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床上那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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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大家都喝了酒,慧聞打電話叫男友來接。
林琅和夭夭第一次見到慧聞的新男友丁旭。帥倒未必,但身材高瘦又有肌肉,清爽幹淨,是年輕男人該有的樣子。他禮貌地和大家打招呼,彬彬有禮,又有分寸。倒是楚慧聞,一見到男友,就輕佻地往他身上靠,眼神迷離,誇張地撒嬌:“寶,我口渴。”
男友手裏就拿著她的保溫杯,裏麵大概還泡著上次夭夭給的枸杞,還放了紅棗和玫瑰花,水溫適中,他打開蓋子送到她嘴邊,慧聞嬌嬌地推開,搖頭:“不喝,不喝這個。”
丁旭耐心地問:“那要喝什麽,我去買。”
慧聞咯咯咯地笑起來,抓了抓他的衣領,在他耳邊嗬氣:“我要喝……,我要喝你的……”
聲音低下去,後麵的話林琅和夭夭聽不到了。她倆從沒見過慧聞這幅樣子。陶夭夭咬牙切齒:“呸!無恥!有傷風化。”林琅在一旁瞠目結舌。
丁旭把大家依次送回家,然後和慧聞共赴她的香閨。
慧聞現在住的是一套大平層,自從建立戀愛關係後,男友想搬過來住,她一直委婉拒絕,偶爾留宿可以,長期同居不可以。丁旭覺得很委屈,每每問她“可是天天想你怎麽辦?”,楚慧聞都以“每個人要有獨立空間”搪塞過去。
此刻,慧聞疲倦地癱倒在沙發上,丁旭體貼地為她脫了鞋,又拿來她的瓶瓶罐罐和化妝棉,幫她卸妝,她已經清醒,閉目養神,聽到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怎麽了?不開心?”
“最近工作室沒什麽工作,焦慮啊!”
慧聞和丁旭是在工作中認識的,丁旭是攝影師,有個攝影工作室,主要業務是做旅拍,旅拍和旅遊一樣,有淡季有旺季,但丁旭的旅拍,似乎總是淡季比較多。
“這有什麽好焦慮的。”慧聞輕描淡寫。
“再這樣下去,我要變成吃軟飯的了。”他自嘲。
“好啊!歡迎投入姐姐的懷抱,我養你。”慧聞翻過身,親昵地抱住了他。
“你要是給我多介紹些客戶,我這邊也不至於這麽慘淡啊!”
慧聞鬆開了他,坐了起來,正色道:“你沒有給我介紹客戶,我公司依然運營良好,蒸蒸日上啊!”
一句就懟得丁旭沒話說,他訕笑了一下,又試探地把胳膊伸過來攬她的肩,慧聞也不拒絕,水一樣柔軟,膩在他身上,他吻她,撫摸她,那是一雙溫柔的手,像春天的風,能讓枯樹開出花。她是濕的沼澤,他是鐵馬金戈,淌著水,風一般疾馳地過來了。
他們的性生活是和諧的,要命的就是這和諧,她離不開他了,她其實也天天想他,看到他,滿腦子都是少兒不宜的畫麵。
他摟著她,吻她地頭發,她倦了,靜靜的,昏昏欲睡。
“你太累了,每天看著你奔忙,我很心疼。”
她像貓一樣發出呢噥,把頭埋在他的臂彎,喁喁軟語:“有你就好了。”
“要不,我去你公司上班吧!”丁旭說。
這話聽起來像玩笑,又帶了幾分認真的味道。她的睡意忽然消失了,悄悄地挪開了搭在他胸口的手,翻身,躺平了,問:“你英語八級過了嗎?”
