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響這才發現，已經輪到他了。

    “我要辦貸款。”

    李響有些隨意地將房產證和身份證放在桌子上。

    父母當初建房子的時候，剛好趕上國家辦理房產證業務。

    當時，父親並沒有多想，直接在房產證上寫了李響的名字。

    李響也知道，拿著父母的房產證來銀行辦理貸款不太地道，但為了能夠讓這個家翻身，他不得不這麽做。

    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貸款？”業務員上下打量了一番李響，又看了一下房照和身份證，最後終於確認了李響的身份。

    “小夥子，咱們的無息貸款，隻能對有營業場所的人提供，你雖然有房照和身份證，而且也年滿18歲了，但沒有固定經營場所啊！”

    也許是因為剛才沒貸到款而感到憋悶，大老黑衝到櫃台前，嚷嚷道：“馬經理，你不認識他嗎？他是李玉樹的兒子，李玉樹你知道吧？是咱們縣最早的幾個萬元戶，經常到各個鎮子去趕集，賣衣服，認真算起來，李響雖然沒有固定經營場所，但他爸有啊！”

    馬經理摩挲著下巴，依然有些糾結。

    “馬經理，你就不要糾結了，我房產證都帶來了，如果真還不上貸款的話，你上我家收房子就完事了，這房產證上清清楚楚寫著我的名字，到時候還怕我賴賬不成？”

    馬經理想了想，發現還真是這個道理。

    “行吧！你想貸多少？”

    梅縣農業銀行的貸款業務做的並不好，馬向東現在太想要業績了。

    所以，哪怕李響不是那麽符合標準，他也打算給李響辦理貸款。

    “我想貸十萬。”

    李響此言一出，石破天驚。

    整個農業銀行出奇的安靜，認真聽，甚至能夠聽到人們輕微的喘息聲。

    當李響說完這句話後，就連櫃台內的幾個女業務員，也都伸長了脖子盯著李響看，仿佛在看一個外星人。

    88年的時候，把一家銀行所有的現金倒騰出來，也未必有十萬。

    李響一開口就要貸十萬，這對於梅縣這種小縣城的普通人來說，宛如一聲驚雷炸響。

    馬向東手中的鋼筆掉在地上也渾然不覺，他愣愣地看著李響，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馬經理，怎麽了？我的貸款金額嚇到你了嗎？”

    呼！

    馬經理深吸一口氣道：“小子，生活上如果出現什麽問題的話，可以找我談談，我也學過幾天心理學，但千萬不能想不開啊！”

    原來，馬經理是以為李響神經了。

    “馬經理，你放心吧！我的大腦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麽清醒過，給我一年時間，我還你一個未來。”

    李響的眼中充滿了睿智和自信，而他的話語在這一刻，仿佛也充滿了魔力。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所謂無限風光在險峰，現在是改革開放的年代，如果沒有冒險精神的話，祖國的經濟何時才能複蘇？”

    “好，貸給你了，行裏就剩十二萬現金，我貸給你八萬。”

    馬向東仿佛著了魔，就這麽批了這筆貸款。

    李響本以為，自己還要費一番周折才能拿到貸款，但沒想到會這麽容易。

    難道這個馬經理被自己的王霸之氣折服了？

    一旁，大老黑拽了拽李響的衣袖，艱難地咽了一口吐沫：“小李子，這可是八萬塊啊！萬一賠進去，你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了。”

    大老黑雖然也想貸款做生意，但他那隻是小打小鬧，就算想貸三千塊，都遭到了妻子的強烈反對。

    一個人貸八萬塊，這對於大老黑的衝擊實在太大了。

    “人生嘛！就是要不停地折騰，所謂無限風光在險峰，循規蹈矩，守著自己的工作一直到退休，才是真的在冒險，因為無論是天災還是人禍，都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承受的起的。”

    李響豪情萬丈，侃侃而談。

    隻是，他的心中也有些戚戚然。

    如果不是重生者，如果不是活了幾十年，看透了人世間的種種的話，現在的他恐怕也沒有魄力從銀行貸八萬出來吧！

    大老黑愣愣地看著李響，仿佛直到這一刻才認識他。

    在大老黑心中，李響的這番話雖然很有道理，但在這個年代，一個敢從銀行貸款八萬塊的人，在他眼裏和瘋子無異。

    趙春蓮帶著異樣地看光看著李響，那對明眸之中有著太多的不解。

    “走了老公，這種人就是賭徒，早晚會輸的傾家蕩產，輸的連塊遮羞布都不剩，以後你少和他來往。”趙春蓮和大老黑的聲音漸漸遠去。

    李響辦完了貸款後，將八萬元現金放在了書包裏。

    加上之前的兩萬，他現在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十萬元戶。

    十點鍾的陽光有些刺眼，走在泥土鋪就的大道上，李響的精神一直有些恍惚，始終不清楚現在是真實還是虛幻。

    走著走著，梅縣一高中的牌子也映入眼簾。

    “本來沒想這麽早來這裏的，可還是來了。”

    梅縣一高中承載了李響三年的記憶，這裏有他極為美好的三年時光，同時也是他噩夢的開端。

    鐵柵欄圍成的院牆，大部分地方已經上鏽了；泥土地匯成的操場，因為下雨的緣故，還有些泥濘；低矮的二層教學樓，多少顯得有些寒酸。

    “小李子，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半天了。”就在李響看著校園內的花花草草，努力回憶高中三年的生活的時候，一個聲音打斷了他。

    這個人是李響的發小，同時也是他的死黨兼同班同學王胖子。

    哪怕到了21世紀，兩人還時常聚在一起，吃頓飯喝頓酒。

    那時的考大學，是真正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88年那一年，高考人數總共266萬，但卻隻錄取了60萬，錄取率隻有可憐的百分之二十三。

    所以，學習普通的王胖子當年也落榜了，和李響成了難兄難弟。

    今天的王胖子情緒有些低沉，似乎已經猜到了他的結局。

    “是啊！怎麽樣？能考上嗎？”李響已經知道了王胖子的結局，可能是因為慣性的緣故，又問出了這番話。

    “哎，別人可能不知道我啥水平，你還能不知道嗎？我這樣的要是能考上大學的話，太陽都得打西邊出來。”王胖子頓了頓，繼續說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咱們還是去張榜的地方看看吧！讓我胖爺掌掌眼，看你小李子到底考上哪所大學了？”

    梅縣一高中發榜的地方人頭攢動，顯得有些擁擠。

    人群中亂糟糟的，仿佛有無數隻蒼蠅在耳朵旁邊亂飛。

    隻是，當李響和王胖子來到紅榜附近的時候，人群忽然就是一靜，緊接著，比之前更加吵鬧的聲音在人群之中爆發出來。

    “李響來了，李響來了。”

    “最後一次模擬考試的時候，他可是咱們學校的第一名啊！怎麽會落榜呢？”

    “比他學習差的那些同學都考上大學了，就李響沒考上，這太不科學了”

    “你們在這裏嚼什麽舌根子呢？小李子會考不上大學？”王胖子如一台推土機一樣平推進去，將人流分成兩截。<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