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深陷重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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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黑頭犬聽到竟然有人膽敢辱罵自己,正要張嘴罵回去,卻聽背後一個冷冷的聲音道:“狗種爾敢,當心我拔了你的舌頭。”

    頃刻間,黑頭犬腳跟自頭頂生出一股惡寒,立刻前縱兩步抽出單刀回頭查看。

    隻見一名五十左右的老者挺身而立,身高五尺有半,身材健碩遠超常人,麵寬口闊,隆鼻虎目,兩道劍眉直插雙鬢,一副花白短須淨整利落。

    此人身上穿著玄色羅袍,外罩一件紫色精羅寬大褙子,腰紮牛皮帶,腳蹬皂革靴,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揉著兩顆大號鐵膽。昂首闊步往那一站,威風八麵無怒也威。

    那黑頭犬隻見這對鐵膽,也知這人乃是鐵膽莊的莊主高盛宇,江湖上人送綽號“金龍吐珠”。

    鐵膽莊內弟子一兩百人,也做些漕運走鏢的生意,乃是江山地麵上數一數二的人物。黑頭犬知道自己得罪不起,隻得賠笑道:“高老莊主一向安好?”

    高盛宇看他一眼,頗為不屑地說道:“幾個狗東西,無恥下流之輩也配與我說話?滾!今日我不收你,再見便要將你清了。”

    高盛宇罵完黑頭犬,卻又轉頭衝著宋翊說道:“沒想到你也是個慫包!”

    宋翊雖然不知眼前這老頭是何人,但見他那自視清高的樣子便知機會來了。

    於是宋翊立刻翻身下馬,衝著高盛宇深施一禮道:“老前輩英雄了得,但在下也並非貪生怕死之輩,隻是自家兄弟性命在他人之手,由不得我逞英雄。

    若是遇上江湖上有禮有麵的英雄高手,斷不會累及我兄弟性命,我定當放手一搏,縱使身死又有何妨?”

    宋翊知那高盛宇定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於是先把他捧得高高的再拿話將他。

    那高盛宇果然吃這一套,就連兩浙路上頂頂有名的武林公敵也對自己禮敬有加,當然要表現出英雄氣概,轉頭便向黑頭犬吩咐道:“狗東西,將那個白麵小子放了!”

    那黑頭犬也是有脾氣的人,心道:“你他娘的老東西,張口閉口的‘狗東西’叫我也就算了,現在說放人就放人,真是欺人太甚。我好歹也帶著六個弟兄,難道真怕你不成!?”

    黑頭狗剛要發作,卻見高盛宇身後樹叢裏竄出三四十名鐵膽莊弟子,各個刀劍出鞘怒目而視。

    黑頭犬見這番陣勢立馬慫了,到了嗓子眼的悶氣硬生生又咽回肚子裏,回頭再看那幾條惡犬,簡直比自己還慫。老大還沒發話,早就七手八腳將花榮的兜仙網給撤了。

    宋翊見花榮脫困,立刻向高盛宇行禮道:“老前輩英雄蓋世義薄雲天,晚輩實在佩服?”心中卻踏實一半,接下來便想著如何脫身便是。

    宋翊幾句場麵話捧得高盛宇誌得意滿,隻聽他大笑一聲,衝著宋翊說道:“我不管江湖行會暗貼怎樣說,既然你到了江山縣的地界,我便要給兩浙武林一個交代,你是跟我走呀,還是先過上兩招呀。”

    宋翊還未答話,卻聽一個陰測測的聲音說道:“笑話,你說帶走就帶走,問過我們黑白雙煞嗎?”

    話音剛落,便見一男一女飛身落入場中,身法飄然內功卓絕。

    二人站定身形,隻見男子三十出頭年紀,身高五尺六寸,身材十分消瘦,鷹鼻鷂眼兩腮無肉,一副大大的黑眼圈。頭頂黑紗束發,身穿皂色圓領錦布襴衫,皂色錦帶束腰,手拿一柄皂色描金折扇,就連橫襴和靴子也都是皂色,若在夜間幾乎看不出人來。

    那女子也是同樣年紀,身高卻不足五尺,麵容細白紅潤,細眉大眼,珠圓玉潤,雖不十分美麗但眉宇之間卻是風騷入骨。

    女子下身一條素絹長褲,白色褲帶綴在兩側,外罩白絹羅裙遮蓋,上身隻有一件純白細絹交領桶袖短襖,胸前繡著幾朵白色牡丹。

    那短襖故意做得窄小幾分,胸口鼓鼓囊囊的將領口撐開一條縫隙。那黑頭犬站在一旁側著眼睛向裏偷瞧,隻見肚兜之下白花花的卻是滿園春色。

    那黑衣男子仿佛知道黑頭犬的心思,陰冷的雙眼狠狠地瞪了一眼黑頭犬。

    那黑頭犬嚇得心頭一冷,慌忙地縮著腦袋,戰戰兢兢躲到一邊,與他幾個兄弟候在一旁,卻沒有離開的意思,等著看戲或者趁機渾水摸魚撈些油水。

    那白衣女子被人偷瞧卻不以為忤,噗嗤笑了一聲說道:“高大俠仗著在自己地盤上人多勢眾,便要硬搶嗎?”聲音又騷又媚,在場眾人聽了也覺春心蕩漾。

    說話女子乃是衢州綠林黑道上出名的“白煞”屠嬌嬌,黑衣男子就是他丈夫,“黑煞”曾力勤。

    同是黑道之人,同做見不得人的生意,這“黑白雙煞”的地位可比幾隻惡犬高上許多,在江湖行會中也是專接五百兩以上的暗貼生意。

    別看高盛宇以名門大派自居,對著幾隻惡犬盛氣淩人,毫不放在眼內,對著“黑白雙煞”卻是要讓上幾分。

    高盛宇沉聲問道:“怎麽,你們黑白雙煞也要趟這道渾水?”

