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地下囚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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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翊有心要借隔壁這囚犯脫困,但卻先要試探他幾句,便問道:“這位前輩,我來時可見這外麵有數百皇城司的精兵甲士,各個手持勁弩嚴陣以待。如果你能解開這金敷衣,有幾成把握逃出這地牢?”

    那人歎口氣道:“小子,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千軍萬馬也留不住老夫。天下間能與我比肩者不超過三人,此時都遠在千裏之外。”

    宋翊又擔心他是大奸大惡之人,脫困之後便會濫殺無辜為禍蒼生,便歎口氣試探道:“你定是做得禍事太多了,才被朝廷封在此處。我看你就斷了出去的念頭,服法認誅吧。”

    那人聽到宋翊說他為禍太多,勃然大怒道:“放屁,老子一生行俠仗義廣交朋友,幾時做得什麽禍事?我若真如方臘那般行事,早就被朝廷千刀萬剮了,還能留我在此處大費周折?

    他們將我關在此處,便是逼我與他們合作而已。我這半生放蕩不羈,又豈能任人擺布做個傀儡走狗。”

    宋翊仔細想想,此人說得確實道理十足。此時此刻,朝廷若要誅殺此人易如反掌。更何況,也從沒聽聞江湖上有哪位凶名赫赫的頂尖高手。

    宋翊放下心中芥蒂,說道:“實不相瞞,在下到有一法能夠解你之困。”

    那人聽罷急切地問道:“哦?是何方法?”

    宋翊想了想又搖頭道:“方法倒是有,但卻需要一隻鐵片才能撬開你的八卦鎖。這鐵片至少要兩寸長,可這裏你我吃飯的碗都是木頭的,那裏去找這細薄鐵片。”

    囚犯沉默了一陣突然問道:“唉!你說指甲行不行,老子這指甲一年多沒有打磨了,少說也有二寸長。”

    宋翊想了想說道:“寬窄薄厚差不多,隻是指甲太脆了,恐怕會斷在裏麵。”

    那人卻高興地說道:“不妨事,你記得那口黏痰嗎?這金敷衣也不能將我的內力鎖得一點不剩,那口痰在我胸肺之中轉了數十日,附上內力也如暗器一般。”

    宋翊聽他說得惡心,便打斷他道:“行了行了,還是說你指甲的事吧。”

    那囚犯被困三年,此時好不容易撈到一棵救命稻草,哪裏敢觸了宋翊的眉頭,興高采烈地說道:“我可以用一兩天的時間,將真氣一點點地匯集到指甲上,雖然談不上硬如鋼鐵,但估計應該有鐵片的七八成韌性。”

    宋翊隻能回道:“那你就試試看再說吧。”

    那囚犯聽了便不再和宋翊說話,估計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打坐調息運轉真氣。

    一連幾頓飯,那囚犯都是酒菜未動,老倌和他說話也是不理不睬。老倌樂得清閑,獨自將一整壺酒喝個幹淨,整日裏爛醉如泥。

    此次老倌剛剛睡下,便聽那囚犯輕聲說道:“小兄弟,差不多了,你快告訴我怎麽開鎖。”聲音極是興奮。

    宋翊此時卻偏不著急,反而要以此要挾他一下,說道:“你要出去也得保我平安,而且不能濫殺無辜,聽到了嗎?”

    那囚犯被關了這麽長時間,此時什麽也顧不上了,急切地答應道:“當然,當然,你是我救命恩人,我什麽事都依你。”

    宋翊沉吟一聲說道:“我問你,那個鎖扣是不是鑲嵌進去的,四周是不是有些縫隙。”

    那人沉默了一陣應該是在檢查,過了一會兒又說道:“咦!我還真沒發現,確實有個鐵環箍著,並非與金縛衣一體,隻是造得極其細巧,之前未曾發現。”

    宋翊喜道:“那就對了!你將指甲從縫隙內伸進去,圍著八卦鎖插上一圈應該就可以了。”

    聽宋翊說完,那人便不在說話。這事雖然說來容易,但沒有趁手工具也非易事,估計那人正在那裏使勁琢磨。

    地牢中複又歸於平靜,隻有老倌輕輕的鼾聲。其實宋翊心中也是萬分緊張,凝神靜氣地在那裏聽著。

    脫困固然重要,但此時宋翊最緊張的卻是對方到底是個何樣之人,而非能否脫困。

    過了約有一盞茶的時間,忽聽一聲清脆地卡鎖蹦簧之聲,緊接著便是轉動機括的聲音。

    沉默片刻,隻聽隔壁那囚犯長長舒了一口氣,之後便是貪婪地喘息之聲。呼吸之聲粗如牛喘,仿佛剛剛鬆開了被人掐緊的脖頸一般。

    宋翊剛要問他情形,卻聽隔壁牢房之內傳出一聲暴鳴,猶如有人放了一個大炮仗一般,在封閉的鬥室中回蕩不絕。

    宋翊不知此乃是內功真氣運轉到超越限製所引發的“陽鳴”之聲,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搞得一臉懵懂,心道:“難不成,這貨還要放個炮仗慶祝一下?”

