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試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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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臥室床正對著的天花板上貼著一幅字,這讓範建新非常的詫異!這世上竟有人把書畫作品貼在天花板上,怕李瑞安教授是第一人吧。
    範建新仰起頭,歪著脖頸去看,竟是董其昌的《早朝詩》,詩文如下:
    渭水自縈秦塞曲,黃山舊繞漢宮斜。
    鑾輿迥出千門柳,閣道回看上苑花。
    雲裏帝城雙鳳闕,雨中春樹萬人家。
    為乘陽氣行時令,不是宸遊玩物華。
    銀燭朝天紫陌長,禁城春色曉蒼蒼。
    千條弱柳垂春瑣,百囀流鶯繞建章。
    劍佩聲隨玉墀步,衣冠自惹禦爐香。
    共沐恩波鳳池上,朝朝染翰侍君王。
    怪不得李瑞安的書法有著董其昌的精髓呢!這幅貼在天花板上董其昌的字,就是最好的詮釋。
    可以想見,李瑞安躺在床上,每日入睡前眼裏是董其昌的字,每日醒來的第一眼,見到的還是董其昌的字。
    多年的潛移默化,魂夢縈繞,董其昌書法的精髓……必然印刻在李瑞安的腦海中,下筆猶如董其昌撫筆,能不寫出董其昌的神韻來嗎?!
    範建新沒敢造次索要,或說用重金購買董其昌的這幅《早朝詩》,隻是厚著臉皮表述自己非常喜歡董其昌的字。
    說什麽董其昌的字是“神來之筆……”“封神之作……”“字冠華夏……”
    可李瑞安呢,就跟沒聽見一樣,在一旁愜意的漱著老酒。
    顯然,這是李瑞安的命根呀。
    範建新雖然戀戀不舍,但還是與葉貞各抱著一捆書畫,走出了李瑞安的家。
    “你,為什麽不向我表舅購買那幅董其昌的字?”
    “那是他的命呀……我有那麽不靠譜嗎?”
    “那可是難得一見的墨寶,你這個貪心的家夥,還能不動心嗎?”
    “怎能不動心?……用我的所有財富去交換,我也在所不惜!問題是,你表舅的書法精神支柱,就是那幅字……我能奪人所愛嗎?”
    葉貞聽後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問道:“我表舅的字比之湯子怡爸的字,如何?”
    “他倆差的可不是一兩個檔次……說的難聽點,湯國風的書畫水平,連給你表舅磨墨都不配。”
    “哦……”範建新說的話讓葉貞很受用,可她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喜色,稍有沉思說道:“既然如此,按你的習慣,你不應該花點錢,將我表舅的書畫作品一鍋端嗎?”
    “人啊不能太貪,我今天的所得已經足夠多了。這真要好好的謝謝你呢……”
    範建新心想,僅他手中的這幅李瑞安書寫的《陋室銘》,前世曾經就被炒到了近千萬。
    何況,自己僅需寫一篇評鑒李瑞安書畫的文章,就可得到李瑞安的10幅書法和10幅繪畫。
    這已占了天大的便宜!
    “哦,那你打算怎麽感謝我?……對了,你寫的《同桌的你》下闋呢?”
    “我構思好了,但總覺得詞意太俗,缺乏深意、詩意,更是缺少青澀年華該有的浪漫,所以沒有寫給你……”
    “你寫給我看看再說……”葉貞看了一眼範建新,話鋒一轉,說:“還是說說你想怎麽感謝我吧?”
    “我按你的身材,定製了一些衣樣,準備讓你試穿。一來讓我看看這批衣樣有什麽需要修改的;二來呢,隻要你看中的,喜歡的,就送給你穿了,也算表達我對你的感謝。”
    “不會又是根據哪部電影、電視劇裏人物的道具服裝,模仿來的吧?”