“我又不是英語專業,再說,我過去是做管理,你就可以好好歇一歇了,以後結了婚,有了孩子,在家帶帶孩子,養養貓,種種花,多自在。”黑暗中,男人為楚慧聞描繪著一副藍圖,不可否認,許多年前,她也曾這樣幻想過。
“如果我想歇一歇,會找專業的職業經理人幫我打理公司,管理是一門學問,你不行。”
被拒絕很沒麵子,他笑笑,很快翻身上來,膩在她身上,假意惡狠狠地鉗製住她,問到:“誰不行?我行不行?你敢說我不行。”他多聰明,就這樣為自己化解了尷尬,把一場真假難辨的試探,變成了柔情蜜意的調情。
隻是有些事,在他們之間悄悄地改變了。
陶夭夭下車後,回到自己的城中村,小心翼翼地在爬樓梯,狹窄的樓梯裏隻有一盞瓦數很低的燈泡,晚上的民租房很熱鬧,夫妻吵鬧,小孩哭鬧,有下班晚的人在房門口的一個單頭煤氣灶上炒雞蛋,每一種聲音和氣味,呼吸相聞,觸手可及。一想到她很快要搬離這裏,她竟然有些留戀起來,於是,她對炒雞蛋的人,出來倒洗腳水的人,都報以微笑。
爬到頂樓,隱約看到她門口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她遲疑地走近了,鼓起勇氣,大聲問:“誰?”
黑影是坐在地上的,聽到聲音,站了起來,嗬斥:“喊什麽?嚇我一跳。”
是母親陶梅的聲音。
“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
陶梅當然不能說是跟準兒媳吵架了,負氣出來的,這樣說多丟臉啊?在兒子那裏受了氣,投奔女兒又等了這麽久,她有些惱羞成怒:“廢什麽話?趕緊開門。明天把鑰匙配一把給我。”
夭夭一聽頭大了,母親不僅要來住,還要配一把鑰匙,看樣子是想常住,她覺得和母親同擠一張小床簡直是噩夢,好不容易以為自己擺脫了魔爪,誰知突然又天降厄運,她想逃,但手上還是乖乖地打開了門。
一進門,陶梅把自己的包往地上一扔,外衣也沒脫,躺在床上,就開始唉聲歎氣,一會兒說“兒大不由娘”,一會兒又說“大麥不熟小麥先熟,算怎麽回事啊!”陶夭夭聽得一頭霧水。
原來,寶玉和女朋友為了省錢,平時就住在店裏,後麵搭了一個隔層當床,拉一個簾子當隔斷,陶梅去了之後,就是包子店前半部分僅有的一點空地上打地鋪,半夜裏兩個年輕人耐不住,做羞羞事,女朋友控製不住發出聲音,吵醒了陶梅,她就使勁兒咳嗽,上麵隔層就沒聲了。
陶梅咬牙切齒地對女兒說:“現在這年輕人,沒羞沒臊,真沒看出,這李月,平時看上去不吭不哈,半夜可是個歌唱家,那嗓子好著哩!”
母親這話聽得夭夭臉紅,又覺得好笑,繃著笑沒說話。
陶梅繼續嘮叨:“出來倒水,她隨便套了件衣服就出來,奶罩都不穿,不知道害臊。讓趕緊結婚算了。我說了寶玉幾句,他還不樂意。”
催婚又催到寶玉頭上了,看來人人不能幸免,陶夭夭心理平衡了,為寶玉也為自己開脫:“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別操這個心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沒有兒孫我享福。早知道我一個都不生。現在一個個都不省心,大麥不熟小麥熟,幹的這叫什麽事啊!”
大麥自然是指陶夭夭了,矛頭又指向了她,她連忙閉嘴,一句話也不敢接了,迅速上了床,麵朝牆躺下。
陶梅又冷不丁問了句:“你房子啥時裝修好?好了就趕緊搬過去。”
陶夭夭戰戰兢兢,深恐母親要和她同住,就假裝睡著了,還故意扯了一個小鼾,不料母親不依不撓,用胳膊杵了杵她:“問你話呢?房子啥時裝修好?咱們早點搬過去,我住西邊那個房子。”
問題沒法回避了,夭夭隻好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說:“快了,還得散散味。但是,我想接奶奶來住。”
“她才不來,她在村裏住習慣了,住樓房裏還不習慣呢!”
