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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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下和鬆次郎把隊長扶坐起來。

    隻是暈倒而已。

    他倆也放鬆了一些,和暈倒的隊長一起靠著玻璃門癱坐著。

    “王八蛋,一定是那些學生幹的,還敢襲警......要是被我抓到,可惡我真得......”

    三下細小的眼睛因為憤怒變得快看不見,縮成了一條縫。

    “你們隊長沒事吧?”

    走到三人麵前蹲下,陳旭觀察著小隊長,冷汗浸濕了他的衣服,額頭上還有未幹的汗液,應該是幾分鍾前暈倒的,陳旭仰頭看看天,現在這個季節應該不會中暑吧。

    “應該隻是累暈了,我們馬上呼叫增員,先把隊長背回車裏,長官你要跟我們一起嗎?”

    鬆次郎從胸口上取下對講機,搖了搖看著陳旭。

    陳旭撇撇嘴,站起來搖頭。

    “不了,你們倆先回去吧。”

    “那您注意安全啊,我們一會兒就回來。”

    麵前兩人交換了眼神,罵罵咧咧地背著隊長離開。

    兩個警察越走越遠漸漸離開視線,陳旭轉過身麵對著大樓,感受著這裏的近乎恐怖的寂靜,他眉頭緊皺,突然明白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裏並不算安全,隨即便走下階梯。

    “喂!”

    什麽聲音?

    他驚惶地回頭,沒有人。

    可剛剛的確是聽到有人在對著他叫喚。

    是幻聽。

    “有人嗎?”

    陳旭大喊,可又覺得不合適,自己像傻子在這裏叫喊的樣子實在太蠢了。

    他回到大門口,四處打量了一下,並沒有任何人。

    奇怪。

    他手揣進胸口衣兜摩擦了一下木村蓮給他的職徽,掛在脖子上的吊墜擠壓到用力的手有些生疼。

    “唉,腦子裏總想著來的地方應該就是這了吧。”

    他如釋重負,臉色有些蒼白,鼻子也不再癢了,但還是習慣性刮了一下。

    大樓像一尊古神像立在陳旭麵前,壓得他喘不過氣。

    幾年之前,他也常在這裏做實驗,實驗課題不停的變著,從最簡單的硫酸銅電析到後來的分子技術,但是他做實驗的地方一直沒變過,幾乎每周的禮拜一禮拜二都在這裏住著,實驗樓是陳旭大學時期第二個家。

    家沒有壓迫感。

    因為警察來的原因,大廳的門被打開了,裏麵左右都是走廊,走廊中間有電梯通向各個樓層。

    他拿著剛剛從三下手裏接過的強光手電走到樓裏去。

    故地重遊總會勾起人們的回憶,因為最開始入學時陳旭的日語還不是很熟練,所以他常和實驗樓的掃地阿姨練習日語,阿姨也不會因為他蹩腳的口語嘲笑他,後來的一年掃地阿姨不見了,聽人說是因為兒子結婚了什麽什麽的,陳旭很可惜沒有當麵祝賀,不過他再也不需要練習口語了,總之大學生活的開始還是挺順利的,站在大廳中間,陳旭看到右邊走廊盡頭若隱若現一個人影,借助強光手電筒勉強能看到這個人的一身警服。

    剛剛渡邊新在身後鬼祟的跟著又忽然消失,這個人會不會是他。

    “渡邊?”

    他歪著頭對走廊盡頭喊道。

    又想到剛剛暈倒的隊長,也許那是一個惡作劇學生穿著警服,隊長是被他打暈的。

    躊躇之中,那個人影並沒有沒有回話,停了片刻衝上了一旁的消防樓梯。

    該死!

    心裏咒罵一聲,陳旭快步跟上那個人影。

    “別動,警察!”

    從逃生通道上了二樓。

    二樓的通道門一打開便是迎麵而來的黃色封條,“立入禁止”的字鋪天蓋地。

    “這是之前“白房間”的現場?”

    陳旭疑問。

    有了解過,這一層警方來過之後就用封條將它封上了,後麵沒接手的警察,所以也沒人看守。

    那個人影明明進了消防門,卻沒有破壞上麵的封條。

    陳旭敏銳的察覺到了危險,習慣性的左手摸索大腿。

    他撕開封條推門進了二層走廊。

    看到熟悉的走廊他漸漸回想起過去。

    “渡邊!?你在那裏嗎?該死!”

