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浮生若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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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中奇毒化為蠱,浮生若夢半世緣】
仡羋塔拔收回“黑草”頹然地坐到旁邊的凳子上,心中亂作一團:“安佳所中蠱毒九成便是金蠶蠱,仡羋圖塔中蠱到死不過半天多的時間,看來安佳也過不了多久。眼下隻有去求萊蕪金花碰碰運氣,但若談得不和恐怕我自己也絕難應付的來。況且之前死了五個人,她又豈能承認。這一來一回的耽擱,安佳根本等不起。”
仡羋塔拔家中祖傳的《九黎草鬼》一書中並未記載有金蠶蠱毒的破解方法,但卻有一段對九黎部落首領蚩尤的敘述。
傳說蚩尤有八隻腳,三頭六臂,銅頭鐵額,刀槍不入。善於使用刀、斧、戈作戰,不死不休,勇猛無比。黃帝不能力敵,請得天神相助才將蚩尤打敗,後又加封蚩尤為兵主。
而蚩尤能有此本領,皆因曾被奇毒蠱蟲咬傷命在旦夕,後被族內巫師以奇法煉製,不但得已保住性命而且將蠱毒煉化為己所用,得到一副銅頭鐵臂。
危急之下仡羋塔拔隻能用此辦法試上一試,無論如何都要強過去求那萊蕪金花。
按照《九黎草鬼》的記載,仡羋塔拔著手準備應用材料。好在所需藥材大多都與煉製尋常蟲蠱所用相同,仡羋塔拔又到山上采集一些應用藥材回到家中已是傍晚。
此時,安佳已經感到五髒六腑灼燒一般疼痛,蜷曲著身體豆粒打的汗珠一個勁地流淌。仡羋蜜芽看著姐姐疼痛得麵容扭曲,嚇得縮在一邊手足無措瑟瑟發抖。仡羋塔拔趕忙將蜜芽安置到另外一間廂房裏,告誡她千萬不要出屋。
仡羋塔拔將安佳抱到屋後一處空曠平整的地方,用牛皮革帶敷住身體四肢。安佳此時疼得幾乎神智不清,勉強問道:“阿媽,你做什麽?”
仡羋塔拔忍著眼淚回道:“安佳,你中了蠱,媽在救你。”
安佳疼痛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仡羋塔拔也不在多話,將安佳困個結實放進一口一人多高的甕中,然後又將各種草藥、毒蟲汁液盡數倒如甕中,滿滿當當裝了一甕隻把安佳的頭留在外麵。仡羋塔拔將一根軟木棍讓安佳咬住並用布條係在頭上勒緊,以防痛苦之中咬到舌頭。
安頓好一切,塔拔拿一塊用牛血浸透的紅布將甕口包住,用毛筆沾著牛血在大甕周圍密密麻麻地寫滿古苗文巫咒。
做完這一切,塔拔又從懷中掏出《九黎草鬼》仔細核對了一下咒文確保無誤,咬了咬牙再次下定決心才開始施咒。
誰也不知道後果會怎樣,如有其他辦法誰也不願讓自己的孩子去冒這樣的風險。但時間並不允許仡羋塔拔猶豫不決,點燃一根白蠟戳在一旁,仡羋塔拔盤膝而坐開始誦念書上的咒文。
未幾時,便覺空地上陰風陣陣。與此同時,甕內傳來安佳痛苦的呻吟聲。
煉製蠱蟲的方法多種多樣,無論毒蟲互噬又或者已毒物喂養毒蟲等各種方法,究其根本都是增加蠱蟲本身的怨念化它毒為己用,怨念越深重蠱蟲的能力也就越強。而《九黎草鬼》一書上所記載的,將人當做蠱蟲一般煉製的奇特方法大抵也是這個原理。
