來撒氣！”指責厲紫宸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委屈，也不知厲雲浩是怎麽想的，竟伸手抓起腿邊的幹稻草便朝著厲紫宸扔了過去。

    稻草紛飛，帶起一股潮氣。

    空氣中酒味與黴味融合，刺激難聞。

    “鬧夠了沒有？！”

    厲紫宸終是忍不下去了，一腳便踢到了厲雲浩的腿上。

    喝懵了的厲雲浩霎時一愣，瞪著一雙眼睛看向厲紫宸，癟了癟嘴竟像個孩童般吧嗒吧嗒掉起眼淚。

    “這是喝了多少啊！”厲紫宸扶額隻覺得頭疼。

    兒時的厲雲浩便最是怕他，主要是他平日嚴肅，若遇到什麽事情也不願意多說，直接用拳頭說話。

    被父皇帶去邊境軍營之前，這宮中的皇子沒少挨過他揍，而其中，厲雲浩因為調皮挨揍最多。

    隻是後來厲紫宸去了軍中，性子逐漸沉穩，幾年不見，厲雲浩也沒了兒時的稚氣，自然兩人便沒再打鬧過。

    哭過一通之後的厲雲浩像是清醒了一些般緩緩站起身來。

    “本王隻是覺得可笑，你的王妃都給你帶上了這麽一頂綠帽子了，你怎麽還能在這裏坐得住！”

    看著眼前站直了身子，恢複以往刻薄模樣的厲雲浩，厲紫宸隻淡淡鬆了口氣。

    “怎麽？你以為你說著兩句，我便會相信？”

    厲雲浩看向厲紫宸，見他隻是緩緩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吃，麵上沒有絲毫情緒流轉。

    “信不信隨你，那位是個什麽性子想必你也清楚，想來待你死後她的榮華富貴恐怕要更勝一籌了。”

    “即便如此，那也是本王死後的事情，倒是你，再怎麽惦記也終究得不到。”厲紫宸嘴角微勾，抬頭看向厲雲浩，一張臉半明半暗，隻那一雙眼睛裏滿是挑釁。

    厲雲浩最後看了他一眼，此時，他才真的醒了酒，雙手不自覺便握緊了：“我等著瞧！”

    說罷，他轉身便離開了天牢。

    直到獄卒將牢房的門重新鎖上，厲紫宸也還是保持著方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那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早已在寬大的袖袍之中是捏緊又鬆開，隻餘下手心裏輕微的涼意在提醒他，方才汗水浸了出來。

    厲紫宸甚至有些分不清，心底的那份躁動是憤怒，還是失望。

    慕清瑤來見他遇上皇帝的時候他便覺得不對勁。

    雙腿殘廢長期困頓的時光裏他練就了比常人更靈敏的聽覺。

    所以皇帝與慕清瑤在門口說的話，他聽得一清二楚。

    他能肯定，慕清瑤入過宮，在宮中留宿過一夜，可他不敢肯定究竟發生了什麽。

    或者說，他不敢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誠如厲雲浩所言，皇帝的性子他一清二楚。

    好半晌，等這牢房重歸寂靜，厲紫宸才緩緩躺下，這一夜注定無眠。

    午夜寒風略過，東月悄至。

    初一當日，慕清瑤打著為厲紫宸祈福的旗號，一早便安排了馬車前往護國寺。

    護國寺在京郊洛雲山的山頂，為做休整，他們便在山下一處茶樓內歇腳。

    二樓的單間常為些有身份的客人備著，慕清瑤自是直接上了二樓。

    可巧，茶剛上來便聽到隔壁來了人。

    不一會便傳來交談聲，是兩個女子。

    “聽聞明日皇後娘娘也要出宮來護國寺祈福，這錯開了今日初一，又不是什麽大日子，真真是奇怪。”

    能知道宮中的事情，想來應當是官眷吧。

    慕清瑤喝了一口茶水，朝著剛進門的落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落英瞬間會意，放輕了手上關門的動作。

    “有什麽奇怪的，聽聞這兩日皇上身子似乎不大好，已經兩日沒有上朝了。”

    皇帝不上朝？這不是常規操作麽，本朝這位昏君夜夜笙歌，早上能起得來才奇怪。

    慕清瑤腹誹著掂起一把瓜子，小心翼翼磕起來。

    “以往不早朝不是三天兩頭的事情麽？若是沒記錯，有一陣子我爹爹每日都撲空。”

    聽到這裏，便是落英都忍不住要笑出來了，皇帝做的荒唐事可是人盡皆知。

    “可這次不一樣，我家隔壁的薑太醫，已經兩天沒回過家了，宮中娘娘們都安好，又沒有皇子，太醫這般忙你猜是為誰？”

    隔壁的聲音停了片刻，終於那位小姐明白過來：“你是說，皇上病了？”

    “不僅病了，且是急症呢！太醫都扣在宮中了！”

    怎麽會這麽突然？

    慕清瑤聽完，皺著眉頭放下了手中的瓜子。

    她入宮的時候雖給皇帝用藥，那藥卻是不傷身子的，且她為防萬一，特意趁著皇帝昏睡的時候給他把了個脈，雖有些虧損，可也就不育罷了，萬萬沒到病危的地步啊！

    “吧嗒。”有什麽東西與窗戶碰撞發出了響聲，將慕清瑤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朝著落英使了個眼色，落英便走過去將窗戶打開了。

    “奇怪，沒人啊，”落英朝著窗外張望了半天，隻看到窗台上有個小石子，便撿起來放到慕清瑤麵前。

    許是什麽人惡作劇吧。

    慕清瑤心中想著，也不打算追究，反正一會便要上山了。

    可就在此時，她隻覺得耳邊有什麽東西呼嘯而過，待定睛，一支長箭便已經紮入她麵前的木桌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