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詭異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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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冷風掠過,冷子承不由得裹了裹身上的羊皮大氅。

    李提這人倒還識相,給天諭都的弟兄們挑選了一百多件上好的羊皮大氅,皮質柔韌,羊毛細密柔軟,穿在身上不覺緊繃活動自如,既保暖又輕便。

    可即使有這些上好的羊皮大氅禦寒,站在這空曠冰冷的大漠中時間久了,仍然顯得有些單薄。

    冷子承不用回身也知道,弟兄們已經開始輕輕地活動發僵的手腳。

    李提確實懂得為官之道,他不但給天諭都的人準備了上好的羊皮大氅,還特意征調了百餘匹上好的西北蕃馬供給天諭都使用。

    這些西北蕃馬身高都在四尺五寸左右,鬃毛密長,能抗嚴寒,都是種師道以高價從吐蕃人手中購買再分配到各隊,李提手下也不過就這一百多匹,一咬牙全都拉了出來。

    皇城司再講規矩,將士們也非鐵打的身軀,此時不勝嚴寒,都在湊近自己的馬匹取暖。

    冷子承抬頭仰看著天上的明月流雲,心中猜度著莫天川幾人的進展。他身後一名二十四五歲的軍士湊過來問道:“都頭,這種天氣,弟兄們在等下去恐怕戰力會大打折扣。那時,敵人要是趁機偷襲,恐怕不妙呀。”

    說話的青年軍士名叫李泰,乃是上諭都的虞侯,冷子承之下的頭號人物。

    兩人雖然官職差不許多,但這李泰一直跟著冷子承辦事,也是冷子承一手提攜上來的,實際上便是冷子承手下最親近的弟兄。這百人之中,也隻有李泰能跟冷子承說得上話。

    冷子承點頭道:“幾位老俠已經進去半個多時辰了,恐怕出了什麽變故。與其在此空等待斃,倒不如衝下去反客為主來得幹淨利落。”

    天諭都一眾親事官早就凍得四肢發麻,心中早就盼著這個機會熱身,衝下去拚命也好過站在這裏活活凍死。

    冷子承一聲令下,眾人齊刷刷翻身上馬抽出腰刀,真先恐後地向山下撲去。

    雪亮的刀身映著月光,雄壯的駿馬喘著熱氣,眾人呼嘯著掠過沙地,威風凜凜直奔不夜宮主殿。

    李泰縱馬踏開主殿大門,率領一隊人馬當先衝了進去。手中高高舉起的鋼刀等著飽飲熱血,此時卻無的放矢。

    主殿中空無一人,隻有一口木棺突兀地躺在中央。

    冷之承帶著所有人馬緊隨其後一擁而入,訓練有素的親事官分工明確,迅速占領了每一個重要的位置。

    這大殿實在詭異,不但一個人沒有,而且四也是周空空如也,好像提前知道會有大批人馬殺將進來而特意亮開了場子。

    焦躁的戰馬打著響鼻,馬蹄不停地踩踏著地上的猩紅地毯。

    李泰回稟冷子承道:“都頭,這殿中一個人都沒有。”

    其實不用他說,冷子承也知道沒人,這諾大一個殿堂空蕩蕩一覽無餘,哪裏藏的下人?

    冷子承心中暗想:“難道說自己中了敵人的埋伏?那此刻伏兵也該現身了呀。還是這些狡猾的黨項人提前知道自己要夜襲而趁早避開了?那也不對呀,四大俠都去哪了?”

    懷著滿心的疑問,冷子承最終將目光落在了那口棺材上。

    大殿中燃著琉璃吊燈,但燈火卻都是堪堪熄滅的樣子,仿佛黨項人急著逃遁沒有再添加燈油似的。

    四周雖然有些昏暗,但眾人仍舊可以看得清楚,這是一口嶄新的金絲楠棺木,棺身上陰刻著密密麻麻的銘文。

    這口棺材裏頭躺的是什麽人?冷子承越想越是好奇,所有的東西都搬走了,唯獨留下這口棺材。

    李泰見冷子承的目光停在木棺上,便知道他的意思,向著前麵一揮手說道:“打開!”

    聽到命令,最前麵的親事官便要上前將棺材開蓋。冷子承卻出聲製止道:“慢!恐怕有詐,不要傷了自己兄弟的性命。”

    於是,李泰向身後吩咐道:“把那黨項狗帶來!”

    又是一通連踢帶打,那黨項探子又被帶了出來。看那雙手被綁,滿嘴沙土的樣子,肯定是跟在馬匹後麵一路吃土過來的。

    那探子見到冷子承叫他,幾乎精神崩潰,臉上又添了兩處新傷,真個生不如死。

    卻聽李泰向著西夏探子喝道:“去!將那棺材打開。” 當即便有親事官上前,一刀劃開探子手上的繩索。

    這黨項探子可算被用到了極致,這一路除了帶路挨打,少不了還要幹些粗重活計,到了不夜宮還要開棺驗屍,心中幾乎埋怨他娘怎麽缺德將他生出來。

    但是,若不想被這幫凶鬼活剮了還是要乖乖聽話,硬著頭皮上去開棺。

    那西夏探子戰戰兢兢地向棺材靠了過去,心中不住地嘀咕:“鬼知道這大殿裏好端端地怎麽會多出了一副棺材,鬼才知道棺材裏頭躺的什麽人。

    老天有眼,裏麵最好躺著那個天殺的安排自己到鎮裏接人的漢人法師。”

    西夏探子心中一邊不住咒罵,一邊走到了棺材跟前,鼓足勇氣推開冠蓋。

    冷子承騎在馬上,居高臨下望去,棺材裏麵躺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開棺的黨項探子!