書中隻記載有蚩尤這一段傳說,後世並未有人敢於嚐試,估計是涉及人命而且又無實在先例,誰也不願輕易犯險。如今若不是安佳命懸一線,以仡羋塔拔的性格更是碰也不願去碰。此時甕中之人是自己得親生骨肉,仡羋塔拔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甕中數十種蠱蟲汁液在巫咒摧持之下將各種草藥浸潤融化迅速蒸騰,整個甕中腥臭難當,毒氣繚繞。安佳吸上一口,便覺鼻腔之中火燎一般難受,一股熱流上抵天靈下至髒腑,仿佛飲下一瓢滾開的熱油一般。身體浸在濃稠的毒液之中,毒液透皮而入仿佛千萬隻毒蟲細細地噬咬著每一寸肌膚。
蠱蟲都是有靈性的毒蟲,仡羋塔拔將自己所養二十多隻蠱蟲全部耗盡隻留下一隻本命蛇蠱。蠱蟲被混著有毒的草藥細細搗碎產生極大的怨念,怨念伴著毒汁侵入身體內外煎熬,同體內的金蠶蠱毒相殺相融,最後是個什麽結果誰也預料不到,但這過程定是極為煎熬。
《九黎草鬼》中並未記載蚩尤用了多長時間,但安佳在甕裏卻已經呆了一整天,從痛苦的悲鳴到求死的哀嚎,鬼才知道安佳到底經曆了什麽樣的痛苦。仡羋塔拔好幾次衝動,想將安佳殺死結束她痛苦的生命,可最後還是忍住了。
最後的聲音是安佳狠狠地咒罵著仡羋塔拔,為什麽這麽自私不能給自己一個痛快?在甕中,死亡已是她心中最大的奢侈。
仡羋塔拔默默地留著眼淚,此時此刻,痛苦地生存和暢快地死亡她不知哪一個才是正確的選擇。作為一個母親,她實在無法殺死自己的女兒,她這麽想是否是自私的,她不知道。又或者,安佳終歸還是會死,但在死前卻又受盡了難耐的痛苦,這場賭博是否值得?
仡羋塔拔一直守在甕邊胡思亂想,似乎比甕內的安佳還要煎熬。時間過了很久,直到甕內沒再發出任何聲音。
仡羋塔拔沒有打開紅布,她不知道是否已經成功卻因此而前功盡棄,或者說她根本沒有勇氣打開紅布麵對甕內的事實。他怕安佳最終還是沒能挺過去,而自己的決定卻讓她在彌留之際經曆了煉獄般的痛苦。塔拔終究是個無助的女子,她也隻能靠在甕邊上嚶嚶啼哭,絲毫沒有辦法。
忽然!一聲痛苦迷茫的呻吟劃破了寂靜的黑暗。仿佛初生嬰兒的啼哭一般,宣布著某個新生命的到來。強如“黑草”,聽到這聲呻吟也明顯地顫抖了一下。
一隻沾滿鮮血和汙濁的纖細手臂,撕破紅布費力地攀上甕口,勉強支撐起一個瘦弱的身軀。
安佳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毒液腐蝕的一幹二淨,全身都被鮮血和黑色的毒液覆蓋著,散發出撲鼻的腥臭。粗厚的牛皮紮帶也因經受不住侵蝕而斷裂脫落,什麽樣的生命才能在這樣環境下存活。
安佳就那樣雙手扶著甕口,勉強地支撐著身軀半躬著站在那裏,身上的毒液與空氣相觸蒸騰出苒苒白煙。汙濁散亂的長發掩不住黑亮的雙眸在黑暗之中晶瑩閃爍,仿佛在宣揚著自己仍生為人的證據。
仡羋塔拔壓抑著自己的心情,沒有說話也更不敢觸碰,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呆著。
安佳活動了一下身軀,低著頭仔細打量著自己的身體,將五指張開放在麵前反複調看,仿佛第一次擁有身體和手臂一樣。
抬頭仰望天空,黑暗中的星辰天河耀目清晰色彩絢爛,進得好似觸手可及。安佳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觸碰漫天星耀,雖不可及卻能感受到它們的存在,那種奇妙的感覺難以言喻。
