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臘叛軍哪裏見過如此陣勢，頓時亂做一團。各營帳中衝出的叛軍猶如沒頭蒼蠅一般，也不知來了多少的敵人偷營，隻見四下火氣起人頭攢動定是來者不少，實則多數都是自己人。

    張大錘拎著一柄二十多斤的烏金八棱錘，帶著百十名番兵趁火打劫到處殺人。整隊的士兵慌亂中遇到他們轉眼便會被吃掉，有時甚至衝到營帳中大殺特殺。

    此時，韓世忠若再動手已然不及，方臘營帳四周已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同時，各營軍將已在收束手下士兵，再若耽擱下去立馬就會被人發現隻有這幾百號人，到時山口一封，這幾百人順時就要交待了性命。

    於是，韓世忠放了一支響箭，各隊番軍逐漸向山口聚攏，此時身後已然燃起無數火把。

    僅這幾百人再怎樣講也掀不起什麽風浪，混亂也隻是很小的範圍。

    冷風一吹鄭魔王已從睡意中清醒過來，再不濟也是三軍主帥威懾力還是有的，當既一聲呼喝穩住陣腳，命各營主將整頓各自兵丁，點齊人馬掩殺偷營敵軍。

    此時方肥也趕了過來，勸說鄭魔王道：“將軍，常言道窮寇莫追呀。”

    鄭魔王哪裏聽得進去，今日大營被劫糧草被燒，若不拿幾個宋軍腦袋，方臘若是怪罪下來如何承擔，便回道：“宋軍不熟地理，料想也使不出什麽花樣，帶我追上去將他們盡數剿滅。”言罷便崔馬追了上去。

    韓世忠與宋翊就像兩把利刃衝鋒在前，帶著身後一眾士兵所向披靡順利殺出山口。

    宋翊等人剛跑步出半裏，便聽身後殺聲震撤山穀，後麵鄭魔王至少帶著五六千人掩殺而至。這鄭魔王知道宋軍厲害，多帶些人馬隻為心中有底。

    宋翊等人為怕被敵軍發現，來時未有一乘馬匹，此時叛軍前鋒騎馬來追不過多時便會被趕上，一但糾纏起來便會被後軍包圍。

    此時離著設伏山坳尚有幾百步的距離，宋翊自番兵手裏奪過兩杆長槍，托至隊尾。

    此時有幾名馬術好的前鋒軍已然追到了四十步內。宋翊暗開輪穴將靈元引入四肢，右腳蹬地擰身發力，將右手長矛全力擲出。

    這根長矛灌注宋翊全身之力非同小可，跨越幾十步遠近貫穿一名騎兵胸口，長矛力道未盡，帶著騎兵飛出丈餘將隨後一名騎兵串在一起，兩具屍體一同翻倒在地。

    這一槍連穿兩人雖是借了馬匹前衝之力，但這擲槍之膂力也是非同小可。宋翊算計停當，刻意以這一槍之威震懾敵軍，為身後蕃兵撤入山坳爭取時間。

    叛軍騎兵顯然是被宋翊這神力一擊所震懾，放緩速度有些畏縮不前。

    此時，宋翊卻聽身後一聲喝好，原是韓世忠也杠了一杆長矛過來。

    隻見他手握長矛中間，槍尖下沉架於右肩之上，向前顛了兩步，身體後仰槍尖才逐漸挑了上來，在左腳前邁落地之前才扭動身體後仰，待得左腳沾地之時右腿猛然後蹬順勢擲出這一矛，長矛劃出完美的弧線將一人一馬釘在一起。

    韓世忠雖然不像宋翊那般有靈元相助，但一看便是擲矛老手，能將身體前衝之力發揮到極致，這一矛足以讓敵人膽寒！

    宋翊、韓世忠每人隻剩一枝長矛，站在那裏虛張聲勢，眾騎兵見他二人如此神威，哪敢前進一步，隻是不住策馬後退。

    隻是片刻時間，後隊二百餘騎兵也已悉數趕，為首叛軍將領呼喝道：“對麵隻有二人，總共兩支長矛，你們數百人竟然畏戰不前！”

    一眾騎兵都是半路出家，哪如禁軍一般勇猛，各個惜命如金裹足不前，為首將領喊了半天，仍然隻在原地打轉。

    那將領也不知是做什麽出身，為人甚是狠辣，見眾人畏戰，當場抽出單刀砍翻一名騎兵殺雞敬猴，喝到：“奉‘聖公’軍令，凡畏戰不前者全部軍法處置。”

    方臘為人甚是狠毒果決，殺頭剝皮一點也不含糊，叛軍盡人皆知。對方兩支長矛，頂多不過四條人命，今日若是怯戰而回，二百餘人全部都要殺頭剝皮。這筆賬人人都會算，不用再多言語，二百人一聲呼喝不分先後縱馬衝來。

    韓世忠、宋翊二人眼見再也恐嚇不住叛軍，奮力擲出手中長矛貫，穿衝在最前麵的兩名騎兵，拔腿便跑。

    一眾騎兵見宋翊二人手中沒了長矛，更加無所忌憚，爭先恐後要取二人首級。

    宋翊與韓世忠即便腳程再好也跑不過戰馬，幾十步的距離轉眼間便要被身後騎兵攆上，當先一名騎兵已然挺起了手中的長槍。

    一枝羽箭快若流星，準確無誤地貫穿了那名騎兵的咽喉。霎時間，箭如飛蝗自道旁草叢中飛撲而來，叛軍騎兵接連有人倒地。

    原來是花榮見張大錘帶著蕃兵撤了回來，卻不見宋翊身影，心急之下率領幾十名弓箭手前來接應。

    這些叛軍騎兵都是些半吊子貨，騎在馬上拿杆長槍衝鋒還能湊個數，若論騎射可不是短短幾天便能學會的事情，因此都沒有帶上弓弩，即便戴了弓弩，騎在馬上也射不中人，反而累贅。