    葉貞的小姨辛娟,曾跟葉貞說過範建新模仿島國電視連續劇《血疑》男女主角服裝的事。
    “我發誓,這次的衣樣一件都沒有抄襲電影、電視,全是我的原創,絕對獨一無二。衣樣的草圖是我畫,請湯子怡幫忙繪成裁剪尺寸圖……一年四季衣樣,男女都有,各十幾個品種。男裝是按我的尺寸裁剪的,女裝是按你的尺寸裁剪的……每個衣樣,我都讓巉州忠佑街的服裝廠縫紉了十套,隻是花色有所不同。我準備拿給你小姨掌掌眼,她如能簽訂供貨合同更好……”
    “我對穿著一向不講究的……也行吧,等有空時,你將衣樣拿來我試試。”
    葉貞嘴上這樣說,心裏卻是暗暗的期待。可她麵上表現出來的似乎有點不情不願的。
    反正衣樣的尺寸是按自己身材裁剪的,也跑不掉。
    不過,她很詫異範建新怎麽會有自己衣服的尺寸。難道就是在與她同桌時,他那有意無意之間的偷瞄?
    “等看到衣服,你就不會這樣說了……”
    “為什麽?”女孩子有點詫異。
    “那些衣服,你穿了肯定很漂亮!”
    “真的嗎?”女孩子似乎來了興致。哼!湯子怡繪的裁剪圖,她怎能不在乎?說:“衣樣在哪呢?……”
    “在我家裏。”
    “誒,那要等夏令營結束回巉州填誌願的時候了……”女孩子表現出惋惜的情緒來。
    “抱歉,怪我沒說清楚。我在國權路,就是這所大學校門對麵的街上,買了一棟小洋樓,衣樣就放在那裏呢。”
    “你在滬市買了房?”葉貞一陣竊喜,這是範建新獲得家人認可的又一籌碼。
    “嗯哼……我來複旦上學,總得有住處吧!我可不喜歡好幾人擠在一個狹窄的寢室裏……”
    倆人抱著畫卷,往學校大門外走去。
    “你好像……不太喜歡我表舅?”
    “啊……不是,隻是他跟我心目中的李瑞安高大形象,太不一樣了,一下子難以接受。”
    “唉,這些年,我表舅過的很不容易。在他三十出頭歲時,被打成資產階級的代言人,反動的經濟學家,資本家的忠實走狗……關過牛棚,下放過農場……那些年,他就染上了酒癮。”
    “喝酒會影響他健康的……”
    李瑞安壽命不長,範建新是知道的。
    “沒有酒,他也許挺不到現在……”
    聽了葉貞這麽說,範建新腦補了李瑞安以前的一些生活場景……怪不得李瑞安的字,有種抗爭奮強之力,凝滯厚重又鋒芒畢露,師承於董其昌,卻又有獨特的美感。
    想想自己的母親、舅舅,在那些年也沒少受罪吧。
    那時候,誰又容易呢?
    珍惜當下,盡快讓自己成長起來。
    “對了,你為什麽不願當我表舅的弟子呢?……這可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
    “唉,我怕我辱沒了李瑞安教授創立的‘鬆濤派’……”
    範建新感慨道:“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從事藝術創作的。比如,像湯子怡的爸爸,他更應該去從事自然科學書籍插圖的工作;那個周大民更不行,畫畫年畫也許能有點成就……搞藝術是需要極高天賦的,這種天賦不是靠努力、刻苦就能有的;這是根植於dn的東西,說起來有點玄乎,卻是真實存在的。”
    “我看你的字和畫,不是挺像那麽回事嗎?”
    “我隻限於模仿……也許在模仿這一塊我算是有天賦的。真要從事藝術創作,卻不行!不要說養家糊口了,怕是養活我自己都不成……”
    “咯咯,你不會這麽差勁吧?”