    又叫了兩聲渡邊的名字,答應他的隻有廊中空靈響應的回聲。

    拿著手電筒四處照了照,他想起自己也算是警察,不如調查一番,到底這個傳說中的“白房間”長啥樣,陳旭安慰自己。

    撩起封鎖線,他踏進二樓走廊,看看四周環境似乎還是跟以前沒有變過,每個實驗室的告示牌都還在,隻是這裏安靜的可怕,安靜的隻能聽到皮鞋踏在地上的聲音。

    “這個應該就是那個‘白房間’了吧,我靠,怎麽會......”

    他走到一個打著封條的實驗室門口,一股寒意從腳趾如閃電般傳到他的大腦裏來——這個實驗室,不就是以前每一次做實驗的地方嗎。

    陳旭手中的手電筒差點沒拿穩。

    果然在高壓下,什麽莫名其妙的事情都會被恐怖化。

    他拿手拍了拍胸口,深呼吸慢慢讓情緒平複了。

    良久,冷靜下來後才發現這扇門是半掩著的。

    他推門而入。

    白,一望無際的白,陳旭腦子裏浮現出這幾句話,明明實驗室不是那麽大,但在這裏待著,也隻能想象到這個詞語來形容它了。

    幾年之前房間裏的各種器材和科學用具在這裏應有盡有,放在一百平的大房間裏還略顯臃腫,不過這次是完全清場了,連曾經牆上潑上的有色試劑的顏色都被清理幹淨,房間隻清一色的白色,每一麵牆甚至是地板都變成了潔白如玉的大理石似的白。

    “這他媽是惡作劇?誰敢搞這種惡作劇。”

    走在光滑的地板上差點摔倒,陳旭從未覺得一個一百平的屋子有這麽大,在這裏像是走進另一個世界,它的邊際不可觸摸卻又近在咫尺。

    他半跪在地上,中指輕輕敲敲腳下的光滑平麵,並沒有發出聲音,電筒強烈的燈光照在地上的反光射得他眼睛刺痛。

    “別來無恙,陳——旭。”

    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他瞬間轉身用手電筒照過去。

    陳旭雖然是個文官,但是在入警視廳之前,經過了係統的訓練,一些警察必備的反應速度和技能他是完備的。

    “你是......渡邊?”

    他鬆了一口氣。

    突然聽到有人用華語叫他的全名還有些親切。

    “......你認識我?還會說華語?”

    他發現了異常,警惕起來。渡邊歪著嘴,輕蔑的瞟一眼離他幾米遠的陳旭。

    “我當然認識你啦,我還認識你爹,我還認識你媽呢。”

    聽到渡邊提到自己父母,陳旭頃刻間緊張了起來,把手裏的電筒攥得更緊,摩擦出“滋滋”的聲音。

    “你直接開門見山的說事兒,是誰指使你來的嗎?”

    “華語說得不錯,我以為你來日本這幾年華語都忘記了呢。”

    渡邊用更加戲謔的語氣跟陳旭說話,享受地閉著眼睛大力吸著空氣。

    “還記得這個實驗室嗎,這可是你待過四年的地方哇,好多你的味道。”

    陳旭牙齒咬得痛,雖然不知道渡邊新的來頭,隻是這樣打著謎語的戲謔很讓人難受,他一陣犯惡,趁渡邊閉著眼睛毫無防備,他瞬間別過手電,看準時機側過身體用力一個肘擊。

    空了。

    這一擊差點沒站穩,讓他驚恐的不是沒打中,而是明明剛剛自己往前衝出去攻擊渡邊,但是現在卻發現自己的位置居然沒變過。

    他看著“渡邊”還是在自己麵前滔滔不絕,心裏越來越急躁,。

    “旭,看來找到你真的不用廢一點功夫,蓮還是有疏漏的。”

    隱私秘密是這個時代人們身上最後的偽裝防線,當它被擊破的時候,一絲不掛的人是最脆弱不堪的,而現在陳旭在這個“渡邊”麵前就像是一個沒有秘密的裸體。

    “嘿,你知道嗎?我找你找了二十幾年,不對,應該是一百多年呐。”

    渡邊嘴角瘋狂的向上抬起,彎成了一個怪異的角度。

    “這麽多年來,我沒有一刻不想念你和林暮啊,可惜林暮的味道太容易就死了,還好有你啊.......陳旭!”