    因此，這些叛軍騎兵遇到花榮等人便成一麵倒的挨打。花榮等人排作十人一隊交替放箭，叛軍衝鋒的騎兵也是成排地倒下，根本衝不進花榮等人五十不之內。

    此時與剛才的形勢完全不同，想要將對方羽箭耗盡鬼知道要搭上多少條人命。這筆賬同樣人人會算，又怎會拿命去填坑。

    一具具屍體倒在眼前，認憑領隊如何招呼，叛軍騎兵依舊在原地打轉，隻等著步兵盾甲到來。

    花榮見那叛軍頭領吆五喝六，便賞了他眉心一箭。既然督戰的都去見了閻王，更加沒人去闖那生死線。

    韓世忠、宋翊借機匯合花榮等人，一同向山坳退去。花榮邊退邊射，百多人的騎兵竟無一人敢追。

    此時一眾番兵已然遁入山坳，宋翊剛入山穀便聽身後殺聲四起，叛軍大隊人馬已然尾隨而至。

    王淵見到敵營火起便知韓世忠果然得手，早已命人張開強弩蓄上銳箭張網以待。

    此時敵軍主力進入伏擊圈內，王淵一聲令下，隱藏在山壁草叢之內的兩千伏兵一同放失，狹窄的山坳中箭如飛蝗避無可避。

    韓世忠等人帶著一千番兵拿起事先放置的盾牌反殺而回，拉開一道十丈寬的人牆，用長矛堅盾推擠著叛軍。

    前有不可觸碰的長矛盾陣，頭上頂著密密麻麻的箭雨，衝在最前麵的騎兵想要調頭撤退，後麵的步兵卻不知情形一味向前猛衝。夾在中間的士兵，死在自己人擁擠踩踏下的人，比死在宋軍箭雨下的人還要多。

    這就是王稟為何一直沒有大舉進攻的原因，狹窄的地形根本不適合大部行軍，因為一但被叛軍利用地形夾住，幾乎毫無生還的希望。

    鄭魔王徒勞地想要保持陣型，騎在馬上舉著砍豬刀大呼小叫。別人專砍撤退的兵將督戰，鄭魔王這個傻蛋卻專找離他近的開刀。結果，原本的近衛都躲得老遠。

    韓世忠最是善於在亂軍之中把握機會，鄭魔王的舉動引起了韓世忠的注意，一身的金盔金甲一看便知官職不小。殺不了方臘難道還不能拿你打打牙祭？以韓世忠的脾氣，向來是找官大的下手，殺一個頂一百個！

    韓世忠翻身下馬，手持盾牌憑著一身蠻力擠到鄭魔王馬下，一把將他拽了下來。

    鄭魔王正在揮刀督戰，忽敢腳踝上大力一托，整個人身不由己翻身栽倒，倉惶之間呼叫一聲，無奈身邊卻是無人理會。韓世忠倒是幹脆利索，手起刀落便將鄭魔王首級砍下。

    幾個眼尖的叛軍見到主帥被殺，大呼小叫的生怕旁人不知一般。

    霎時間兵敗如山倒，殘兵敗將一股腦地衝出山坳直奔大營，根本顧不上身後追殺的宋軍。丟盔棄甲能扔的全扔，隻恨爹媽沒給多生兩條腿，一路上又留下無數的屍體。

    潰敗的叛軍反倒成了開路的先鋒，被身後追殺的宋軍驅趕著衝破了營寨設在山口處的封鎖。叛軍守衛麵對己方潰兵殺也不是擋也不是，竟然一時間愣在那裏，任由大批人馬長驅直入。

    此時又有將近二十營的宋軍加入戰局，原來是王稟早已與王淵定好計策，撥了五千人馬由楊惟忠帶領，在王淵設伏之時便悄悄潛入山穀相機而動。此時兵打一處將和一家，兩股宋軍趁亂一起湧入叛軍大營。

    頹勢難轉，本來最安全的地方成了最可怕口袋。叛軍避無可避，退無可退，隻有背靠環山直麵西北軍凶猛的衝擊，唯一的出路就是進來的路。

    此時，三萬叛軍已被結結實實地悶在了一個巨大的口袋裏猛打。

    糧草被燒，主帥被斬，最先崩潰的是叛軍的軍心。西北軍宿戰邊疆，手段及其高明，他們深諳征戰之道，殺戮之法，軍心既亡便形如羔羊，剩下的隻有單方麵的屠戮。

    西北軍依然使用著最簡單有效的打法，三千長矛堅盾死死地擠住敵人，四五千弓弩手毫不費力地收割著叛軍的性命。箭囊裏有多少支箭，叛軍就將交上多少條性命。西北軍殺人毫不留情，不論敵人是誰。

    高空中一輪銀月毫無遮掩，明亮的月光灑在空曠的屠宰場上，毫無憐憫地見證著今夜的殺戮。

    備注

    宣和三年，劉延慶討方臘，以淵為先鋒。賊將據錢塘，勢張甚。淵諭小校韓世忠曰：“賊謂我遠來，必易我。明日爾逆戰而偽遁，我以強弩伏數百步外，必可得誌。”世忠如其言，賊果追之，伏弩卒發，應弦而倒。逐北至淳安，賊據幫源峒，遂圍而平之。授閣門宣讚舍人、權京畿提舉保甲兼權提點刑獄公事。《宋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