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翊聽到韓世忠如此謀劃暗自心驚：“這韓世忠也忒是膽大，竟然想要孤身潛入十萬敵軍之中擒拿方臘，這是瘋了嗎？若論膽大妄為，宋江等人跟他比簡直就是小兒科！”

    這時方庚卻偏偏來了精神，在一旁鼓噪道：“韓將軍，您說的對，我願同去！”

    韓世忠看了一眼方庚，滿意地笑了笑，又把目光挪到了宋翊身上。

    方庚執意要去，宋翊沒有別的路走，方常友的死自己脫不了幹係。曾經信誓旦旦地要為他報仇，此時反被韓世忠將了一軍，隻好咬牙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韓世忠聽罷拍著宋翊的肩膀說道：“還要把你的好兄弟花榮也帶上。”

    這次是韓世忠最為膽大的一次，他心裏也是沒底。誰要是說不害怕那是瞎鬼，但若是因此而退縮那就不是韓世忠了，他的心裏永遠有一個聲音，那就是“建功立業！”為此，他敢於去做任何事情。

    宋翊、韓世忠、方庚、花榮一行四人，換了身黑色夜行衣，用綁帶紮了袖口褲口，腳蹬牛皮短靴，收拾得緊身利索毫無拖拽之處，各持兵刃悄悄潛入幫源峒內。

    四月時節幫源峒內山壁嶙峋草樹茂盛，雖然有叛軍在峒內往來巡邏，但在茂盛的草叢中躲上幾個人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幾人借著月色掩映，倚著石壁秘密而行。這幫源峒內道路交錯，山壁高聳障人耳目，拿著地圖看是一回事，身在其中卻是另一回事。

    幸好方庚已將幫源峒內的地貌爛熟於胸，整個幫源峒好似自家庭院一樣，就是叛軍巡隊出現的時間、路線也都掌握的一清二楚。整隊的叛軍都能被幾人不露形跡的避過。

    若有一兩個冒猛出現的叛軍也都被宋翊提前發覺，能躲的便躲了過去。如若躲不過去，不是被韓世忠抹了脖子就是被花榮冷箭射穿脖頸，一聲不吭丟了性命。

    宋翊幾人武功卓絕，又帶著方庚這個活地圖，一隊人悄然穿行於山林之間，猶如一條毒蛇，不露聲色地接近方臘，隨時準備著露出尖利的牙齒，發出死命的一擊。

    方臘的幾個石洞近在眼前，但石洞之間相距甚遠，洞口遙遙相對地散布在百丈方圓的一塊平地上。

    這塊地上的草木被刻意修剪過，無處可以藏匿身形，而且有五十名叛軍守衛在空地上往來巡視。

    但每個洞口都沒有刻意安插守衛，估計是方臘不願他人聽到自己的下流淫 樂之聲，刻意將人支得遠遠的。

    如此一來，事情變得十分棘手，八個山洞一般無二，而且洞內都有燈火燭光。離著幾十丈開外，就算憑借宋翊的知覺也無法探查。

    空地上毫無遮掩，一切都一覽無餘，幾人根本無法逐個山洞進行查找。對麵的五十名守衛即使能全部幹掉，也不可能毫無生息。

    若是驚動了方臘讓他遁入地下，那便前功盡棄，幾人逃生也難如登天。這是一條隻進無退的路，隻能一舉將方臘擒住別無他法。

    宋翊幾人正在琢磨對策，忽聽一旁草葉響動，一名女子忽然分開草叢鑽了出來。

    這女子本就是一副失魂落魄樣子，見到宋翊幾人便如驚弓之鳥一般轉身便跑，卻被宋翊搶上一步捂住口鼻攬住腰身。

    宋翊隻覺觸手滑 嫩，肌膚冰冷彈嫩十足，原來這女子光著身子隻在外麵批了一件薄薄的輕紗褙子。

    韓世忠一把將女子拖到地上，幾個人俯下身形圍在這名幾乎赤裸的女子身邊。這女子嚇得欲要驚呼，卻被韓世忠大手摁住口鼻。

    宋翊看這女子裝扮，便知她是受了叛軍淩辱的可憐人，便低聲說道：“姑娘莫怕，我等乃是朝廷禁軍，此次前來便是救你活命，你莫要聲張敗了事情。”

    言罷，韓世忠將大手慢慢移開，卻也不敢離得太遠，以防這女子呼叫。

    這女子在樹林中被幾名大漢圍著，嚇得體若篩糠不住顫抖，蜷縮著身子用單薄的衣衫掩蓋赤裸的身體。

    細看之下，這女子約莫二十歲年紀，頭發散落，桃腮如土，檀口發白，身上滿是泥汙，也不知受了何樣委屈，卻有怎樣逃了出來？雖然一副狼狽模樣，卻也看得出有幾分少女姿色，此時驚魂未定仍在低聲啼哭。

    宋翊外罩一件黑色背心坎肩，穿著隻是為了掩飾肋下短刀，此時脫了下來輕輕批到女子身上。宋翊身量極高，一件坎肩便將女子半身遮住。

    少女低聲哭了一陣，頭腦逐漸清楚了一些，便對宋翊幾人說道：“我本是這幫源峒附近農戶家的女子，不幸被方臘親兵虜了來，供給他淫樂汙了我的身子。

    後來方臘厭煩了，便將我同其他姐妹棄到一個石洞裏，也不加看管，每天他的親兵還要來尋些樂子。

    有些姐妹心眼小的碰頭死了，有的膽量小不敢跑，隻有我這膽大麵皮厚的逃了出來。幾位恩公若是能殺那方臘替姐妹們報仇，我就是來生當牛做馬也願意。”說罷又嚶嚶啼哭了起來。

    幾人聽到方臘如此暴虐，氣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韓世忠硬生生咽了口氣說道：“姑娘先別忙哭，那方臘現在哪個洞穴之中？你說了出來我去替你報仇。”

