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縮地疊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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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論拳腳套路,野利文正比之左明堂差了不止一籌,但他對自身優勢十分了解,平常習練的拳術也是為了充分發揮身體優勢。
左明堂的掌法名曰“萬物真旋掌”,這套掌法的要旨在於“旋轉”二字。他認為天地萬物都在旋轉之中,離不開旋轉。因此,左明堂的掌法、身法都是帶著旋轉。
左明堂無論進退閃躲始終都在自轉,猶如一隻陀螺一般。而他進退的路線,隨著他本身的自轉,自然而然形成一條接一條的弧線,名曰“真旋身法”。
野利文正發現左明堂進退之間從來不走直線,這與通常武學講求的直取中門的宗旨大相徑庭,幾乎就是離經叛道。
但偏偏就是這看似離經叛道的身法,卻根本無跡可尋,你打直線他走彎,毫無交結之處。
四大俠中以左明堂的身法為最,別說野利文正這等身手逮不住左明堂,既是莫天川見了也要頭痛。
隻見野利文正雙拳齊出直奔左明堂麵門,左明堂身形一轉避過拳鋒繞到野利文正身後,拍出一掌灌注八成真力直奔後心。野利文正急忙轉身應對,以雙臂交疊護住前胸。
左明堂見狀心中納罕:“這人既然能夠旋身應對為何不借機躲避?這一掌的力道即使大腿粗細的樹木也要應聲而折,他這瘦削的身軀豈能禁得住這一掌,至少也要被震飛幾丈。”
出乎意料,這野利文正竟能穩穩接下左明堂這一掌。隻見他雙腳猶如落地生根,身體向後一仰複又彈回,同時一拳直奔左明堂胸口。
這一招大出意料之外,竟然正中左明堂胸口。可這一拳剛剛貼到胸口皮肉,未等落個結實,左明堂身如陀螺般一轉便將拳勢卸開,竟然絲毫不傷。
左明堂借著自身旋轉之勢圍著野利文正不停打轉,雙掌齊出蓄足力道猶如狂風席卷。
野利文正跟隨左明堂旋轉身形左擋右抵,猶如一枝在狂風中搖曳的毛竹,雖然纖細卻不會折斷。
樹木剛毅因而易折,毛竹柔韌反而不斷。
樹林中的參天巨樹也會被風吹斷,越是高聳越是容易折斷,正所謂樹大招風。竹林中的竹子,因為身體柔韌可以隨風彎曲反而不易折斷,這其實是竹子卸掉了風的力道。
人的一塊塊椎骨靠得是骨筋相連,野利文正修習“力如海”時所用的藥湯,並非隻能促使骨骼生長恢複,還可以讓骨骼便得十分柔韌,骨筋變得更加堅實牢固。
野利文正的椎骨比常人更加強韌堅實,可以承受更多的彎折之力。野利文正的椎骨就像一根柔韌的毛竹,不斷抵卸著左明堂的掌力。
左明堂雖然生性憨直,但他這一生都在江湖上闖蕩。別的不論,單說這廝殺打鬥之事絕對是精明之極。
左明堂這一生身經百戰,何樣武功、人物不曾見過,幾招過來便已看透其中奧妙。他暗中加快身法,圍著野利文正轉圈的速度緩慢提升,轉過四五圈來已有先前一倍之快。
再轉兩圈,野利文正忽覺膝蓋與腳踝之處傳來劇痛,站立不穩便要摔倒。正在他將倒不倒之時,左明堂從他側麵拍出一掌。
此時,野利文正避無可避,一掌正中左肋,竟被打出一兩丈遠。
左明堂圍著野利文正打轉,野利文正也要原地旋身應對。原地旋身的速度當然要快過圍著別人轉圈的速度,但腳踝和膝蓋卻要承受更大的扭力。
左明堂真是老奸巨猾,他暗中一點點提升速度,野利文正為了跟上左明堂,不知不覺間也在不斷地提升自旋的速度,而膝蓋和腳踝所承受的扭力也在不斷增加,最終不堪重負。
左明堂若是一下子將速度提得太快,便會被野利文正發覺,從而采用相應的戰術應對,比如反轉或幹脆將自旋的速度降下來。
而左明堂這招溫水煮青蛙,讓野利文正在毫無察覺的情形下,被一步步地帶到了死亡的深淵中。
其實,左明堂既使不去補上這一掌,野利文正的膝蓋和腳踝也應該被自己扭斷了。
腰骨乃是人身最重要的骨骼,協調人全身之力。野利文正特意在腰骨上下過功夫,其目的當然不是為了練武。
而對於腳踝的關節和骨筋,野利文正都是任其自由生長。但,既便如此,野利文正的筋骨也遠比左明堂想象的要強韌,它們沒有那麽容易被扭折。
野利文正又一次在左明堂驚奇的注視下坐了起來,背靠著牆壁搓 揉著疼痛的關節。
野利文正的腿沒有折斷,左明堂倒是可以接受,畢竟人總是有些自保意識,很可能是在關鍵時刻不自覺地將速度降下些許。
但他這一掌蓄了十成真氣,特意從側麵出手避過椎骨彎曲卸力,而且正中左肋。中這一掌可能不會立時便死,但碎骨插入心肺五髒,起碼也要大口吐血。而這小子,似乎連內傷也沒有。