    葉貞暗忖,這家夥又想隱匿自己的才華,說道:“僅從你創作的那幾首歌曲來看,你就是一個極善於創作的人……不要跟我說,你那些創作的歌曲,也都是模仿的。在音樂這一塊,我還是有點發言權的。”
    範建新苦笑了一下,心想那些歌曲連模仿都不算,全是當文抄公照搬抄來的。
    自己作了時間之弊。
    “範建新,既然你不看好湯國風和周大民的書畫,那你為什麽還要花許多錢收藏他們的作品?”
    “這……這理由啊,說起來連我自己都不信……”
    範建新有些頭疼,他現在不好跟葉貞說實話,他是為了潘天叟的那幅《凝視圖》,為了那幅“一眼假”南唐畫家徐熙的《雪塘野鷺圖》,才願意出大價錢買下湯國風和周大民的所有作品。
    “我呀,算是為了鼓勵那兩位畫畫的,才花重金將他們的書畫全買下來的。”
    “哼,就這理由,確實沒人信……”葉貞的大眼在眼眶裏,軲轆的亂轉,看的範建新心裏發毛。
    他知道她在猜測,他買湯國風的畫究竟與湯子怡有沒有關係。
    “放心吧,我肯定不會賠本的。將來瞅準機會,我會對那些書畫進行一番炒作,那些書畫還是能賺點小錢的……”
    “我對你賠不賠本,沒有興趣!……”葉貞就差沒有盤問範建新,買畫的事跟湯子怡有沒有關係。
    ……
    當葉貞來到臥室,見到滿櫥櫃子樣式新穎的服裝,興奮又驚奇的不行!
    她原先是不相信範建新能設計出什麽好看的女裝來,現在已不是信不信的問題了,而是又被範建新的一項才華給震驚呆了。
    也不怪,他敢在滬市開服裝廠。
    原來,他真有服裝設計的才能。
    隻能說,範建新就是一個怪胎,似乎隻要他願意,隨便弄出一點東西來,都是驚人的。
    書房裏有一麵穿衣鏡,葉貞就在臥室和書房不停的穿梭……去臥室換衣,來書房照鏡,試穿各季的衣樣,顧影自憐。
    範建新坐在書桌旁,葉貞每換一件,他就用筆對這件衣服做一下簡單的評價,寫上自己的感觀。
    很可惜,照相機被妹妹英子拿去跟華家的幾個姐妹瘋去了;樓下的照相館也早就打烊了。
    不然,葉貞試衣,他最該做的就是拍照。
    葉貞就是衣服架子,若說湯子怡有著古典美人的模樣,而葉貞就是標準的現代美女了。
    也許是跳舞和習武的原因,葉貞的頸項偏長,肩膀更是比一般女孩寬且平;臀圍略豐,襯的腰肢顯得更細一些,試穿衣樣就更加顯得漂亮。
    她的皮膚白皙的像白色的和田籽玉,光潔照人。
    女孩子的皮膚可以這麽白嗎?
    不是範建新設計的衣服增添了她的姿色,而是衣服因她來穿而變的華美了。
    無論是布料少的夏裝,還是臃腫的冬裝;無論是裙子還是職業裝,她穿著都十分的得體好看。
    範建新看著眼前的美人兒,心裏幾乎到了破防的邊緣;而美人兒,也有點抑製不住自己的激動。起初,她是在穿給自己看,後來就是穿給範建新看了。
    兩人的情感幾近決堤……
    前世,葉貞高中畢業後的這段生活軌跡,範建新是從《ne時尚》雜誌上了解到的。
    1983年葉貞考入複旦大學財金係,本科畢業後,赴米國紐約大學繼續深造。
    1992年獲得紐約大學頒發的會計和金融學博士學位,隨後入職紐約一家著名的金融投資公司。
    1992年範建新踏入剛成立不久的華夏股市,想從中發財。而葉貞,大約在九十年代的中後期回國,從事證券投資等業務……
    兩人的生活軌跡從未發生過交匯。
    今世的現在,範建新當然知道,借著葉貞進臥室換衣服的擋兒,是捅破倆人間那層窗戶紙的良機。
    她對他,似乎沒有任何的設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