    這聲“陽鳴”清脆響亮,竟超過司徒牧多年積攢引發的“陽鳴”。地牢之內空間狹小,暴鳴之聲震得耳中生痛。那老倌被聲音驚醒不知所措地四下查看,最後才將目光落到牢房裏。

    那囚犯剛剛脫困反而不慌不忙,輕輕晃動脖頸舒展四肢,仿佛正在體會著久違的自由與暢快。 老倌嚇得呆住了,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

    正如那囚犯自己所說,沒有金縛衣的限製,鐵鏈和鐵欄杆都困不住他。

    那囚犯雙臂在精鐵打造的圍欄上一撐,雞蛋粗細的鐵柱便好像泥塑的一般,向兩邊彎曲開來。手腳上的鎖鏈更是猶如虛設,三兩下便被拽了下來。

    此時,轉台處的四名兵卒,聽到響聲趕忙下來查看。幾個人伸頭探腦地往裏一看,發現地牢之中站著一個大漢,當即大驚失色轉頭便跑。

    那囚犯豈能容他們脫身,手中鐵鏈向幾名兵卒奮力擲去。那幾人雖然頂盔摜甲,卻也免不了血肉橫飛,隻剩一個活命的,躺在地上不住呻吟。

    那囚犯身形一動來去如風,晃眼間便將那個活命的拎了回來扔在地上。

    老倌嚇得一動不動呆在那裏,那囚犯眼冒黃光瞪著老倌,慢慢地向他走了過去。

    老倌以為那囚犯要取他性命,慌亂地向角落裏躲去。誰知,那囚犯身形一閃,竟隻是將老倌身旁的酒壺拿到了手裏。

    囚犯晃了晃酒壺,發覺裏麵還剩下一些,於是便單腿坐在桌邊上,開始悠然自得地飲酒,也不著急跑路,不知心中想得是什麽?

    宋翊心中“咯噔”一聲,難不成自己真正放出了一個殺人魔頭?看這架勢,似乎沒有什麽好心思,便奓著膽子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說過的話不做數了不成。”

    那人卻輕輕笑道:“你急什麽?咱們先聊聊。你小子可沒少調弄我,你當我禽天鵬是你可以隨意驅使的嗎?!”這話說出來殺氣十足,聽得宋翊腦中翁的一聲,想不到此人便是頂頂有名的禽天鵬。

    此時,禽天鵬依然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麵目表情是喜是怒。隻有兩隻晶亮的眸子在黑暗中閃爍著淡淡的黃光,無法揣測他要如何發落地牢中的兩人。

    卻又聽他淡淡說道:“我一早便說過,我這個人有恩必報、有仇必還。咋們幾個先算算帳吧,你這幾天可沒少頂撞我。還有這老倌,也關了我兩年多。”

    宋翊沒想到禽天鵬如此混不講理,氣得血衝頂門,他也顧不得對方武功高低,罵道:“你他媽講不講理?不錯,我是頂了你幾句,可也犯不著死罪。

    就算你要殺我出氣也就罷了,可又關這老倌何事?說是他關了你兩年,其實反倒是被你牽連,平白無故在這地下呆了兩年,還要伺候你吃喝拉撒,我看你應該給他磕兩個頭才對。”

    此言一出引得禽天鵬一陣狂笑,笑聲中透著邪惡的怒火,他猛然轉過身盯視著宋翊,目光中殺意凜然。

    宋翊上無意中對上他精黃色的眸子,不由得心頭縮緊,就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不由自主地大口喘息著,心跳快到幾乎馬上就要爆炸。

    宋翊想起之前,曾聽兵卒說過,有人和他對視一眼直接猝死。原來是被他的氣勢震懾到不能呼吸心跳停止,就好像老鼠會被貓嚇死一般。

    於是,宋翊立刻開啟輪穴,慢慢平複心竟,準備伺機出手對抗。即使對方武功高絕,在這地牢之中主宰生死,卻又怎能坐以待斃。

    禽天鵬慢慢迫近宋翊,伸手扒開鐵欄,卻說道:“等什麽,還不出來?”

    宋翊本已準備出手,沒想到禽天鵬這麽輕易便將自己放了,不由為之愕然。

    禽天鵬看到宋翊呆傻的模樣,開心得放生大笑,笑聲甚是放浪不羈,哪有半點會首的樣子。

    禽天鵬笑了好一陣子才說道:“咱倆這算是扯平了,你拿我開了這麽長時間的玩笑,我也拿你開個玩笑,算是扯平了。”

    宋翊心中也是服透了禽天鵬,此人真是放浪不羈。此時仍然身在地牢之中,外麵尚有數百甲士嚴陣以待。如此情形之下,禽天鵬仍然計較這些事情,與宋翊開此種玩笑。

    宋翊急道:“老前輩莫要玩笑,我們耽擱的時間久了,外麵便會借機部署兵力,到時脫困更加困難。”

    禽天鵬騙了宋翊,心情大好,嗬嗬笑道:“你小子真是可以,自己性命不保還替老倌說情。放心,你這個兄弟我認下了,肯定帶你遠走高飛。”

    說話間,禽天鵬伸手便拽開了宋翊手腳的鐵索,轉頭衝老倌說道:“我們走了,你也不必再呆下去了。年歲大了,記得以後少喝些酒。”

    宋翊此刻才看清禽天鵬的麵貌。此人高出宋翊一寸左右,身材雄壯異常,須發散亂長過一尺,鼻梁堅挺博唇闊口。麵容剛毅棱角分明,仿佛刻刀雕成。雙目深陷,眼珠有種淡淡的黃色。

    此時,禽天鵬身上依然穿著金敷衣,隻在下身另外套上了一條破褲子。

    宋翊卻問道:“前輩不把這金敷衣脫掉嗎。”

    禽天鵬奇道:“脫掉?這可是件寶貝呢。朝廷不知花了多少心思,為我量身打造了這件刀槍不入的寶甲,我能舍得扔嗎?”

    說話間,禽天鵬五指使力將八卦鎖扣捏成了幾瓣。這金敷衣從此變成了一件柔韌合身的戰甲,穿在禽天鵬身上如虎添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