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足以證明父母到底有多愛李響。

    不管李響做錯了什麽，父母哪怕當麵責怪，背後也會默默支持。

    “小李子，你做錯了事情，賠人家錢是應該的，隻可惜了陳舒這姑娘，媽媽挺喜歡這孩子的，現在你做了這樣的事，人家還能當咱家兒媳婦嗎？”李響的媽媽一臉擔憂。

    “感情這種東西，還是順其自然吧！強求不了。”李響整不明白，不知道陳舒給母親下了什麽迷魂藥。

    “小李子，明天就發榜了，你應該沒問題吧？”馮桂鳳話鋒一轉，一臉期待。

    “咱家小李子之前模擬考試是全縣第一，肯定能考上好大學。”李玉樹大笑，似乎對兒子的成績感到十分自豪。

    隻是，他們不知道的是，李響就要落榜了。

    這頓晚飯吃的還算融洽，李響相比於往日，話多了很多。

    重生前，李響最後悔的一件事之一，就是沒有多盡盡孝，沒有多和父母說說話。

    現如今，終於有了彌補的機會。

    馮桂鳳很心疼那兩萬塊錢，但當他看到兒子在飯桌上侃侃而談，而且講還很有道理的時候，還是很欣慰。

    她仿佛有一種錯覺，不過半天時間，這孩子長大了。

    李響在自己兒時的房間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坐上了開往縣城的大巴。

    李響所居住的地方叫金陽村，屬於梅縣。

    梅縣是北方一個不太起眼的小縣城，在改革開放期間，並沒有扮演什麽重要的角色，到現在為止，最大的變化就是農村實行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

    想著這些往事的時候，李響到汽車站了。

    88年的梅縣真的很落後，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低矮的棚戶區。

    不算寬闊的大街上，竟然連一輛汽車都看不見。

    綠軍裝，二八大杠，麻花辮，這才是那個年代最流行的東西。

    從汽車站走出來後，李響並沒有回學校，而是來到了縣農業銀行。

    銀行辦公大廳隻有零零星星幾個人在辦理業務，排隊的人算上李響，也隻有三個。

    “大學生，你怎麽來了？”

    一個穿著一身綠軍裝的青年男子轉過頭來，帶著一臉燦爛的微笑，真誠，沒有一絲虛假。

    李響試著努力回憶，終於想起來，這人是他的初中同學大老黑。

    在他的印象中，大老黑在那個年代過的並不好。

    初中畢業後，大老黑沒有考上中專，便回家務農了。

    幾年後，因為生活困苦，大老黑開始從農村走向城市，做了建築工地的力工。

    好像是因為常年不在家的緣故，大老黑的媳婦後來和同村的光棍跑了。

    從那以後，大老黑便消沉下去，就連工都不好好打了，不過十幾年的時間便因為酒精中毒，鬱鬱而終。

    “老同學，好久不見。”

    大老黑是李響重生以後，除了父母之外遇到的第二個故人，說不激動是假的。

    “好久不見。”

    兩個人重重地握了握手後，大老黑笑嗬嗬地說道：“大學生，你來銀行幹什麽？”

    “現在不是流行無息貸款，支持廣大農民創業嗎？我想來銀行貸點款，你呢？”李響手裏雖然已經握著兩萬元的巨款了，但這還遠遠不夠。

    李響依稀記得，88年的楊百萬後來也是因為和家裏所有親戚借了十來萬，有了足夠的本錢後，倒賣國庫券，才一躍成為那個年代的百萬富翁的。

    “啥？你來貸款？大學生，你不是馬上要上大學了嗎？”大老黑似乎有些無法理解。

    “這個……一言難盡，先不說這件事了。”

    那年高考，李響是十拿九穩可以考上大學的。

    可就因為出現了一些變故，才導致了他的落榜。

    前麵那個人辦完了業務後，也輪到了大老黑。

    大老黑回頭和李響眨了眨眼睛，便開始專心辦自己的業務。

    “我想辦理一個三千元的貸款，用來做養雞場的生意，這是房照，這是我的身份證，這是我的……”大老黑掏出所有證件，小心翼翼地放在櫃台上。

    80年代改革開放，梅縣響應國家號召，開辦無息貸款業務，目的是想要把經濟搞活。

    可這個年代的人思想還是太過保守，盡管國家都已經開放了無比誘人的無息貸款業務，可前來辦理貸款的人還是鳳毛麟角。

    業務員對於能來銀行進行無息貸款的村民，都是當做祖宗一樣供著。

    “你的這些證件都沒問題，我現在給您辦理一下。”業務員喜笑顏開，又一筆提成到手了。

    而就在這時，一個身材火辣的女子急三火四地衝進銀行，她的腰間甚至還別著一把菜刀。

    “大老黑，你出息了啊！竟然敢背著我，自己來銀行辦理貸款，你這是要瘋啊！”

    “媳婦。”

    大老黑扭過頭來，有些尷尬地撓了撓腦袋。

    “大老黑，你要是敢把咱家房子抵押出去，我就死給你看。”

    大老黑的婆娘把菜刀往脖子上一橫，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媳婦，你就信我一次，我養了好幾年雞了，這一次辦養雞場一定可以辦好的，而且現在國家開放了無息貸款，就是要鼓勵廣大農民創業，這是多好的機會啊！如果連這一次機會都抓不住的話，那咱們恐怕真的要一輩子受窮了，而且我也沒多貸啊！就貸三千塊錢。”

    “你今天就算把天說破了都不好使，是，你貸款辦養雞場可能會賺到錢，可萬一虧了呢？那可就傾家蕩產了，到時候咱們一家都去睡大街嗎？咱們村李四之前不就貸款辦了一家山貨店嗎？現在賠的連裏褲都不剩了。”

    大老黑用力抓了抓頭發，臉上陰晴莫測，過了好一會後，身體忽然垮了下去，仿佛就這樣認命了！

    “嫂子，我黑哥如果隻貸款三千塊的話，以後肯定能還的起，你不用太過擔心。”

    李響也是實話實說，這個年代的三千塊錢好像還是一筆巨款，但過幾年後，三千塊錢就啥也不是了。

    改革開放數十年，通貨膨脹實在太嚴重了。

    而且，這個年代貸款的人，到最後有很多人都因為生意破產，導致無法還款。

    最後，銀行也不了了之，根本沒有追這些人的債，那個年代的壞賬，簡直不要太多。

    也就是說，大老黑現在如果貸款的話，哪怕生意真的賠了一個底掉，也沒有任何問題。

    相反，如果賺了，那他們一家的生活就會上一個台階。

    李響和這個初中同學的關係雖然沒有多好，但也不想讓悲劇重演。

    “你從哪裏冒出來的？算哪根蔥啊？”

    大老黑的媳婦指著李響，劈頭蓋臉地一頓臭罵。

    “行了，這款我不貸了？趙春蓮，今天我把話撂在這了，以後看著別人貸款做買賣賺了大錢，你可別後悔。”大老黑佝僂著腰，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後悔？我這輩子都不會後悔。”趙春蓮嗓門很大，快要把房蓋掀開了。

    李響十分無奈，曆史的車輪軌跡並沒有因為他這樣一隻微不足道的蝴蝶而改變。

    “小兄弟，你辦什麽業務？”

    櫃台業務員敲了敲桌子，似乎很煩這對夫妻在這裏吵鬧。<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