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設計誘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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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錦莊園的青石地麵上站滿了兩浙路的豪傑,眾人如約而至,隻因為沈同成的一聲召喚。沈同成確實有麵子。

    院子裏足有上百人靜靜地等待著,他們不是不敢進錦繡廳,之因錦繡廳內已是高堂滿座。兩浙路上最大的二十個門派的掌門,正在其中共商大事。

    他們都是兩浙江湖上的頭麵人物,各自雄居一方笑傲武林。

    沈同成依然正襟危坐,麵南背北獨居上座,身旁依舊是形影不離的童伴劍。

    離沈同成最近的那把圈椅上,坐的是杭州電劍派的掌門人劉雲生,江湖人稱一閃奪命劍。但他卻不知道,上一個坐在這裏的人,已然命歸黃泉。

    劉雲生已有半百之年,為人老成持重,也是兩浙武林中公認的帶頭人,比之沈同成的威望也差不了多少。但是,沈同成一聲召喚,劉雲生卻依然應約而來,足見其顧得大局。

    劉雲生衝著沈同成雙手抱拳行禮道:“沈兄這麽急著召喚我等前來,想必是有什麽要事相商吧?”

    確實,沈同成從沒有同時召喚過兩浙路的全部武林門派。往常,即便是再要緊的事情,也不過就是約上幾個老家夥湊在一起商量一下。

    因此,這諾大一個錦繡廳內,也隻不過備著二十把圈椅。如此大張旗鼓地邀請所有門派,已令劉雲生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沈同成立刻向劉雲生還禮,歎了口氣說道:“賢弟,不瞞你說,今次的事情確實太大。如若不然,我也不會貿然召集這麽多人來。”

    沈同成比劉雲生長了兩歲,二人素來較厚,因此沈同才稱劉雲生一聲賢弟。

    台州鐵虎門的掌門石虎,卻是個急脾氣的漢子,四十出頭的年紀,黑燦燦的麵堂一身橫練的硬肉,性格風風火火,說起話來心直口快。

    隻見石虎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大巴掌一揮說道:“我說沈大俠,既然事情緊急就不要婆婆媽媽的了,您老撿緊要的說了痛快,這還有百十號人都站在院子裏眼巴巴地等著了。”

    沈同成知道這石虎的性子向來如此,因此也從不與他計較,於是向著眾人解釋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簡短捷說。各位,耶律真秀現身兩浙路,還請各位同仇敵性!”

    沈同成的話果然說得簡短,以至於在座各位一時間都還沒有聽明白。

    石虎呆愣愣地問道:“沈大俠,您剛才說得什麽?我有點沒聽清。”

    沈同成清了清嗓子,慢慢重複道:“耶律真秀在兩浙路重出江湖,希望大家聯起手來應對。”

    這次確實聽得清楚了,石虎頹喪地坐回椅子上,再沒有了那股子衝勁,緊閉著嘴,等著大家的對策。

    諾大一個錦繡廳,突然間變得鴉雀無聲。見眾人都不說話,坐在最後麵的一個青年突然站起身來,說道:“我不知道諸位前輩都在擔心什麽,雖然我沒見識過這個耶律真秀有何能耐,但咱們兩浙武林一百多人都在這裏,難道還怕了他一個人不成?”

    說話之人乃是潤州神刀堂的掌門孫玉成,剛剛從亡父手中接過掌門之位,現年不過才二十五歲。

    這孫玉成可不是個二世祖,他的刀法盡得真傳,乃是年輕一輩中的翹楚。他年紀輕輕能夠順利接掌神刀門,讓一眾長輩閉嘴,也確實是有過人的能耐。

    正所謂雛鷹展翅狠天低,小馬乍行嫌路窄,少年得誌輕狂得倚。他孫玉成年輕氣盛,正待建功立業大展宏圖,怎能輕易將他人放入眼內。

    可這孫玉成的一席話,卻將在座各位老英雄的臉麵都摔在了地上,將眾人都說成了膽小怕事之人,弄得眾人臉麵發燙卻又偏偏說不出什麽。

    沈同成知道這孫玉成是出生牛續不怕虎,根本就沒有經曆過當年的血雨腥風,倒也沒有跟他計較什麽。卻聽劉雲生緩緩說道:“賢侄呀,稍安勿躁。這個耶律真秀根本就不可以常理揣度,你爹當年可就是被他所傷落下了病根。你先坐下,聽長輩們講完再說。”

    當年,孫玉成他爹孫鹹淩,身為神刀門的掌門,代領潤州十五名好手圍戰耶律真秀,卻在一招之間落敗,身受重傷,其餘十五人無一生還。由於事情實在丟臉,所以他一直未對孫玉成提起過。

    今日,孫玉成初聽劉雲生提及此事,心中雖有疑惑,但礙著劉雲生的麵子卻也不敢頂嘴,隻能先摁耐著性子悻悻坐下,嘴中嘟囔道:“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才不怕那個耶律真秀。”

    劉雲生到底是老江湖,見眾人都不說話,便問道:“沈兄,不知這耶律真秀在何處現身?”

