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房子是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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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生了一個健康可愛的男寶寶,林琅提著大包小包,帶著雅雅去醫院探望。進電梯的時候,正好遇到慧聞。慧聞手裏什麽也沒帶,兩人對視一笑。雅雅人小鬼大,跟慧聞打招呼:“慧聞小姐姐,你要去哪裏啊?”
慧聞聽了眉開眼笑,摸著雅雅的頭:“孺子可教也。”
來到病房,母親,林琛,還有果果都在,果果站在小搖籃旁邊,好奇地打量著繈褓中的小寶寶。楚清是剖腹產,傷口還疼,還便秘,又操心搖籃裏的孩子,提醒果果:“別動他,剛睡著。”
楚清話音剛落,寶寶忽然醒了,聲音洪亮地哭起來。剛出生的孩子鬧覺,昨晚一晚上哭鬧,把人折騰了一宿,這會兒才睡踏實。楚清沒好氣:“果果你怎麽回事啊?讓你不要動他,你偏要動他,現在好了,吵醒了你哄啊!”轉頭又埋怨林琛:“你帶她過來幹什麽?這不是添亂嘛!”
果果放下手,往後退了一步,委屈地辯解道:“我沒動他,我隻是看了看。”。
孩子哭了,母親沒動,看了看林琛,林琛束手無策,叫:“媽,孩子哭了。”
“醒了你不會抱抱他嗎?”母親笑著回答。
“我不會啊!”
“不會就學嘛!”說著,母親走過去抱起寶寶,然後交到兒子手裏,告訴他要橫著抱,一手托住頭和脖子的相交處,一手托住腰和屁股的地方,林琛縮手縮腳,渾身不自在,推脫:“還是你抱吧!我實在不會。”
母親正色道:“昨晚我抱了一夜了,我累了。這抱孩子不光是女人的事,你是孩子的爸爸,以後啊!抱孩子是你不能推卸的責任,別想做甩手掌櫃。”
林琛無奈,隻好小心翼翼地接過孩子。
林琅沒有先看寶寶,而是笑吟吟地把果果攬在懷裏,拿出她買給果果買的禮物——一盒水彩筆,一套英語繪本,還有一個果果一直想要的葉羅麗娃娃,原來,她手裏提的大包小包,大半都是給果果帶的。果果眼角掛著淚,看到葉羅麗娃娃,嘴角咧了咧,問:“姑姑,有了小弟弟,你們以後是不是就都不喜歡我了?”
“怎麽會呢?你看,這些東西,姑姑都是買給你的。”確實,林琅隻給小寶寶帶了一提紙尿褲和一套嬰兒服。
雅雅也有一個葉羅麗娃娃,要和果果姐姐一起玩,奶聲奶氣地說:“我最喜歡果果姐姐,我和你是一夥兒的。”
果果破涕為笑,和雅雅到角落玩了。
慧聞沒帶禮物,奉上一個大紅包,湊近看了看小家夥,寶寶粉粉。嫩嫩,軟糯糯一團,可愛極了,林琛抱在懷裏卻像燙手山芋一般,看到楚慧聞湊近,忙說:“您要不要抱抱?”
慧聞也不敢接手,為難道:“這方麵我沒啥經驗啊!”
林琅看著哥哥那副扭手扭腳不自在的樣子,歎口氣,從他手裏接過孩子,孩子馬上不哭了,她抱孩子的動作嫻熟,孩子仿佛與她渾然一體,她也教哥哥:“你看,這樣,托著這裏,孩子才舒服,學著點。”
老師教得認真,學生學得很敷衍。母親很無奈,又說:“生二胎還沒做好準備啊!我看醫院樓下有個爸爸課堂,你趕緊去學一學。”
楚清也說:“就是,這孩子可是你吵吵著要生,還說我隻管生,其他事都不用我管了。”
林琛陪著笑臉:“怕啥,這不是有媽幫忙嘛!”