    隻聽屠嬌嬌咯咯輕笑幾聲說道:“老俠客此話怎講?你求名,我們求利,本是井水不犯河水。這小子有手有腳怎就定死是你們的?”

    高盛宇想了想道:“那你說這事情應該怎樣算,要不咱們先比劃比劃?”

    屠嬌嬌明明是個黑道殺手,卻是偏偏不笑不說話,此時又輕笑道:“老俠客,咱們不是說過,雖然我們是綠林道上的人,您是大門大派的場麵人物,但都是行走江湖之人,向來兩不相犯,何必動手動腳結個梁子,難不成我們夫妻是好惹的!”

    屠嬌嬌這幾句話說得先軟後硬,既給了台階也把利害點明,黑白雙煞是出了名的狠人,高盛宇也不願觸這個眉頭,便問屠嬌嬌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怎麽辦?”

    屠嬌嬌笑道:“我們分別與這小子比試,誰先擒了他,便是誰的。”

    高盛宇想想也對,若是打都打不過還在這掙個屁,當既說道:“你就依你之見,由老夫先領教這小子幾招。”卻聽黑煞說道:“憑什麽你先動手。”

    高盛宇卻奇道:“憑什麽?凡是總得有個先來後到。若是我之前動手將他擒下,還能有你兩個的事,難不成還能從我手裏搶人!?”

    雙方一通爭執,話裏話外都將宋翊當成了手到擒來之物,全沒將他當做一回事情。

    還是那白煞心裏精細一些,偷偷拉了黑煞一把,低語道:“這個宋翊能辦下這麽大的事情,讓行會廣發暗貼,恐怕也不是易與之輩,這老東西未必穩贏。

    咱倆之後出手並非沒有好處。一來,可以看看他的武功路數。二來,他兩人鬥得兩敗俱傷,我們便可坐收漁利。”

    黑煞一向對白煞唯命是從,當既對著高盛宇朗聲說道:“我本是為得你麵子著想,怕你栽了跟頭。既然你不領情,好!那就由你先行出手。”

    高盛宇啐了一聲,心道:“‘黑煞’這個龜奴,這還沒動手呢,先拿話把我逼到絕路上”。

    一邊心中暗罵,一邊脫了褙子交到弟子手上,將兩隻鐵膽掖道腰間革囊之中。

    一旁弟子捧上一柄樸刀,刀身有手掌寬窄,長有兩尺,刀柄卻有三尺長,是介於大刀與單刀之間的一種兵刃,使用時雙手持柄因此又稱“雙手帶”。

    樸刀本是農用短刀按上杆棒而來,隨時拆裝,農兵並用。因其易得而又便於攜帶,所以行走江湖之人多有用之。

    帶刀之人,通常腰間挎上一把刀頭,手執一條杆棒,有需要時便可將二者和一,威力大增,並非上得台麵的正式兵刃,也未收入《武經總要》之中,而且朝廷對此種民間刀械也是時禁時放。

    高盛宇這柄刀,絕非一般民間的簡易樸刀,刀身乃是芝麻雪花镔鐵刀。

    製刀時以諸鐵雜合反複鍛打,成刀後又以金絲礬反複洗過幾遍,才成芝麻紋的雪花镔鐵,刀刃鋒利吹毛透風。 杆棒刀柄也是上好的鐵木,打磨得流光水滑,輕巧卻又堅韌。

    此刀乃是是高盛宇行走江湖多年,引以為傲的兵刃。

    高盛宇卻不急著操刀,而是先打了一趟拳腳功夫活動一下身體,才不緊不慢地從徒弟手裏接過樸刀。

    別看高盛宇嘴上將宋翊說得好似囊中之物一般,可真要動手卻不敢絲毫托大。隻見他右手握在刀擋處,左手持在刀柄中間靠下,此種持刀法最是快捷,最便於防守。

    高盛宇拉了個舉火燒天的架子,將刀柄斜斜橫在胸前起了個守勢。他也想要試試這個大破杭州城、生擒方臘的少年,到底有多少斤兩。

    宋翊雙手抱拳向高盛宇行禮道:“老前輩,得罪了。”言罷雙手單手握在刀鐔附近,刀尖指著對方,以刀為槍擺了個紮刀式。

    高盛宇也是初次見到如此使刀的手法,心中興趣大生,喝道:“好,近招吧!讓我看看你這稀奇古怪的刀法。”

    宋翊同樣不知對方深淺,畢竟高盛宇名頭不小,手上功夫也不會弱,於是同樣先行刺探一下。

    隻見宋翊刀尖輕點,直刺高盛宇膝蓋。高盛宇揮刀柄輕輕撥開,兩支兵刃一觸既分。兩人圍著場子繞圈各尋空隙,宋翊時不時地刺出一刀以攻代守。

    出了幾招,宋翊已知對手底細。這高盛宇隻以膂力見長,並無內功,刀法也就算是說得過去。

    於是,宋翊心中有了底氣,尋找空隙刺出一刀直奔對方小腹,角度力道都與先前一般無二。

    高盛宇同樣以刀柄格開,兩人本來都是保持著一刀的距離,刀尖堪堪及身,怎料此時宋翊跟身進步,刀尖向前一遞又進一尺。

    這一下來得突然,高盛宇趕忙側身避讓,同時以刀柄將盡斬推開。

    宋翊早就料到高盛宇會如此招架,手中盡斬順著刀柄一路向下劃去,欲將他手指斬斷。

    高盛宇反應也快,左手棄了刀柄,右手握刀,旋身直斬宋翊後頸。(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