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公公臉色驟變，眼神由倨傲瞬間轉為驚惶，聲音都帶上了顫意：“是……是千歲爺？”
    天元大陸的年輕俊傑，縱使是蓬萊仙宗的首席，在這燕都皇城之內，地位也難與皇子比肩。
    唯有一個例外——便是當今聖上不久前親口敕封的那位禦弟千歲！
    無論這封號在旁人眼中分量幾何，它都是實打實、經朝廷昭告天下的尊位。
    論及輩分禮法，眼前這位，正是大皇子名正言順的幹叔叔！
    如果陛下進一步封了爵位，那可是親王。
    於最重尊卑禮數的皇室而言，此乃不可逾越的鴻溝。
    若大皇子敢對這位名義上的長輩有半分不敬，明日彈劾他不遵禮法、藐視君親的奏章就能堆滿禦案！
    “蒙陛下錯愛罷了，大皇子殿下年長於我，私下相見，楊某當稱一聲兄長才是。”楊毅語氣溫和。
    “殿下慎言！”白公公聞言如遭雷擊，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首，
    “原來是千歲爺在此用膳！老奴有眼無珠，先前言語無狀，衝撞了千歲爺！
    “萬望千歲爺恕罪！恕罪啊！
    “老奴該死！萬死難贖其罪！打攪了殿下雅興，罪該萬死！”
    “滾！”楊毅回了一聲，懶得廢話。
    “老奴這就滾！這就滾！求千歲爺開恩！開恩啊！”他一邊涕淚橫流地告饒，一邊竟手腳麻利地以頭點地，匍匐著向後疾速倒退，
    動作之敏捷，令人歎為觀止，嗖嗖幾下便“滾”出了“天元絕味”的大門。
    楊毅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道：好家夥，這身法……深藏不露啊！
    他倒是沒有再多說什麽。
    在這樣一個大環境下，掛著千歲爺的身份，就該幹千歲爺的事情。
    這個奴才行走在外耀武揚威，本質上，也是要了保證皇家的顏麵。
    如果他太客氣，反倒是落了大皇子的顏麵，到時候死得反而是他。
    在這種階級封建的時代，去拿地球上的道德標準來審判，顯然是非常可笑的行徑。
    如果看不慣，先推翻了封建製度再說。
    但顯然，楊毅現在沒有這個實力，也沒有這個興趣，既然如此，就沒必要深究。
    這樣活著省力一點。
    白公公連滾帶爬地離去後，那名韓三味的弟子望向楊毅，眼中滿是驚異與探究：“未曾想……楊公子竟還有這般尊貴的身份……呸呸呸……”
    他給了自己一巴掌，補了一句：“不，是千歲爺！”
    楊毅這“禦弟”的名頭，雖經朝廷明發過布告，卻也未到婦孺皆知的地步，許多人不知曉實屬尋常。
    “虛名而已，不足掛齒。”楊毅淡然一笑，渾不在意。
    “那咱們快回席上吧，佳肴若涼了，風味便要折損大半了。”那弟子連忙收斂心神，殷勤道，“小的這就去為二位貴客傳後續的菜品。”
    “有勞了。”楊毅頷首微笑，“小哥費心。”
    “哎喲！可不敢當！千歲爺折煞小的了，喚我小王便是！”那弟子連連擺手，姿態愈發恭敬。
    ……
    除卻這點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整場奇珍宴可謂賓主盡歡。
    因隻有兩人用餐，楊毅並未讓韓大廚準備過多菜肴。
    淺嚐數道極致珍饈，味蕾與神魂皆得無上享受後，二人便心滿意足地告辭離去。
    回程路上，月色如水，
    南宮明月步履輕盈，眉眼間那抹淺淡的愉悅，比夜空中的星子更為璀璨。
    楊毅側首看她，不由莞爾：“難得見你這般開懷。日後，我們當多去些未曾踏足之地，多嚐些未曾領略之味。”
    南宮明月腳步微頓，月光在她清麗的麵龐上流淌，靜默一息，方才輕聲應道：“好。”
    返回皇家別苑行宮，卻見早有宮中信使在此等候。
    那信函以金漆封印，形製頗為正式。
    楊毅拆開一看，竟是大皇子親筆所書的請柬。
    信中言辭懇切，言說明晚大皇子將於長明街朱雀樓設宴，款待諸仙門青年才俊與至交好友，特此誠摯邀請楊毅撥冗蒞臨。
    每逢仙門大會，皇子設宴結交各方天驕實屬常事。
    諸位皇子皆有繼承大統之可能，而這些仙門翹楚，未來亦將成為各自宗門的中流砥柱。
    提前結識，培養情誼，於將來朝野合作大有裨益。
    且與朝臣不同，與仙門弟子交往無需過分顧忌黨爭嫌疑，反倒更為輕鬆隨意。
    畢竟都是年輕一輩，還沒有幹涉皇位競爭的資格。
    而他們的長輩都有分寸，不會輕易下場，如果長輩下場了，那麽情況倒是另說了。
    通常而言，各位皇子會先從相熟之人著手，再彼此引薦，徐徐拓展人脈。
    楊毅自問與這位大皇子，此前並無深交。
    想來，定是今晚“天元絕味”之事傳入其耳中，怕那白公公的冒犯之舉令自己心生芥蒂，故特意增發請柬，
    既為邀約，亦為化解可能存在的些許隔閡。
    楊毅略作思忖，便提筆修書一封，言明明晚定當準時赴約。
    對方既主動示好，自己也不必故作清高，順水推舟便是。
    一夜過去，無大事發生。
    上午，仙門大會的海選鏖戰再度於喧囂聲中拉開帷幕。
    較之昨日，今日擂台數量減半，然激烈程度與精彩指數卻陡然攀升。
    曆經首輪淘汰，留下的皆是勝者，強強對話之下，一麵倒的碾壓局大幅減少，
    諸多壓箱底的神通秘法、奇門絕技被紛紛逼出，引得四周看台驚呼讚歎此起彼伏，喝彩聲浪直衝雲霄。
    楊毅隨斬妖閣眾人剛至會場，旁邊的南宮明月就輕聲喃喃：“袁長老？”
    楊毅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看到場邊一支正在候場的隊伍。
    看那統一的服飾，應該不是斬妖閣相關的門派。
    “你認識？”楊毅問道。
    “是，在你入門之前，我曾在白柳城斬妖除魔，曾和白柳城白霜閣的門人，略有結識。
    “那為首的老頭，名為袁長老，我上次見他的時候，他一副油盡燈枯的模樣，現在看起來，應當是服了什麽補氣延壽的寶貝。”
    補氣簡單，延壽可不容易。
    楊毅看向遠處，那個為首的袁長老，看起來鶴發童顏，感覺年齡也不算大。
    或許是怕楊毅誤會，又或者怕楊毅多想，南宮明月主動結識。
    她微微頷首，用下巴指著袁長老後麵侍立的四個年輕人，道：“那四個年輕人，是他從小培養的弟子，背景是孤兒，以袁姓，各取名海闊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