一聽這話,母親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兒子,一邊低頭逗弄孩子,一邊說:“我可能,幫不了大忙。悅享月子中心那邊,我交過錢了,出院他們會來接,月嫂也幫你們聯係了一個,老家的,價錢也不貴,這個錢我出。”
林琛看著母親一臉溫柔又透著嚴肅,心裏有點犯嘀咕,說:“好好!還是媽考慮得周到。”
楚清這兩日和婆婆在病房裏日夜相對,看著婆婆整晚熬著哄孩子,早上腰都直不起來,心裏頗過意不去,現在見婆婆又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如此出力出錢,她挑不出一點理,想起她在租房的問題上暗戳戳地做手腳,收婆婆房租,她心裏的悔意一陣一陣冒,好多次話到嘴邊又咽下,她快被心頭的愧疚這麽出抑鬱症了。
“媽,謝謝你!”楚清真誠地說。
護士進來給產婦量血壓,看到一病房的人就皺眉,說病房不能留這麽多人,探視完趕緊走。
慧聞和林琅就叮囑了幾句,一同離開了。
一同下樓,慧聞感慨:“我覺得你媽性格特別好,一點不慣兒子毛病,她說得對,養育孩子是夫妻兩個人的責任,男人別想做甩手掌櫃,有這樣的婆婆,楚清這個作精,還有什麽不滿足?”
“我媽以前不這樣,好像,爸爸走了之後,她變了一個人,也許,這才是她本來的樣子吧!”
“租房的事,楚清跟她解釋了嗎?”
“沒有吧!這個事,還是暫時瞞著比較好,解鈴還須係鈴人,得楚清邁過心裏這個糾結的坎兒。”
雅雅拿著手裏的娃娃朝前跑去,看著孩子手裏的娃娃,慧聞又想起林琅剛才帶給果果的一堆禮物,說:“”你真是心思細膩。回去我也給果果買些好吃的好玩的,生了老二,別讓她感覺被忽略了。”
“我覺得我媽剛才說的對,生二胎要做好充分的準備,不是準備一張嬰兒床一間兒童房那麽簡單,要能給兩個孩子足夠的愛,要能做好愛的平衡。多胎家庭的孩子,總有一個孩子覺得被冷落不被愛了,這對成長是不利的。”
“可不是嘛!我就是最典型的例子,爹不疼娘不愛的。”談到孩子,慧聞忍不住感慨問:“看那個人類幼崽,真是白胖惹人愛,搞得我都想生孩子了。”
“那你跟丁旭,怎樣了?”
“他啊!挺好啊!感情的事,不要總想著要個什麽結果,活在當下,及時行樂,就是結果。”話雖如此,慧聞卻也忍不住八卦林琅的感情生活,悄悄問:“你跟那個趙先生怎麽樣了?會不會再婚,會不會再生一個孩子?”
“還沒想過這個問題。不要總想著要個什麽結果,活在當下,及時行樂,就是結果。”林琅用她的話回敬她,魔法打敗魔法。
沒想到慧聞憋著壞水,色迷迷地附耳道:“那,行樂了嗎?”
如此羞恥的問題,大庭廣眾,林琅無言以對,嗔罵道:“夭夭說你是欲女掌門,實至名歸。”說罷,她疾走幾步,去追雅雅。
提到趙先生,林琅有些煩惱。
說曹操曹操就到,趙先生正好發信息過來,約她一見。冷了幾日,也不是個辦法,想了想,這一次,她答應了,定下了第二天的中午。
第二天中午,趙先生準時來公司接她,一上車她先表示:“我早餐十點多才吃的,不餓,就不吃午飯了,咱們去喝杯咖啡坐坐吧!”
這一點趙先生和她不謀而合,他也說:“不吃飯,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載她來到一個小區門口,下了車,說:“我的房子買在這裏,14年買的,三室兩廳,學區房,上去坐坐?”
