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豪飲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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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翊曾多次向武鬆討教醉八仙拳,每當武鬆打得興起,總會隨著拳招變換哼唱口訣以助拳興。以宋翊的記性,這醉八仙拳的歌訣斷然不會記錯。
宋翊眼珠一轉,起身移到老丈對麵坐下,與老丈同桌而坐。
那老丈醉眼朦朧,隻是半掀眼皮看了宋翊一眼,複又自顧自地飲著碗中的黃米酒,隻是將口中哼唱的歌詞變得含糊不清。
宋翊心中有數,隻是笑笑卻不說話。片刻功夫,那小二便拎著酒壇端著托盤走上樓來。見宋翊換了座位,便湊過來問道:“公子,這酒菜是給您放哪處?”
宋翊回道:“這處清靜些,就放這處便好。”
這小二真不含糊,宋翊讓他點些小菜,卻是手抓羊肉、香酥雞、燴羊雜碎、糖醋黃河鯉魚擺滿了一桌。宋翊笑而不語,在他看來這酒菜正好。
這間酒肆菜肴倒是燒得不錯,香氣四散撲麵而來。那老丈聞到菜香,睜開眼睛輕輕一掃複又閉上,對滿桌菜肴不為所動。
宋翊心中暗笑,但凡好酒之人反而對菜肴不怎麽看中,有些鹹鹽壓口即可。
宋翊夾了一塊黃河鯉魚送入口中,魚肉外酥裏嫩 爽 滑可口,濃醇酸甜之中反而襯托出鹹鮮滋味,令人口齒留香味覺大開。
宋翊斟滿一碗黃米酒,酒色渾濁黃稠,猶如一碗米粥一般,卻無甚酒香。淺嚐一口略帶餿敗味道,深嚐卻略帶甜味。整碗飲下,香甜撲麵,胃間舒爽無比。
宋翊不由得自語道:“菜品鮮香可口,隻是酒味寡淡些。”
此時提起品酒,那老丈卻接口道:“其他地方做酒都是用“酒曲”來做,而這黃米酒確是用“糵”。做“糵”時用燒得發響的熱水將麥子焯浸片刻,然後將水倒掉,裝入瓦盆,蓋上蓋兒。三四天後,麥子發出半寸的芽來,便將它倒出來曬幹。
之後,在用石碾子壓成粉,用羅將麩皮羅出,便做成了“糵”。造酒時,先將小米和黃米浸泡一夜後,再鋪到碾子上壓成麵,過羅後入蒸鍋蒸熟。然後放瓦盆內拌入“糵”,十斤米放一斤“糵”,並兌冷開水。發上數日後,變稠粥狀,即成米酒原漿。
將原漿舀入熱水,邊添柴加溫,邊用細羅篩子將團粒羅出,至煮沸,即為米酒。
因米已粉碎懸浮在酒液中,故而酒體渾濁。這東西和醪糟差不許多,隻是略帶些酒味而已。這地方沒人種糜穀,也就隻能將就著喝這黃湯解癮。若論真正的好酒,卻是這裏的鳳翔府橐泉酒。”
老丈躺在那裏依然眼皮也不抬,說起話來似在自言自語,不過講起酒來卻頭頭是道。
宋翊心中暗自發笑,看來要搭上這老丈還真要下點本錢。於是舉步下樓,找到小二問道:“你這店中可有鳳翔府的橐泉酒。”
那小二尷尬一笑說道:“不瞞公子您說,這橐泉有是有,隻不過價格太高,平日裏無人問津,所以沒向您推薦。”
宋翊笑道:“你這小二太看不起人,給我拿上一整壇,再帶上兩個空碗。”說話間遞給小二一塊五兩的銀鋌。
這錠銀子在當地可不算是小數,小二接在手中怎敢不笑臉相陪,一桌酒菜加上四斤橐泉不過三兩出頭,剩下的便是小二自己發了筆小財。
