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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嵬名車石所指點的那處牢房,離得並不遠,隻是在不夜宮較為偏僻的一禺。宋翊身形極快,轉眼間便道近前。果見那處房屋門窗上都裝著鐵欄,屋門前一張方桌四把條凳,坐著五個人,在那飲酒吃肉。
那五人中,二人是西夏負贍役兵,另外三人卻是宋翊的老相識,尚道遠、賈道勤和許道成。
宋翊心中暗笑,真是冤家路窄,這三個人越發地不長進了,看樣子是與西夏人混到了一夥。
宋翊認得這三人,這三人可認不出宋翊。許道成最是搓火點芯的惹事精,凡事都要衝在頭麵,向來都是能惹不能扛。今次也不例外,許道成一見到宋翊當先站起身來,指著宋翊喝道:“你是何人,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麽?”
宋翊心中好笑:“這許道成還是這般德行,一點沒變。我這光明磊落地站在你們眼前,哪裏來得鬼鬼祟祟。”宋翊不願搭理這個憨貨,直接高聲問道:“何守圓,何道長可在裏麵?”
門外之人並未答話,卻聽屋裏悠長的聲音回答道:“祖師爺慈悲,貧道在此!”
宋翊聽得出是何守圓的聲音沒錯,而且中氣十足,顯然身體康健。宋翊舒了口氣,心下大安,微微一笑,心道:“隻要人在就好,接下來的事情便簡單了。”
尚道遠一拍桌子張身而起,喝道:“好小子,原來是劫人的。”
宋翊見著尚道遠本就無名火起,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這幾年,宋翊走南闖北身經百戰,血海裏麵打滾,眼神中已是殺氣淩厲。尚道遠的閱曆豈能與他相比,被他瞪上一眼,後背竟然豎起一片寒芒,一嘴的髒話竟然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那兩個西夏負贍兵①本就是西夏的窮苦人,抽抄到了軍中也是自帶兵刃幹些苦差事,沒想今日分到此處遇上了大法師的三個徒弟。
尚道遠能說會道,借著師傅的名號一通胡侃,兩碗黃湯下肚整得兩個西夏兵五迷三道,以為自己時來運轉攀上了高枝。
此時,這兩個負贍兵見尚道遠站了起來,也不等他發話,二人對了個眼神,便雙雙抽出腰刀撲了上去。
這二人被兩碗黃湯灌得頭腦發漲,哪裏想過對麵是何人物,沒點能耐敢來此處劫囚?
宋翊見這兩個西夏役兵搶著投胎,倒也對的起他二人,長刀出竅來了個幹淨利索。
宋翊雙手持刀,烏黑的盡斬左起右落在身前畫了個整圓,左邊從下到上挑了一個,右邊從上倒下劈了一個,隻一刀便送兩人去見了閻王。
可憐兩個西夏負贍兵,方才喝酒之時還感慨自己投錯了胎,落在這麽個苦地方的窮窩裏。本想找個機會顯個忠心換個肥美差事,沒曾想立馬遇到這麽一個煞星,都沒弄清怎麽回事,便稀裏糊塗地趕著重新投胎去了。
尚道遠三人見宋翊出手如此凶狠果決,心中大驚。今日本想落個清閑差事,沒曾想遇到這麽個狠角色。
被那地上二人的鮮血激得清醒,三人紛紛抽出長劍與宋翊對峙,但誰也不敢先動手。
論武功,尚道遠三人肯定遠超那兩個西夏冤鬼,但是若論沙場經驗卻還及不上那二人。身為道士,終日在那道觀之中修行。雖然習武,也都是師兄弟們對練,幾時見過人命,更不要提戰場上的屍山血海。
即使何守圓、鍾守離在外遊曆多年,也比不上宋翊這等閱曆。宋翊眨眼間便結了兩條性命卻是泰然自若,甩幹刀上血跡,氣定神閑地看著三人。越是如此,這三人反而越發膽怯。
尚道遠是三人中的頭兒,雖然心中也是有些緊張,但師父鍾守離將這活計交托給他,他自然是不敢懈怠,於是硬著頭皮扯著喉嚨喊道:“你這小賊,不知死活,敢到此處逞凶。你可知,我們乃是劍仙張虛白的門下。識相的速速離開還能撿條性命,若是待我擺下六壬劍陣,當心你性命難保。”
宋翊心中好笑,尚道遠雖然說話夠狠,但那語氣卻是戰戰兢兢,顯然是連他自己都不能相信。
這幾人背叛師門,竟然還敢用張虛白和六壬化神劍的名號唬人,宋翊越琢磨越是有氣,於是便諷刺道:“你幾人背叛師門甘願做西夏走狗,關押自己師叔伯,還有臉提師祖他老人家的名號?”
尚道遠沒想到來者對自己底細知道得這麽清楚,而且還口口聲聲稱張虛白為師祖,莫非是自己的同門?可他左想右想卻又對不上號來,於是冒冒失失地問道:“你是哪個?有膽的報上名來!”
這三人一向蠅營狗苟,宋翊本也沒想在他們麵前隱瞞,於是直了直身子,朗聲說道:“龍德太一宮,張守真門下弟子,宋翊!”