    沈同成沉聲說道:“聽聞就是在江山縣?”

    沈同成此話一出眾人皆驚,此處不就是江山縣?

    劉雲生沉思片刻,問道:“既然這耶律真秀已經到了江山縣,為何沒有直接來雲錦山莊。”

    劉雲生的話,在座之人都明白。既然這耶律真秀在江山縣現身,那自然是奔著他那雷公錘來的。

    卻聽沈同成解釋道:“因為耶律真秀剛到江山縣便遭到伏擊,受了傷。”

    這話更是讓人震驚,竟然有人能令耶律真秀受傷?隻聽孫玉成低聲哼道:“我就說,也太高看那個耶律真秀了。“

    眾人沒空理會孫玉成,卻都在關心是什麽樣的人能傷得了耶律真秀?

    劉雲生想了半天也沒能理出頭緒,便問道:“敢問沈兄,不知是哪位高人敢於伏擊耶律真秀,如若我們聯手,豈不勝算大增?”

    沈同成搖頭道:“並不是某一個高手所為,乃是一群神秘的人物聯手伏擊耶律真秀。這些人不願暴露身份與人聯手,而且也已經全部死光了。”

    眾人聽罷不禁一陣烯噓,即使感慨壯士的英勇,又是對耶律真秀的無可奈何。

    沒想那孫玉成卻又來了精神,說道:“既然人家都能聯手殺傷耶律真秀,我們這麽多人又有何不能?”

    沈同成說道:“我把大家請到這裏來,還不就是為的這個目的?”

    劉雲生接口說道:“既然大家全都來了,那就商討一下如何動手。”

    孫玉成卻說道:“還商討個什麽?這麽多人對付一個,還不就是一擁而上圍而攻之。”

    見孫玉成如此不經世事,沈同成已經有些心中不快。還是劉雲生打圓場道:“賢侄莫要急躁,我想那些伏擊耶律真秀的人也是事前謀劃已久,否則也不會貿然動手。他們願不與我們合作,想來也是怕我們亂了他們的計劃。”

    孫玉成始終沒把耶律真秀想成如何高手,此時坐在一邊悻悻不悅,心中責怪眾人小題大做如此多事。

    卻聽劉雲生又問道:“沈兄,我記得上一次對付耶律真秀,您請了一位神秘高手相幫。”

    沈同成嗯了一聲說道:“確實。不過,那人今次有些麻煩纏身不能親自到場,於是派了些援手過來,隻是不知因何緣故遲遲未到。”

    自從聽說了耶律真秀的名字,石虎也乖巧了許多,此時問道:“沈大俠那位朋友派來的援手,想必也定是高手,我們是不是等人到了再動手。”

    沈同成卻說道:“能等到固然是好,就怕等不到那個時候。”

    劉雲生知道沈同成的心中定然是已經有了對策,便問道:“那以沈兄見,我們該如何應對?”

    沈同成說道:“我這裏有一個‘流水破岩陣’,此陣共分三層,每層人數以三倍遞增。到時,我們將耶律真秀圈在中央。打鬥之時,最內一圈安排八人分守八門,另有十二人輪流替換其中一人,層層倒替慢慢消磨耶律真秀。就是他有天大的本事,也得活活耗死。”

    劉雲生聽罷雙眼發亮,說道:“此陣甚妙,能充分發揮我們人多的優勢。”

    孫玉成卻在一邊低聲嘀咕道:“還不是一起上去圍毆。”

    此時正說道關鍵時刻,沈同成也不與他計較,便耐著性子繼續解釋道:“這套陣法需要事先將循環罔替的人固定下來,以免到時亂了陣腳。而且圈內的八人之中,始終要有四名高手控場。另外,進退時之時也要遵循章法,不要被耶律真秀抓住空隙。”

    孫玉成認真思考了一下,確實沒有什麽遺漏,便說道:“既然計策已定,那我們便早些向大家說清。我看,此陣法還要經過數次操演才能運轉自如。”

    雲錦山莊內的一眾豪傑,早早地便已來到此地等候,卻隻眼看著幾位頭麵人物在錦繡廳內議事,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但礙於沈同成的威望,卻無一人敢大聲說話,隻是三五成群,小聲地交頭接耳相互說出心中的猜測。

    沈同成在眾人簇擁之下跨出錦繡廳,人群頓時再次變得雅雀無聲,豎著耳朵認真地等待著沈同成宣布重要的事情。

    沈同成清了清噪子,抱拳說道:“老朽不才,勞煩諸位英雄上山議事,實在慚愧。”

    眾豪傑一同抱拳,齊聲回道:“老俠客有勞了!”