宋翊剛到樓上坐定,小二便拎了一壇四斤的橐泉上來,並在桌上重新擺了兩個酒碗。宋翊揮了下手,小二便知趣退下。
常言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小二得了便宜自然不會蒙騙。這壇酒也不知存了幾年,宋翊伸手拍開泥封立刻酒香四溢,直往鼻孔裏麵鑽。
宋翊斟了兩碗橐泉,一碗擺在桌上,一碗飲入口中。隻覺酒味甘洌濃醇,如一團溫火在胸腹之中散開,寒天雪地之中飲來最為舒適。
這酒口感純而不烈,柔和而不失味道,酒氣下行而不上頭,比王淵帶的那壇強上不少,令宋翊不由得讚出聲來。
那老丈自打酒壇開封,大紅的酒糟鼻子便不由自主地一直抽動。此時,他瞪著眼睛看著宋翊飲了一碗下肚讚不絕口,便再也抵受不住。
老丈也不管宋翊是否同意,端起桌上一碗一口氣喝到肚裏。手撫胸口閉著雙眼慢慢享受,隻待酒氣完全散開過足了酒癮才將酒碗輕輕放在桌上。
老丈雖然放下酒碗,但卻依舊閉著眼睛,似乎還在享受餘味,搖頭晃腦地吟道:“但掛酒壺那計盞,偶題詩句不須編。”
老丈直到癮頭過了,才恍然想起自己實在失態,不管不顧喝了別人的好酒,一捂腦袋衝著宋翊說道:“不妙,一時間酒蟲作怪,卻迷迷糊糊飲了你的酒。得罪,得罪。”
宋翊覺得這老丈實在有些意思,明明自己想喝酒卻要怪到酒蟲身上,便又為他倒了碗酒,並勸他道:“老丈,你吃些菜下酒,再喝上一碗。”
那老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怎好意思白吃你的酒菜,不好不好。”
宋翊卻寬慰道:“老丈哪裏話,獨自飲酒有何味道,碰巧能遇到您這懂酒的前輩,邊品酒便聽您講酒那才真叫有味。”
老丈早就饞得不行,這時正好就坡下驢,端起酒碗又是一口飲個幹淨,又夾起一塊羊肉放到嘴中大嚼特嚼。
宋翊又笑著給老丈斟了一碗問道:“聽您老的口音卻也不是本地人吧。”
那老丈含糊說道:“老漢我是西川人,到這裏來找個老友。”
宋翊點點頭還未說話,卻聽那老丈又說道:“小兄弟,若論起喝酒,其中學問可是大了,這個你還就得聽我說道。”
宋翊趕忙連連點頭說道:“那是,那是。”說話間又給老丈斟了一碗。
不過剛說幾句話的功夫,這老丈已經三碗酒下肚了。宋翊心中暗自琢磨,這老丈莫不是傻的,給他到多少酒就喝多少酒,而且都是一口喝幹,酒錢倒是小事,照這麽個喝法別再將他傷著。
宋翊正尋思著是否要將酒倒得慢些,那老丈卻已將第四碗酒落了肚。見宋翊疆在那裏,便自己伸手取過酒壇,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又給自己倒了一碗。
宋翊實在有些害怕,脫口問道:“老丈,您這把年紀還是喝慢些,當心傷了身體。”
老丈本以為宋翊心疼酒錢,卻聽得宋翊隻是擔心自己身體,立刻放下心來,大笑道:“不當事,不當事。今天老漢不白喝你的酒,要教教你這飲酒的學問。”
說話間,老丈已經有些酒酣耳熱,酒癮也解了大半,於是放慢了飲酒的速度,用嘴輕咂著碗中美酒,將一塊魚肉送入口中說道:“小夥子,你不用擔心我飲多酒,你再是能飲也絕非我的對手。”
說來也是,這橐泉酒再好,酒力卻勝過黃米酒十倍。這老丈連幹數碗卻是越飲越發的精神,先前疲乏懶散的眼神反而漸漸有了光彩。宋翊奇道:“老丈,你這把年紀怎有如此海量?”