說話時,宋翊故意用上丹田真元之氣,聲音洪亮飽滿,氣勢十足。這三人見得宋翊這般氣勢,竟然心生畏懼,甚至身不由己地退了半步。
不過,傻子永遠是傻子,永遠也難學得乖巧。這三人之中,許道成乃是最憨楞的主兒,平常都是被尚道遠派些探道、墊底、笨人動手的差事。
別看許道成對著外人沒能耐,欺負自己人卻很在行。他剛才還嚇得體如篩糠,忽聽得眼前之人是宋翊,卻突然來了精神。
許道成扯著腦袋上下打量宋翊,雖然宋翊變化極大,卻也不可能麵目全非,細看之下還是能夠想象出本來模樣。
許道成細看之下終於認出宋翊,哈哈一笑說道:“我還道是誰,原來是那個記名弟子宋翊。你不是受不了苦偷跑出宮了嗎?還有臉說我?幾年不見長了這麽個大傻個子,怎麽著,皮又癢了是不是?”
這許道成當初是欺負慣了宋翊,此時見宋翊大馬金刀站在那裏心中越發生氣,說話間便走了過去,伸手就要給宋翊一個耳光。
尚道遠是個明白人,他從宋翊的眼神中就能看出,眼前的宋翊已經脫胎換骨,絕非等閑之輩。此時見那許道成不知死活地湊上去找死,立刻出聲製止道:“別過去!”
但此時的許道成已經與宋翊離得太近了,伸手就能碰到宋翊的臉頰。幸好,宋翊並沒有打算要他的性命,隻是一腳踹到了他的小腹上。
宋翊隻不過用了五成力氣,竟一腳把許道成踹出三四步遠,重重地來了個狗啃屎。
許道成撅著腚趴在地上,雙手捂著小腹,隻感覺丹田氣海似乎都被宋翊這一腳踹破了。
一邊尚道遠見到手下被打,氣得怒火升騰,心道:“宋翊還是宋翊,不過幾年而已,就算能夠變強還能強到哪去”。
隻見尚道遠腳踏方桌縱身而起,一掌淩空而下直劈宋翊麵門,口中喝到:“好小子,有種接我這掌”。
這尚道遠滿肚子都是鬼心思。劍法或是拳腳功夫的招式,若得高人指點最易長進,唯有這內功修煉最吃功夫,需每日辛勤不斷,假以時日方能慢慢積累起來。
他尚道遠修習內功心法七八年,宋翊滿打滿算不過三四年的光景,怎有可能是他的對手。因此,他才故意與宋翊正麵比拚掌力,便是自覺穩賺不賠。但他哪知宋翊得了大機緣,修煉出了金丹真元,內功修為已是一流高手的境界。
宋翊嘿笑一聲,心中暗罵尚道遠真是不長眼,挑來挑去竟找自己最強項處下手。要知道,論掌力,宋翊可是有與鐵麵佛硬拚的實力。
宋調用六成真氣遊走全身,弓步擰身,力起足下,一股強悍真氣隨著筋肉之力的轉移,自右腳經腰力加持傳遞於右掌,如一尊坐地鐵炮般結結實實地對轟了過去。
這尚道遠本是如意算盤打得山響,他這一掌淩空而下,掌力中本已是加上了全身下墜的力道,但卻也因此失去了依托。如果是對上掌力不及他的人,那自然是如虎添翼,但若是對方強過他,那便要全盤皆輸。
也是活該尚道遠自作聰明,專找鋼板來踢。宋翊骨骼剛硬,腳踏實地,時機、架勢擺得恰到好處,別說是尚道遠,就算是幾百斤的巨石也能給他硬頂回去。
兩掌相對,宋翊巋然不動,隻是餘力卸到腳下沙地之上激起了一些沙土。
再看尚道遠,不但吃了自己七成的反震之力,宋翊的強悍真氣也順著手臂直抵心胸,隻覺的內息一陣紊亂,人在半空便是一口鮮血噴湧出口。
尚道遠淩空倒飛一丈多遠,落地之時將那方桌砸得細碎,震得背心又是一陣疼痛,強忍著沒有吐出第二口血來。
尚道遠強行調轉身形,背對著宋翊擦幹口角血跡才勉強站起身身來。硬挺著嘿笑兩聲,說道:“好小子,幾年沒見,你不但模樣大變,就連功夫也如此長進”。
此時,尚道遠雖然嘴上逞強,心中卻在思索對策。自己早應該招呼兩個師弟以劍陣對付這小子,何必自作聰明逞什麽英雄。現在自己內息不暢,許道成也剛從地上爬起來,氣還沒喘勻怎麽使得劍陣?
宋翊見尚道遠口角噴血,心中老大暢快,往事不悅一掃而空,心中卻又開始尋思這如何處置眼前這幾人。
好歹也是同門,若是痛下殺手宋翊倒還有些於心不忍。更何況,按規矩講,即使太一宮要清理門戶也輪不到宋翊動手,殘殺同門的罪名他可擔當不起。
兩方人都在舉棋不定之時,忽聽得西側一處大殿屋頂上傳來一聲響亮法號:“阿彌陀佛,貧僧找得你好苦呀!”
眾人尋聲望去,隻見屋脊之上站著一個和尚。身穿僧袍,五尺六寸身高,膀大腰圓,麵如镔鐵,正是大宋八俠之一,河北大俠——冷麵佛!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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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建國後的兵役製度,初期仍以黨項部族的征兵製為主,以族帳為最小單位。
男子年15 歲成丁,至60歲止。每家凡二丁取體壯者一人為正軍,另一丁為負贍,擔任隨軍雜役,組成為一抄。
凡家有四丁的,抽兩抄,其餘的壯丁都叫做空丁,可不服役,但可以頂替別的丁男當負贍兵,也可以頂替正軍之疲弱者擔任正軍。(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