    閑話少敘,沈同成望了眾人一眼,朗聲宣布了驚人的消息:“今次召集大家到雲錦山莊來,卻有緊急之事。七年前為禍武林的耶律直秀又再度現身,地點便是這江山縣。”

    這句話一出,好像是往滾油鍋裏潑了一瓢冷水,人群頓時聒噪起來。在場之人多半都經過那次血雨腥風,一些像孫玉成一樣未經世事的小輩則在四下打聽。

    沈同成看著沸騰的人群,皺了皺眉頭,沒想到那律真秀的影響如此深遠。

    劉雲生出聲打斷眾人,說道:“大家靜一靜,聽沈大俠把話說完。”

    劉雲生內力充沛,聲如洪鍾。雖然現場有些嘈雜,但他的話仍能灌進每一個人的耳朵裏,人群立刻又安靜下來。

    人群中不乏一些與孫玉成類似的毛頭小子,一個青年扯著脖子喊道:“沈大俠,俗話講雙拳難敵四手,咱們這麽多人,任他什麽野驢真秀有多大的本事,照樣活活打死他。”

    沈同成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青年人血氣方剛是好事情,但對付這耶律真秀還需從長計議。”

    前排人群中有些老成些的說道:“沈大俠,既然已有計策便說來聽聽,我等全憑大俠差遣。”

    此人話音剛落,便聽半空之中響起炸雷般地笑聲:“嘿嘿,這麽多人湊在一起算計本王嗎?”

    話音未落,一個人影便自半空中落下砸到人群之中。那人影落地之處本來站著一人,竟被砸得血肉飛濺一命鳴呼。

    那個自半空墜落之人正是耶律真秀,此時赤裸著上身镔鐵一樣的筋肉,站在一灘血肉之中。他身旁一名青年不識其中厲害,揮刀便砍了上去。豈料,鋒利的鋼刀隻能在耶律真秀的身上留下一趟白印。

    緊接著,耶律真秀大手一伸便捏住了那個青年的腦袋。那青年的頭上仿佛帶上了一個鐵箍,鐵箍收緊痛得嗷嗷直叫,棄了單刀拚命去掰耶律真秀的手指,可哪裏又能掰開。

    人群中有些見過世麵的,驚恐地喊道:“耶律真秀!”

    聽到喊聲,所有人都遠遠退開,各持兵刃將耶律真秀圍在中間,卻無一人敢輕舉妄動。剛剛還都是躊躇滿誌,各個摩拳擦掌,事到臨頭卻都成了縮頭烏龜。

    隻聽沈同成暴喝道:“把人放開!”

    耶律真秀聽罷仰麵大笑道:“就憑你這個無膽鼠輩也敢命令本王!?”

    孫玉成卻奇怪地問沈同成道:“這人就是耶律真秀?卻不像是有傷的樣子?”

    耶律真秀聽罷又是一陣大笑:“那些宵小之輩的陰險手段能將本王如何?本王之所以隱匿行蹤,便是在你這山莊附近等待。我早就猜到你這沽名釣譽的老東西不敢與本王單打獨鬥,正好利用你將兩浙路的精英聚到一起叫本王一次殺個痛快,省得東奔西跑。”

    說話間,耶律真秀似乎忘記了手上還捏著一個人頭,稍稍使力便疼得那青年撕心裂肺。

    與那青年交好之人實在看不過去,揮刀便向耶律真秀斬去。

    耶律真秀冷哼一聲,稍一使力捏爆了手中青年的腦袋。同時,旋身一腿便將來犯之人踢飛。

    孫玉成見人質已死,招呼一聲:“大家一起上,將這個大言不慚的契丹狗賊剁了!”

    漢人向來如此,亂世之中隻要有人振臂一呼,立刻便會前赴後繼,不顧生死。正是因此,華夏民族才會在一次次的山河動蕩之中長盛不衰。

    但今次的事情卻是例外。因為,雙方的實力相差太過懸殊。

    若是英雄豪傑們布下陣型輪番與耶律真秀消磨,這麽多人還當真難以應付。這耶律真秀異常詐,專往人多的地方紮。此時,眾人擠做一團相互犁肘,戰力反倒大打折扣。

    沈同成有心重整陣型,但場麵異常混亂,斯殺過於激烈,怎樣也阻攔不住。

    各門派有大有小,個人武功也是良秀不齊,有的充其量不過就是二流而已。這些人在耶律真秀手中就如紙紮人一般,一拍就癟,一捅就破,一捏就碎。

    耶律真秀猶如虎入羊群一般大肆殺戳,那孫玉成此時卻看傻了眼。先前,他仗著年輕氣盛侃侃而談,完全未將耶律真秀放在眼裏。事到臨頭,見到凶神一般真人,竟然嚇得呆立當場。

    一抹獻血噴測到孫玉成的臉上,多少令他清醒了一些。少年的熱血突然湧上胸口,往日的傲氣再次回到了身上。驕傲不允許他退後,隻見他足尖點地,向著耶律真秀飛身而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