輕輕閉上雙眼,卻能清晰地感覺到周遭的事物,草蟲的蠕動、動物的心跳也能清晰地感知。這一切,仿佛都與自己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安佳閉著雙眼正在細細體味、享受著這種感覺,忽然生出一種強烈的欲望促使著自己去嚐試著把控這種聯係。“安佳”一聲輕呼將她喚醒,尋聲望去卻是仡羋塔拔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滿懷希冀地看著她。
四目相對,仡羋塔拔瞬間感到對麵的雙眼生出一股莫大的吸力,頓時陷身於黑暗的深淵,自己心肺五髒所思所想皆在對方掌控之中。一股極度的寒意泛上心頭,仡羋塔拔感覺自己就是一條砧板上待宰的魚,任憑對方處置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陡然間壓力消散一空,仡羋塔拔拚命喘息著,剛才的壓迫感幾乎令她窒息。卻見大甕翻到在地,安佳趴在地上已經昏闕過去。
塔拔打來幾桶清水,就地將安佳衝洗幹淨,用一大塊粗麻布將她裹好搬回廂房放在床上。安佳雙眼緊閉,蒼白的嘴唇不停地念叨著:“血、給我血”。仡羋塔拔聽到這聲呼喚,心中一陣酸楚。
煉製成功的蠱蟲初次破皿要進行滴血認主,讓蠱蟲初嚐主人鮮血,從此之後蠱蟲便永遠受主人控製不離不棄,稱為“血契”。安佳現在這個情形分明已經出現了蠱蟲的特征,如不飲血片刻便會死亡。
仡羋塔拔強忍心中酸楚滋味,割破手指將鮮血滴到安佳唇邊。鮮血與嘴唇接觸的一瞬間,仡羋塔拔隻覺後腦一緊,手指上鮮血狂湧而出,一條血柱直直流向安佳口中。
一些特殊的蠱蟲,血契時所需鮮血甚巨,甚至將主人鮮血吸幹,與主人一同殞命,這種情況雖然少之又少但卻不是沒有。出現這種情況,主人隻能忍痛強行終止血契,任蠱蟲自生自滅。但是仡羋塔拔卻不忍將手指移開半分,畢竟這隻“蠱蟲”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不消片刻,仡羋塔拔自覺失血過多,雙腿發軟有些站立不穩。正在左右為難的時候,血流卻突然自行停止。安佳卻直愣愣地從床上做起來,雖然仍然閉著眼睛但嘴裏麵卻念叨著:“進來,進來。”
一隻半人多高成年公鹿,也不知怎麽上的樓,用頭頂開廂房的房門穩穩地走到安佳麵前,跪在地上伸長著脖頸,一副安心待宰地模樣。
安佳也不著急,緩緩坐到公鹿脖頸附近。公鹿將脖頸抬起一些向安佳嘴邊湊了湊,安佳用手拂開公鹿脖頸處的皮毛毫不客氣地一口咬了上去。
大股的鮮血流過嗓眼,發出咕咚咕咚的吞咽聲。安佳貪婪地吮吸著,公鹿卻沒有絲毫的反抗,仿佛天生就應該是她的食物一般如今已是死得其所。
飽餐鹿血,安佳長長舒了一口氣,用衣袖擦拭了口邊的血跡便盤坐在原地一動不動。那頭公鹿強撐著疲憊的身軀,又跌跌撞撞的走到樓下,直到進了樹林才翻身栽倒咽下最後一口氣,仿佛生怕勞煩別人清理一樣。
仡羋塔拔擦拭了地上的血跡,又將那口大甕洗刷幹淨搬到屋內靜心保存。煉製蠱蟲時所用的盛具就是這隻蠱蟲的皿,成蠱之後蠱蟲可以不在皿 中生活,但是如果受了傷卻必須回到皿中養傷,否則傷情不愈。如果安佳真的成蠱,那麽這口大甕就必須要保存好。
做完這一切,仡羋塔拔又將二女仡羋蜜芽送到烏吞果略家中,然後便坐在自己房中等待著安佳。她沒有去喚醒安佳,按照蠱蟲的特性,“血契”之後要蟄伏一段時間。
安佳血契的時候沒有一味的吸食仡羋塔拔的鮮血,而是用“代契”的方式飲用了部分鹿血進行取代,這就說明安佳仍然保有人性。“代契”是高靈智的蠱蟲在蠱主長期培養下才能學會的方法,為的就是減少蠱主精血的流失,但相應的代價就是蠱蟲的能力也會因此大打折扣。