    怎會?!冷子承一揮手,眾人立刻四下散開,橫刀戒備。

    李泰騎在馬上過去查看,棺材裏躺的的確是那個探子,滿臉的淤青,破爛的衣衫,圓睜的雙眼,凍得發紫的嘴唇。唯一不同的是,他現在自頭部之下被切成了八塊,整整齊齊地碼放在裏麵。

    若不是棺材裏的鮮血仍在冒著騰騰的熱氣,真讓人懷疑那探子根本就是一直躺在裏麵。可那又是誰帶著眾人找到的不夜宮,又是誰打開的棺材?

    這一切太過超乎想象,李泰回望著冷子承,表情精彩萬分。

    不用說話,冷之承也知道答案,確實是那個探子。他也看得清清楚楚,隻是真的沒法相信,才讓李泰過去確認。

    親事官基本上也都看到了,畢竟這口棺材是大殿中唯一的物件。自始至終,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著這個棺材。

    可是這麽多人竟沒人看到是怎麽回事,這個探子就像白斬雞一樣被碼到了裏麵。

    人群開始聳動了,恐怖的氣氛籠罩著冰冷空曠的大殿。再是心硬如鐵,再是武功高強,再是見慣了生死,麵對如此詭異的事情都會心生恐懼。

    這和明刀明槍的博生死完全是兩回事,這種恐懼源於未知,源於對鬼神的敬畏。

    突然有人驚恐地喊了一聲:“人不見了!”

    尋聲望去,一名親事官顫巍巍地指著眼前幾匹戰馬上空空如也的馬背。

    所有人的精神都在棺材上,誰也沒有注意,這幾個人是什麽時候消失的。

    既使是向來以沉穩、冷靜、心硬如鐵自居的冷子承也慌亂了:“找!怎麽可能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給我找!”

    但,幾十年的皇城司曆練讓冷子承瞬間就冷靜了下來,做出了最合時宜的決定,立刻吩咐道:“李泰,把人都帶出去。”

    仿佛為了回應冷子承,大門“咣當”一聲關了個嚴實。也就在同時,一名親事官指著房梁喊到:“上麵,人在上麵!”

    冷子承抬頭望去,隻見屋梁上吊著七具屍體,雖然離地一丈多高,但看衣裝打扮卻應是剛剛失蹤的幾個親事官。

    此時並非冷子承一人看到,眾人不約而同地升起一股寒意直衝後腦。

    皇城司天諭都的親事官各個武功不俗,這七人與大家一同進入大殿,怎麽就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悄無聲息地被人吊死在房梁上。難道這大殿中真有妖鬼作祟?

    不論怎樣說,此地也不是久留之所,冷子承喝令全體突圍,先衝出去再做打算。

    冷子承正覺得滿身惡寒,忽然感到頭腦中猛然一震。就在這一恍神間,殿門之前平白無故地出現了一排鬼兵橫在那裏。

    這些鬼兵各個身穿皮甲手持鋼刀,生得一副青麵獠牙。

    眾人心中一陣發冷。都說這西夏人崇尚鬼神,今日在這荒野之地可真是見了活鬼。

    突然間,兩側屋頂上箭矢齊下,眨眼間便有十幾人中箭掉下馬來。

    身處殿宇之內,戰馬不得馳騁,騎在馬上又易被箭矢射中,一眾親事官隻得翻身下馬與鬼兵肉搏。

    冷子承剛剛翻身下馬便覺背後一股惡寒。他也是自幼習武,在這皇城司之中,一向做的都是刺探暗殺的營生,不是偷襲別人就是被人偷襲,一生沒有個安穩時候。

    他能夠活到現在,要說背後沒有幾根靈毛都沒人信。雖在亂軍之中,冷子承仍然察覺到了危險,猛一伏身回手便是一刀,但背後卻是空空如也。

    冷子承心中十分納罕,自從他進了這處大殿之中便是心神不定、魂不守舍,就連自己賴以生存的知覺也變得草木皆兵。

    冷子承心中正在瞎想,猛一回頭卻下了一跳,隻見對麵站著一個鬼兵。

    冷子承對麵的鬼兵與眾不同,身高五尺五寸,一頭散亂及肩的紅發,雖然天寒地凍卻隻穿著一件皮甲,裸露著兩隻精壯有力的臂膀。

    這鬼兵手中拿著一柄鋼刀,卻隻是盯視著冷子承並沒有動手。

    冷子承向他臉上打量,卻是慘白森森額凸眼凹,一張大口探出三寸長的獠牙,雙眼竟是空洞無神。

    冷子承心下立刻明白,這世上哪有鬼神現世,分明是番邦野人臉帶麵具在這裏蠱惑人心。於是伸手向那鬼兵一指,喝道:“哪裏來的番邦野人在此裝神弄鬼?”

    那鬼兵見嚇不住冷子承,二話不說便揮刀砍來。

    冷子承見對方出手反而心中大定,對麵分明就是個練家,隻要不是惡鬼臨頭便好應付,刀槍上麵見真章,他冷子承還真沒怕過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