“我會勸她的,我叫她來,她肯定願意。”
“來住幾天也好,看看大城市,讓她跟你住一屋,我受不了那個老人味。”
“媽,你什麽時候回去?”夭夭鼓起勇氣問。
陶梅這才聽明白了,女兒並不歡迎她住,趕她走呢!剛剛在兒子那裏生一肚子氣,現在又被女兒嫌棄,她現在裏外不是人,一時間悲從中來,忽地爬起來,指著陶夭夭怒斥:“你是不是不想讓我住啊?你這個白眼狼,我白養你了。”
下一秒想到自己並沒有怎麽養過女兒,自覺心虛,改口道:“我白生你了。”
陶夭夭不得不坐起來,小聲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
陶夭夭沉默。
陶梅忽然哭了起來,嗚嗚咽咽:“我知道你沒在我身邊長大,跟我不親,可是我也沒辦法,我有苦衷,我得去外麵打工,掙你的生活費,每個月給你舅匯錢。”
夭夭忍不住小聲反駁:“你當我不知道,你經常拖好久才給,舅媽沒少給我臉色,後來你結了婚,就幹脆不管我了,要不是奶奶護著我,哪有我今天。”她想起過去受的那些委屈,也忍不住抽泣起來。
“我一個女人,又沒本事,又沒文化,幹的都是下苦的活兒,掙不了幾個錢,我想給自己的女兒買一雙好點的球鞋,都要攢好久錢。”
戳人戳心,這雙球鞋的事,夭夭也記得,她記得收到那雙鞋後,激動得一晚上睡不著,可是媽按照她一年前的尺寸買的鞋,一年後的她費了好大勁兒才把腳塞進去,她穿著那雙不合腳的鞋,滿學校跑,暗戳戳地炫耀,晚上回來,兩隻腳都磨出了水泡。想到這雙鞋,鐵石心腸也變得柔軟起來。
“好了好了,別哭了,讓你住,我奶奶也來住,都住。”女兒給陶梅吃了一顆定心丸,陶梅用手抹了抹眼淚,不哭了。
林琅回到母親這邊。母親和女兒都睡了。白天托母親幫她接一下雅雅,母親還頗有微詞,說耽誤了她的合唱課,下不為例。母親好像變了。
聽見響動,母親披衣出來了,聞到林琅還未散去的酒氣,問:“怎麽喝酒了?”
“慶祝一下。”林琅酒精上腦,刺激著中樞神經,依然難掩喜悅。
“慶祝什麽?”
“我沒說嗎?哦!還沒對你說。我找到合適的喜歡的工作了,下周一上班,開心,和幾個朋友喝了幾杯。”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別擔心,是幾個女朋友。”
“我擔什麽心,是男朋友更好。”
林琅一怔,和母親對視,兩人都笑了。
“好好做,媽知道你行的。”母親給她倒了一杯水。
喝了水,她去看了看雅雅,母親不讓她吵醒孩子,她就到另外一個屋去睡了。
陌生的房間和床鋪,令她睡意全無,這樓似乎隔音也不太好,隱隱傳來樓上或鄰居做“運動”的奇怪聲響,時而是高歌猛進,時而是低吟淺唱,恬不知恥,真叫人臉紅。林琅翻了個身,用衛生紙把耳朵捂上,還是能聽到,那個女人很會叫,最後一聲,像一把弓拉滿了,弓弦繃緊了,一張一弛,最後一個音符落下來,像是從身體深處,從腹腔,從盆腔發出的一聲哀歎。酣暢淋漓,如泣如訴。
她忍不住撫了撫自己的肩頭,手臂,腰腹,她撫摸過的肌膚肌膚如同幹燥的河床,需要一場雨,需要春天的河水澆灌,春水流經龜裂的河床,塵土能飛揚起來,激起千層浪,最後,那浪花歸於平靜,融入大海。<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