仡羋塔拔當然不會在意安佳會有多大的能力,她隻關心安佳還剩下多少人性。安佳第一次“血契”認主的時候便能主動“代契”,這多少能令仡羋塔拔有些欣慰。
仡羋塔拔等了將近一天,直到安佳自己打開房門走出來。
仡羋塔拔看到安佳平安無事總算鬆了口氣。安佳看上去反而漂亮了許多,之前本就白皙的肌膚變得更加細膩柔嫩,粉紅的臉袋吹彈可破,烏黑油亮的長發一絲不亂。尤其一雙眼睛,變得星光閃爍又帶著深邃而不可琢磨的味道,隻是那眼神有些冰冷或是充滿了怨恨。
人還是那個人,但感覺上卻是判若兩人,令仡羋塔拔覺得有些陌生。那種高高高在上的氣質,仿佛人在看待圈養的家畜一樣。
沒等仡羋塔拔噓寒問暖,安佳主動開口了。這些天來第一次認真地與仡羋塔拔對話,聲音平靜得有些冰冷,卻讓人感到不容質疑:“那天,我苦苦哀求,你為什麽不殺了我?”
聽到問話,仡羋塔拔哭了。一部分是因為安佳人性尚存而感到高興,另一部分則是因為兩人見麵的第一句話不是母女之間的溫情而是心靈的問責。
塔拔懷著複雜的心情,抽泣了一陣說道:“你活著便好,你中了金蠶蠱毒,能救你隻有這個辦法。我也知你痛苦,可是我下不去手。”
安佳冷笑一聲恨恨地說道:“痛苦?我都不知道那是否叫做痛苦!我的皮肉爛了一層又一層,不斷地生長不斷地腐爛,時而痛入骨髓時而癢徹心肺,五髒六腑猶如被火炭慢慢地炙烤!尤其是腦髓和眼睛,仿佛有百顆鋼針不斷地穿刺、細細地攪拌!
你在外麵也許隻過了一兩天,在我的感受卻是漫長的,甚至是無盡的折磨!我不知已經忍受了多久的折磨,還要經受多久的折磨?我想死、想掙紮卻又做不到,隻因手腳都被你敷住!想將舌頭咬斷嘴裏卻塞著木棍,隻能勉強發生喊叫想讓你可憐我了結我,你卻不應,除了默默地承受我什麽也做不了。我真想問問你,你到底有多恨我,要如此折磨我!?”
說到此處,安佳已經憤恨到咬牙切齒,雙眼情不自禁地流下兩行鮮血。仡羋塔拔立刻衝過去查看卻見安佳揮手阻止道:“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母親,而是我的主人。我以你的鮮血為生,聽從你的號令,你我心意相通。”
仡羋塔拔確實能感覺到安佳心中那種苦楚的感覺,甚至隱隱能夠回憶起皿中的慘痛記憶,安佳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仡羋塔拔對自己的歉疚與母愛之間的糾結。
安佳不願再用過去的事情去刺痛母親的心,別過頭去望著遠方喃喃自語道:“水中月,鏡中花,幻作真時生亦假。青瓷枕,槐安國,悲歡離合一夢過。夢中如生,生而若夢,如幻如真誰又能分的清楚。”
安佳沉默片刻又轉過頭衝著仡羋塔拔說道:“人生短暫已如雲煙散,我既已為蠱,便要拋去過往,我的新名‘若夢’。”因洗禮而脫胎的不隻是身體,還有安佳的心。
仡羋塔拔聽到安佳給自己取了新名字,就像蠱蟲初生便要命名一樣,心中又泛起一陣難過。
安佳知道母親心中所想,勸解道:“不用為我難過,我成蠱之後並無不適,反而頭腦清明觀事觀物都比之前透徹許多,對天地間的萬事萬物都有了新的感悟和見解,這種感覺是生而為人所不能想象的,這也許是上天對我的恩賜。”
仡羋塔拔看看安佳確無不妥,雖然性情大變令自己一時間難以適應,但還算可以接受,便問道:“接下來你準備做些什麽。”
若夢斬釘截鐵地說道:“濫用蠱蟲害人者必須除去。”
仡羋塔拔知道金蠶蠱的厲害便問道:“你有把握嗎?”