老丈嘿嘿一笑,說道:“酒量是一則,我自有那千杯不醉的法子。”
“哦,喝酒還能有喝不醉的法子?”宋翊更為驚奇地問道。
老丈用手捋著花白的山羊胡子說道:“看你隨身帶有兵刃,定然也是習武之人,不知可曾習過內功?”
宋翊恭謙地回道:“小子微末武功不足掛齒。不過,內功卻也是練過一些的。”
老丈點頭道:“那就好,你我相識也是緣分,今天我就教教你“天酒”的飲法。”
宋翊心中納悶,不由得脫口而出:“天酒?”
老丈飲了口酒慢慢說道:“酒,乃是大地物產之精華所在,酒入孤腸酒氣散入四肢百骸,筋骨舒泰,陡生力氣,心頭開懷。至於有多大的酒量就要看你的體格了,這便是地酒的飲法。
如果能將酒氣化作頤養真元之用,一分酒氣便有一分真氣,這才是“天酒”的飲法,是為“天酒罡氣”。至於能夠化解多少酒氣並入真元之中,一來要看先天本元如何,二來就要看你的自身修為。
論起“天酒罡氣”的修為,也就是看你一輩子喝了多少酒,對於“天酒”的領悟有多透徹,同修習內功是一個道理。像我這個老酒鬼,喝了一輩子的酒,一口氣化上兩三壇的烈酒也不在話下。”
言罷,老丈又飲了一大口酒,便開始打坐運氣,口中輕聲念著口訣,以音導氣,引導真氣過肝而出在筋脈中遊走。
宋翊聽罷老者言語心中暗驚:“什麽‘天酒’、‘地酒’,這分明就是一門罕見的內功修煉法門。此時,這老丈正是在傳授我心法!”
於是,宋翊趕忙用心銘記,並依著口訣同樣引導真氣流轉,真氣所過之處一陣清涼,隻感覺酒氣被真氣帶走並入真元之中。這酒氣所化真元,雖然增長迅速,但卻隻是圍在本元四周暗淡無光虛而不實。
老丈運功一遭便已酒醒過半,眼中神光流轉精彩四溢,卻趕忙收了功法,自言自語道:“練不得,煉不得。”
宋翊此時頭腦清涼酒意頓消,正在細心品味其中奧妙,忽聽老者口稱“練不得”,趕忙散去功法追問道:“怎會煉不得!?”
老者卻笑道:“若是再走幾圈這酒就白喝了,酒醒了又要花錢買酒喝,我這窮叫花子怎能煉這等費錢的功夫。”
宋翊聽罷啞然失笑,說道:“您老放心,今日管保您老喝個痛快。”
宋翊怎能輕易放這老丈離開,要走也要待自己練得熟絡再說。於是,喚過小二又添了兩壇橐泉烈酒,二人一人一壇自斟自飲。
宋翊與老丈自中午時分一直喝到日落西山,每每喝到酒氣上頭便用真氣化解一些。那老丈將一壇橐泉喝得一幹二淨,宋翊卻隻喝了半壇,便覺真元暴漲難忍。
二人說笑吃喝間,將桌上酒席吃得一幹二淨。酒足飯飽,老丈站起身來,順手抄起牆角裏立著的一根棗木棍。那根棗木棍五尺長短,也不知用了多少年,早已磨得油光發亮,棍稍還處挑著一個碩大的酒壺。
老丈招呼過小二將酒壺裝滿橐泉,並指定讓宋翊付賬,二人才說笑著走出酒樓。
隻聽老丈悠悠說道:“你小子先天本元實在是世間少有,假以時日酒量定能超過我老叫花子。不過,這“天酒罡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猶如過路財神,留不下幾分在真元之中。所以,要早成大道還是要勤加練習,以真正的內功修煉為主。”
宋翊將老丈送出酒肆,目送著老人家搖搖晃晃消失在風沙盡頭。待老丈走得遠了,宋翊又回到酒樓之上,繼續坐在桌邊慢慢喝酒運功化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