左明堂搓著手掌,細細回想著手掌擊到肋骨上的感覺。柔韌,十分的柔韌!他的肋骨就像用上好的鋼條編成的筐子一樣,柔中帶剛曲處有伸、剛中帶柔彎而不折。
左明堂轉念一想又覺不對,這一掌帶有十成功力,既使不能將他肋骨打碎,真氣也能順著骨縫進去將它五髒震傷。
左明堂猛然間想起什麽,抬頭看著野利文正說道:“駢肋?沒想到你小子像重耳一樣天生異種,老夫一生行走江湖也沒親眼見到有人天生駢肋。”
相傳,晉文公重耳便是駢肋,天生肋骨便是長在一起渾然一體。
野利文正的確是駢肋,但他卻不是天生駢肋,而是習練力如海的後天成就。他堅韌緊密的肋骨,就像在皮肉之下穿了一副胸甲,完美地保護了五髒。
沒想到僅僅幾句話的功夫,野利文正便從地上站了起來,活動著依然有些疼痛的雙腿。但他沒有回答左明堂的話,他心中已然怒不可遏。
野利文正的五髒雖然沒有破裂、受傷,但左明堂巨大的掌力仍然震得野利文正肋骨生痛、心中堵悶。他狠狠地說道:“好得很,接下來輪到我了。”
話音剛,野利文正落便像左明堂衝了過來,用的竟然是縮地術的身法。但他這縮地術卻不是直來直去,而是曲折向前地疊進。
縮地術是倚仗強悍的雙腿之力,通過猛力蹬地來發揮出極快的速度。而在這種速度之下急停或是旋身轉向,都會對骨骼關節造成難以承受的壓力。
因此,縮地術通常都是直來直去。野利文正曲折疊進,其實每一步都是在急停和旋身,若非他這種堅韌的筋骨,恐怕早就踝骨碎裂了。
左明堂也是初次見到能夠如此使用縮地術之人。幾番眼花繚亂的閃身,野利文正突然出現在左明堂的身側,一拳向著左明堂的胸口打去。
左明堂立刻陀螺般旋身卸力,沒曾想胸前衣衫竟然刀割一般被層層破開,在白胖的胸膛上留下一道血痕。
野利文正攥著拳頭,特意突起的食指關節上沾著淡淡的血跡。
大法師鍾守離早就告訴野利文正今夜會有人不請自來,可野利文正依然沒有帶上兵刃,因為他身上本就有兵器——“骨刃”,一件他時時刻刻從不離身的兵刃。
骨刃是力如海中的招勢,野利文正雙手的食指和中指關節是他特意用琢骨術認真雕琢過的。這沒有其他的原因,也毫不取巧,這點苦他還可以忍受,畢竟還是需要一些保命的本事。
野利文正的兩根手指關節、皮肉琢練得堅硬如鐵,快速揮舞之下不落尋常鋼刀利刃。隻見他身影左右穿梭,不攻頭麵等容易躲避之處,雙手如電隻取左明堂的前胸與後背。
左明堂仍舊旋身躲避,但以自旋卸力的方法對付野利文正的擦劃卻是收效甚微,隻能配以切腕的打法,阻斷野利文正的攻擊。
但這招好比空手入刃,久守之下必有閃失,而且這野利文正手腕筋骨也十分堅實,即使被切中也不過是稍有麻痛之感而已。
野利文正很難擊中左明堂頭麵,因此隻朝左明堂胸口處下手。左明堂極力旋身閃躲,胸前衣衫卻也被割得破碎不堪,即便使出真旋身法躲避,野利文正也會同樣以疊進身法跟近,如影隨形寸步不離。
這真旋身法無論從真氣流轉、呼吸吐納到身法步法都有極為特殊的法門,旋轉之時十分省力,可保身法圓融如意常轉不息,比那疊進身法不知高妙多少。
這疊進身法雖然迅捷多變,但與縮地之術原理相同,隻不過需要骨骼更為強韌而已,而且疊進身法所消耗的體力更是遠遠超過縮地術。因此,疊進身法的使用必然不能久長。
左明堂身經百戰早已想到其中關節,身形鬥轉不停,帶著野利文正在大殿之中兜圈子。
野利文正不但身形左衝右突穿梭不停,而且雙拳如電上下翻飛密如暴雨,料想也撐不了多時。
左明堂本想憑著綿長的真氣、巧妙的身法,將野利文正拖垮。沒想到,他帶著野利文正在大殿之中轉了將近半個時辰,這野利文正卻依然精神抖擻氣定神閑,沒有半點疲累之像。
反而左明堂卻是真氣消耗大半,漸漸有些後力不濟。腳下稍有遲緩,被那野利文正抓住機會,足下使力搶前一步攔在左明堂前方,左手食指指節直奔左明堂右側太陽穴打來。
左明堂心中大呼不妙,二人在此處打鬥多時,左明堂對野利文正的骨刃早有領教。這野利文正的指骨比之真正的金鐵也不遑多讓,若是被他打到太陽穴上可不是說笑。
左明堂將頭一擺,野利文正指骨隻是堪堪擦過左明堂額頭,便割出一道傷口。左明堂剛要出掌還擊,野利文正借勢旋身,右手肘反手劈向左明堂喉嚨。
野利文正並非隻有指骨一處骨刃,手肘處的骨骼也是堅硬無比,若是以此速度劃過喉嚨,恐怕左明堂也要受割喉之苦。
左明堂心知其中厲害,但這骨刃再是堅硬卻也不能如刀刃一般鋒利,靠得是以極快的速度擦劃皮肉,才能割破肌膚。如此說來,倒不如正麵挨上一下妥當。
左明堂心念電轉,未等野利文正將力道使足便出手封住招式。右手一掌蓄足真氣直接拍到野利文正手肘之上,左掌直攻右肋。
隻聽“啪”地一聲,二人雙雙接連倒退五六步才穩住身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