太荒唐了?難道他現在依然孜孜不倦地想把那晚沒做完的事做完?這個人太沒眼力見兒了吧?她當然不會去他家裏坐坐,淡然卻堅定地說:“不了,就去那邊咖啡店坐坐吧!”路邊有一家咖啡館。
他看出來林琅誤會了他,解嘲道:“我不做什麽,你放心。”
林琅不聽他的解釋,自顧朝咖啡館走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像陌生人一般,一個星期前,他們還在黑夜裏熱烈地接吻,這令林琅感到懊悔和羞恥,她恨自己沒能分清情欲和愛情,是的,他們並沒有熱烈深刻地相愛,他們的生命無法產生真正的鏈接,即使肌膚相親,也不能建立心靈的親密感,她現在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
他們在咖啡館隨便找了一個座位坐下,趙先生開門見山:“我知道為什麽你忽然冷淡起來,但我不想就這樣放棄,林琅,我希望你給我,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
“既然你知道我的意思,那就,……,對,是那個意思。”拒絕人很難,他並沒有做錯什麽,她不想令人難堪。
“我知道,你發現了我們之間的差距和問題,想退縮了,但是沒關係,我並不嫌棄你有孩子。”
“嫌棄?”這個詞太傷人了,她有孩子是缺陷嗎?她冷笑了一下。
趙先生連忙改口:“用詞不當,是介意,我不介意你有孩子,但是孩子是現在橫在我們倆之間的一個障礙,我們來解決這個問題,你看這樣好不好?這個房子,我可以加你的名字,這邊對口的學校你知道吧!三小和三中,到時把雅雅的戶口轉過來,她就可以上這個小學了,至於孩子,你看這樣好不好,一三五放外婆家,二四六和我們一起,或者,周內放外婆那裏,周末我們接回來,當然,放在外婆那裏,我們出錢,我來出,這樣我們既有自己的生活,也能照顧到孩子。你覺得這樣行嗎?”
這個男人一臉認真地望著林琅,林琅驚詫不已,像聽到一個冷笑話一般,先怔了幾秒,然後笑起來,趙先生被笑得一頭霧水。
“你說的沒錯,孩子是橫在我們倆之間的一個障礙。”她端起咖啡,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小口,說:“障礙嘛!清除了就好了。隻是,你才是我生活中的那個障礙。”
她想,她已經說得足夠明白,那些話像她的心一樣硬,扔出去擲地有聲,扔出去就能砸人,被砸中的男人楞住了,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還是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房產證加名字,學區房的上學名額,他今日是帶著足夠的誠意來的,他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為什麽不為所動,不知滿足。
她站起身,態度很堅決,臉上沒有表情,冷冷地說:“我的孩子,不是你們說的拖油瓶,不是燙手山芋,不是累贅,更不是皮球可以踢來踢去,她是我赴湯蹈火可以用生命守護的人。”
她走進初秋的風裏,秋高氣爽,渾身一陣輕鬆。
那個趙先生倒也是聰明人,後來給自己的介紹人表姐解釋說他覺得和林琅不太合適,林琅在公司和這位姐姐也未因此生嫌隙,趙姐還覺得對不住林琅,稱有合適的再給她介紹,工作上也給她很多便利。
後來與慧聞聊起這個人,慧聞倒覺得惋惜,說:“這點你就有點拎不清,你看人王菲,就想得很清楚,離婚後,她是給自己找男朋友,不是給孩子找爹,孩子有自己的爹,再說了,有的親爹對孩子都不管不問的,何況一個沒有血緣的陌生人呢!”