若夢答道:“現在還不行,我需要適應一下。這些天我需要在家中好好體悟一下,你把蜜芽接回來吧,我已經沒事了。”
仡羋塔拔將蜜芽從果略家中接回來,卻未將若夢的事情告訴果略。畢竟人蠱這種事情,普通人還是難以接受的。
回到家中,塔拔將若夢的事情同蜜芽講了。蜜芽不過八九歲年紀聽得也不甚明白,隻是幾天沒見姐姐,抱著哭了一陣也就拋到腦後了。
接連幾天,若夢並沒有離開過住處。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凝神靜思,每隔一兩天便會有乖順的小鹿送上門來讓她享用。安佳也沒有像最初一樣將鹿血吸幹,隻是適可而止地飲用一些並不會傷及小鹿的性命。
塔拔看到安佳善良的本性未變,雖然稱為蠱,但人性尚存,心中也就釋然許多。
一連幾日,黑社中接連有人中蠱,仡羋塔拔也是忙著四處救治,雖然不能徹底將蠱毒清除卻可用以毒攻毒的手法盡量延續傷者性命,這也是在救治安佳時得到的啟發。
烏吞果略一直催促塔拔去找萊蕪金花商量一下將蠱毒解了,塔拔卻一直推脫,隻是說未到時候。其實是安佳再三訂囑托塔拔切不可輕舉妄動,一切都要視她的情況而定。正所謂欲行文事必以武事備之,實力不對等怎麽和對方談?
仡羋塔拔一直居住在寨子裏未曾回家,中蠱人數已達到十三人。仡羋塔拔已然手忙腳亂,吃飯睡覺都沒有保證。中蠱的原因更是無從得知,一時間搞得寨中人心惶惶。
這一日,仡羋塔拔正在救治一名苗族青年。這青年自從知道有人連續中蠱就未曾出過家門,如何也不能找出中蠱原因。仡羋塔拔正因此一籌莫展,坐在果略家的凳子上使勁搓揉著額頭,腦中卻響起若夢的聲音:“回來吧,咱們去找對方談一下。”
仡羋塔拔立刻趕回家中,卻見安佳已然換上一身嶄新的衣裙,短袖叉領藍布短衣,胸前背後染中帶繡繁複鮮豔,袖口銀花鑲嵌溢彩流光。百褶裙長及腳裸,銀鏈圍腰,五色交織,層次分明。頭頂高挽發髻銀冠束頭,花鳥圖案的銀花層層疊疊。胸前佩戴一副銀壓領,手工精湛巧奪天工。
塔拔認識這套衣裝,是去年她特意為若夢置辦的盛裝①,卻不知為何今日將它穿上。
仡羋塔拔緊張地問道:“若夢,短短幾日你有何變化,有把握嗎?”
若夢答道:“我成蠱之後,身上既無積毒,力量體質也無變化,隻是在頭腦和感知上頗有不同,似乎可以改變他人的六覺。這股力量全部在頭腦當中,幾天來我細細體味自己所擁有的能力,思量明白了便是真正地得到了力量。我覺得現在可以了,而且中蠱的人越來越多,也不能再拖延了。”
仡羋塔拔想想也無其他辦法,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已經到了不可控製的程度,果略也一直催促自己,箭在弦上已然必發。為了全社人的性命,刀山火海也得硬著頭皮上一上了。況且自己的本命蛇蠱還在,怎樣說也有一搏之力,自家這本賬也要跟萊蕪金花這個臭婆娘算上一算。
備注
1苗族盛裝:專為節日禮賓和婚嫁時穿著的服裝,繁複華麗,集中體現苗族服飾的藝術水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