    女子擦了擦眼淚說道：“幾位恩公，看來是老天讓我苟活下來等著今夜給幾位帶路。我自幼便在幫源峒中采食，道路熟得很，幾位恩公隨我來。”

    言罷，女子站起身來，帶著眾人穿過一條密林小路，自平地外麵繞了過去，不曾驚擾到一眾守衛。

    眾人隨著女子七拐八彎來到東麵一個石洞之後。正如女子所說，這小路就連方庚也不知曉。

    幾人來到洞外卻聽到洞內一名男子言詞淫 穢下流，正在調戲婦女，洞內尚有女子啼哭之聲。

    帶路女子，向宋翊等人重重磕了一個響頭，一轉身又消失在密林之中。

    別看隻是一些石洞，在方臘的手裏那是玩出了各種花樣。方臘一一給它們賜了名字，勤政店、養神店、養福店、養怡殿等諸般名頭，洞內裝飾修葺全都是皇家規格，洞府雖小一應俱全。

    “養神殿”洞口狹小隻容一人可過，其中卻是別有洞天。洞府深約二十步，闊十步，分有上中下三層，可容五六十人。

    洞頂十幾盞蓮花水晶吊燈，花瓣晶瑩透亮，盛裝著清油火撚，映照得洞內璀璨明亮。地麵修得平整異常鋪著兩層猩紅地毯隔絕濕氣。

    洞壁兩側各擺一張香幾，上麵托著兩隻黑釉瓷香鴨，鴨腹內焚著香樟、木香、槁本，嘴裏輕輕地噴吐著熏香煙氣，增香除臭、驅蟲止疾、驅寒取暖。

    石洞盡頭一張花梨牙床雕刻精美雲羅錦被，本是溫存淋漓之所，放在此地反令女子魂飛魄散。

    此時，方臘正在用腰帶抽打著一名蜷縮在床腳的女子，發泄著心中的鬱悶和他殘忍的嗜好。

    女子衣裳盡褪，雪白赤裸的身體上一條條紅色血痕觸目驚心，讓人入眼生痛。方臘卻衣冠整齊的站在一邊，臉上盡是滿意的笑容。

    他要趁著平安日子盡量體味做天子的暢快，僅僅占有一名女人已經不能滿足他的欲望，他要以這些完美的胴 體來發泄他的憤恨。

    方臘怎麽也想不明白：“他輕而易舉地就攻下了六州五十二縣，怎會一時間兵敗如山倒，自己又躲回到這山洞裏來。”

    但令方臘更加不能理解的是他腦後打來得這一拳。

    不宣而戰從來都是韓世忠的作風，言辭鑿鑿的大道理他從來都不去講，最簡單最有效的克敵之道就是他立身保命的準則，這和高漢武如出一轍。

    韓世忠本想一拳將方臘打昏，然後從來路悄無聲息地扛走。誰知，方臘竟然一個軲轆立時就能翻身而起，搓揉著後腦惡狠狠地說道：“大膽賊子，竟敢……”

    沒等說完，韓世忠的鋼刀又砍了上來。韓世忠可不管他那一套，“韓潑五”的綽號絕非偶然，死纏爛打好勇鬥狠是他天生的性子。既然一拳沒打昏，再來一拳便是。

    床腳的女人已被折磨得麻木，在這地方喊破喉嚨求饒救命也沒用。她迅速穿好衣服，繼續蜷在角落裏抱著頭，等待著自己的命運。

    方臘手下功夫不弱，此時已然抽出隨身長劍與韓世忠鬥在一處。

    這個方臘為人狡詐機警，習的乃是一套“天遁劍法”，講究的是一個遁字決，最善以劍法隱蓋身形。直白地說，就是用劍法逃跑。

    方臘心中所想便是借個機會從二層的隧道跑到地下溶洞之中，那裏有他的親兵衛隊，有他的千軍萬馬。隻要逃得進去，誰也休想再傷他分毫。哪知這個韓世忠一路窮追猛打，片刻不留餘地。

    此時，洞外的親兵已然聽到了方臘呼喊之聲，成群列隊地闖了過來。幸好洞口窄小，宋翊一人一刀便可守住。盡斬鋒刃，擋者睥睨，來得一個殺得一個。偶有漏網之魚，也被花榮箭無虛發立時奪命。

    宋翊抽空喊道：“五哥，手下利落些，若是大隊人馬來援便當不住了。”說來也是，若是援軍持了弓箭躲在遠處一陣攢射，幾人武功再高也是枉然。

    韓世忠何嚐不是心急如焚，可這方臘也不是傻子，身在自己地盤不過暫時被困，隻要拖得一時半刻，待得衛隊趕到便能將幾人亂刃分屍。

    因此，方臘並不與韓世忠正麵相抗，也不再急著搶上二層脫身，隻在這鬥室之中一味遊鬥閃躲避其鋒芒。偏偏這方臘身法極高，滑如遊魚，別看這地方不大可卻偏偏摸他不著。

    韓世忠臨兵經驗豐富，從不講什麽規矩，隻需贏了就好。方臘與他老驢拉磨一般圍著石洞打轉，轉來轉去韓世忠轉到牙床旁邊，順手抄起一疊錦被罩了過去。

    備注

    《宋史韓世忠傳》：

    世忠潛行溪穀，問野婦得徑，即挺身仗戈直前，渡險數裏，搗其穴，格殺數十人，禽臘以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