    “來我的身體裏吧......”

    他在陳旭麵前放肆的大笑,渡邊略顯稚嫩的臉變得溝壑交錯,每一根肌肉纖維都被他用到了極致,撕扯著的臉皮。

    陳旭驚恐地看到渡邊的手緩緩舉起,自己全身也跟著變得僵硬不能動彈。

    “你說說,早點把你放出來不就沒事了,就沒那麽多人死,木村蓮這個人啊,假仁假義......”陳旭的意識變得模糊,隻能聽到他斷斷續續的話,耳朵裏嗡嗡作響。而他的眼前,呈現出了一幅從來沒見過的絕美景象,至少陳旭現在是這樣認為的。

    白房間變成了各種顏色構成的扭曲世界,它們都互相糾纏著,彼此交融著像是男女用最原始的感情依偎,每一根神經都融化在對方身體裏。

    每一絲構成這幅絕妙抽象畫的纖維裏都可以看到許多東西,就像是名仕大家的名作,下的每一筆裏都融入了他們的意識和想法,他們的畢生心血都在這些纖維中。

    在這樣一個奇異的領域裏,纖維們構成了一幅幅畫,像是天上的星星,地上的河流,還有一些人,他們最後都變成了一整片獨立無垠的星空。

    前麵渡邊新的身影則是其中的異類,說起異類不如說像是是饕餮,他沒有顏色,也好似有顏色,看不到他的臉和身體,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這個人型輪廓在慢慢吸收吞噬著周圍的一切,所有的顏色纖維都緩慢向他身體裏流淌去,而身體裏的卻是深邃的黑暗。

    陳旭還看到了林暮,是在渡邊身體黑暗的最深處,她坐在那裏痛哭。

    幻覺嗎?

    幻覺也太美了。

    也太傷心了。

    他掉了幾滴眼淚,他不懂是為自己流還是為哭泣的母親而流。

    在快失去意識眼前變黑的時候,一道刀形強光斬過渡邊的扭曲黑暗的身體,一聲冷哼之後,陳旭的奇幻世界慢慢的瓦解分崩離析。

    剩下的還是空無一人的“白房間”。

    他跪在地上如獲新生,大口喘著氣。

    實驗室窗外傳來陣陣腳步聲,是三下到了。

    陳旭虛弱的依靠在牆上,看著不遠處暈倒的渡邊,精神恍惚,又想起剛剛那個奇異畫麵,咬緊了牙關,緊縮雙腿。

    “我肯定是精神失常了。”

    他自言自語。

    “長官長官,你怎麽在這。欸?渡邊這個膽小鬼怎麽也在這。”

    實驗室外到處是手電筒光亮,三下衝進實驗室,四下查看了之後才攙起坐在地上的陳旭。

    時間碎片

    餘暉939年9月28日

    雨

    和漢森吃了一頓午飯,當然是在研究課題之前。

    本來是一頓快樂的午飯,直到被漢森的無禮弄的糟透了為止——為什麽有男人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喜歡和女孩睡覺的呢?

    我真的挺不懂的,以前剛認識的時候為什麽沒有發現他是這樣一個男人。ps:我很愛約納斯,可是他有時候真的不懂我的心。

    博士現在越來越神秘了,他信仰的邪教——雖然我不知道這個所謂的教會是信的什麽東西,反正一定不是什麽好玩意。

    一個博士信仰教會就已經夠離譜的了!

    但是沒事,他是我的導師,在最迷茫的時候是他幫助和救贖了我,我也要在他迷茫的時候把他拉回來,對,就這樣幹,約翰娜。

    隻是今天下午在實驗室的時候,博士突然發怒的砸東西是真的把我嚇到了,嘴裏不停念叨著我聽不懂的詞匯。

    看來我的調查計劃得提前了。最近離開實驗室的時候我都有在跟蹤博士,我發現他每次都會去同一個地方,反正不是家

    過段時間我叫上漢森一起去那個地方,一定能勸博士懸崖勒馬。

    約翰娜你行的。晚上去了漢森家,他準備了蠟燭!

    哦,漢森總是懂我喜歡他什麽,可是約翰娜,你還生他的氣呢,他一點禮貌也沒有。

    他就是個粗人。

    不許原諒他!

    課題完成一半多了,繼續加油,我要成為德國最頂尖的科學家。

    女科學家!

    晚安,約翰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