“就算演戲,也應該把戲做足。真心還是敷衍,我還是能分得清。我想了,打鐵還需自身硬,無欲則剛,別人若不是覺得我有所求有所圖,就不會拿孩子和我談條件,我可不想我的孩子將來像夭夭,像一根野草一樣長大。”
說起夭夭,才發現她最近好幾天沒在群裏冒泡了。
陶夭夭最近有點煩,奶奶生病了。
奶奶食欲不振有大半年了,吃一點就吐,一開始沒在意,自己買點健胃消食片吃,到鎮上醫療所去看,也當胃病治療,病不見好,人瘦成一把硬柴一般,有一天奶奶突然血壓升高昏迷,送去急救,後又轉到省醫院,經過一係列的檢查,最後確診,是慢性腎髒病五期。陶夭夭一聽到消息,馬不停蹄地趕回老家。奶奶躺在省醫院的病床上,插著氧氣管,被窩裏癟癟的,人像一張紙一樣。她一看到奶奶這樣,眼淚刷得就流下來。
醫院說,老人的情況比較嚴重,終末期相當於癌症,建議做腎移植。一家人愁雲慘淡,舅舅是個孝子,要給母親治,可換腎的費用不是一筆小數目,醫生說,至少得三十萬。舅舅一家隻是普通的農民,表哥在鎮上開了個手機維修店,舅舅平時打打零工,省吃儉用,去年才湊了十萬在縣城給兒子買了房子結婚,家底空空,哪裏還能拿出錢來?
夭夭咬咬牙,說:“治,一定要治,錢的事,我想想辦法。”
舅舅歎氣:“你一個女娃,能有啥辦法?”
陶梅也回來了,進病房時帶了一袋水果,一聽完病情,先表示:“我也沒有錢,不過我可以陪床服侍媽,我是女兒,義不容辭。”
舅舅抬眼,很客氣:“你有事就忙,我也沒事,能服侍。”
“沒事沒事,雇主那邊,我請假了,實在不行,我就幹脆辭職算了,工資再高,也沒有自己的媽重要。”
舅舅從鼻孔裏含混不清地“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晚上,母親和舅舅回附近的旅館了,夭夭留下來陪床,奶奶醒來,夭夭給她喂了粥,奶奶胃口竟然不錯,吃了一小碗,精神好了一些,婆孫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即使在病中,奶奶也不忘催婚,問陶夭夭談對象了沒有,一聽說沒有,奶奶就用那隻沒打針的手在枕頭底下摸啊摸,摸出一個小包包,從裏麵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個眉目清秀的年輕男子,奶奶說:“這個長得好吧!你肯定喜歡。我托隔壁翠姨給你介紹的,等你回來,就去見見。早點結婚,有個人照顧你,心疼你,奶奶就放心了。”
夭夭無奈,隻能應付:“好好好,聽你的。”
第一次見夭夭在這個問題上這麽乖巧聽話,奶奶欣慰地笑了,從小包裏又拿出一個紫色地蝴蝶結發飾,寶貝似的遞給夭夭:“前些天上集,看這個好看,我娃戴上好看。”
這是一個粗劣的網紗材質做成的蝴蝶結,中間鑲嵌了一顆亮閃閃的水鑽,十幾年前的款式,小鎮上的集市,總能翻找出這些年代久遠的“寶貝”。陶夭夭接過來,這款式她現在斷然是戴不出去的,但還是開心地說:“真好看!”
奶奶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閃現精光,思緒遙遙,陷入回憶中,說:“記得你小時候,有一次趕集,你看上這樣一個頭花,那時候窮,不舍得,就沒給你買,奶奶心裏一直過不去。”
她的心好像忽然被什麽東西輕輕地擊打,是酸楚的痛,她想起多年前和奶奶趕集回家的那個午後,也是這樣的秋天,樹木蕭瑟,秋風微涼,鄉間的小路插入長滿秋玉米的田野深處,她跟在奶奶身後,心被沮喪充滿,那時,她以為這個世上沒有人真正愛她。
愛,最終被時光證明和注解。
當天夜裏,陶夭夭在自己的各種社交平台發布了房屋出售信息,並委托她過去的置業中介朋友幫她轉發,掛在他們的app上。房子的圖片是她前幾日才拍的,剛剛裝修好的房子,她為了省下拓荒打掃的費用,自己親自打掃的,窗簾已經掛上了,淡淡的枯粉色,陽光灑進來,明亮溫馨,處處都稱意,可是現在,她不得不賣掉了。
不到五分鍾,果然有人回應。母親發消息私聊問道:“你房子要賣啊?那不如賣給寶玉。”<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