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秋當沒有看到，隨口謝了，把東西都拿過來，先取些內髒扔給早已經蹲在旁邊的黑狗，這才把兔子去頭，從中間剖開，其中一半切成小塊全部下鍋。

    杜大倉瞧的心疼，裂了裂嘴說：“小秋，這肉少切點，有點味兒就行，還能多吃幾頓。”

    不止肉，還有內髒，拿來喂狗，也太可惜了。

    舒小秋笑說：“天熱，怕存不住！”把兔子肉熗出香味，添水煮著，叮囑淩軒看鍋，自己留下兔頭，拎著剩下的半隻兔子又往坡下去。

    黑狗看到，吞下最後一口內髒，溜溜的跟著跑了下去。

    杜大力湊過來，看著她的背影問：“小秋幹什麽去了？”

    杜大倉搖頭，兄弟兩個都看向淩軒。

    淩軒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問，也不攔著，半隻兔子，就這麽拎著走了？

    沒看出來，這舒小秋是個敗家的，淩軒還是個沒主意的，什麽都由著媳婦兒。

    杜大倉砸嘴歎氣。

    杜大力拽他一下，仍然回去打窯洞，悄聲說：“恐怕是給娘家送去了！”

    舒家那一大家子人，要填飽肚子不容易，滿村的人每天都能聽到楊金鳳為了吃的絮叨，兩個大的不說，還有三個小的呢。

    杜大倉一聽，覺得有道理，連連點頭。

    都是這村子裏長大的，村頭罵雞，村尾都能聽到，舒小秋姐妹兩個從小被楊金鳳壓榨，他們都是瞧在眼裏的。

    這是抓到隻兔子也不敢獨吞，還要送娘家半隻，怪不得要把半隻兔子全部下鍋，不然留下也吃不到嘴裏。

    兄弟兩個自以為看到了事情的本質，默默的同情淩軒。

    一個城裏娃，落到這山裏來，沒親沒故的，娶個媳婦兒，娘家還是吃人的，可憐見的！

    舒小秋並不知道自己在杜家兄弟眼裏已經變成貼家精，提著半隻兔子下到溝裏，往打穀場上來。

    正是快中午的時候，各家窩棚外的灶上都已經開始冒煙，鍋裏大多煮著各種野菜。

    女人們看到舒小秋走來，都隻是打量一眼，想著昨天半夜她和淩軒就跑去窯洞，一定做了這樣那樣的事，可惜沒有聽到，一會兒得問問。

    可是等她走近，看到她手裏拎的居然是半隻兔子肉，一下子都直了眼，整個打穀場響起吞唾沫的聲音，所有的人都死死的盯著，恨不能撲上去搶過來。

    舒小秋在大家的注視下，繞過雜七雜八的窩棚，在杜大力家的窩棚邊停下，向正在忙著做飯的杜大娘笑說：“大娘，我來換些鹽巴！”

    “小秋換鹽巴啊，嬸兒這裏也有！”還沒等杜大娘接話，旁邊衛白的老婆已經熱情的招手。

    舒小秋站著沒動，笑說：“去趟鎮上不容易，嬸兒自個兒留著吧！”見杜大娘站起來，又說，“謝謝大娘給我們的鍋蓋，不然今兒的粥還真沒法兒弄呢！”把半隻兔子塞她手裏。

    杜大娘這才回過神來，“嗨”的一聲，搖頭說，“那玉米杆子多的是，一個鍋蓋值什麽，這肉……”看看肉，也吞口口水，還是說，“你還是拿回去吧。”

    “大娘，我這是換鹽巴呢，淩軒除了一口鍋，什麽都沒有！”舒小秋半是抱怨半是撒嬌的說。

    杜大娘笑起來：“也是，那孩子連鍋都是現買的，哪有這些？”找張草紙，包了一大包鹽巴給她。

    舒小秋謝了一句，紙包揣進兜裏往回走，沒再看衛白老婆一眼。

    衛白老婆氣的黑了臉，可也說不出什麽，另一邊的楊金鳳卻把菜刀一扔，挽著袖子出來，把舒小秋截住。

    舒小秋停住問：“媽，怎麽了？”

    楊金鳳一叉腰，冷笑說：“怎麽了？你不知道怎麽了？有肉不往家拿，送別人家去，你說怎麽了？”

    舒小秋靜靜的看著她，等她說完，才說：“媽，我已經嫁人了，你說往家拿，往哪個家？”

    “呸！”楊金鳳啐她一口，指著她說，“嫁了人，你也是我腸子裏爬出來的，你弟弟們還餓著，吃你一口肉怎麽了？”

    舒小秋扯了扯唇角說：“媽，我結了婚，就是淩家的人，這肉也是淩家的，拿去給弟弟吃算什麽，算抵債嗎？”

    “什麽抵債？”楊金鳳皺眉。

    舒小秋說：“抵淩軒欠你的聘禮錢。”

    “想的美！”楊金鳳直接又啐一口。

    四十塊錢，能買多少隻兔子？

    舒小秋點頭說：“如果是一家人，就不會要債，既然要債，就不是一家人，這肉媽和我要不著！”說完，繞過她就走。

    “死丫頭，反了你了！”楊金鳳大怒，回身抬手就打。

    可是這一次，舒小秋沒有讓她打到，一側身就躲了過去，冷冷的說：“媽，你打不著我！”

    “打不著你，你看我打不打得著你！”楊金鳳左右瞧瞧，也不管是誰家的窩棚，抽根硬柴出來，劈頭蓋臉向舒小秋打了過去。

    舒小秋剛退開一步，就聽“嗚”的一聲，身邊的黑狗已經衝了出去，一口咬住硬柴，狗頭一甩就搶了過來，伏下身，眥牙瞪著楊金鳳，一副隨時撲上來的樣子。

    楊金鳳嚇了一跳，退後一步指著罵：“你條死狗，畜牲也要造反？你可是我捉回來喂大的！”

    黑狗哪理她這些？吠叫兩聲，眥牙吼的更凶，楊金鳳一下子還真不敢怎麽樣。

    這黑狗不認外人也就算了，怎麽連楊金鳳都不認？

    舒小秋也覺得奇怪，隻是它向著自己，還是蠻開心，不理楊金鳳，轉身往回走，說：“小黑，走吧！”

    黑狗盯著楊金鳳，直等她走遠一些，才轉身追上來，蹭著她的腿往坡上走。

    亂石坡上的窯洞前，鍋裏的肉已經香氣四溢，杜大力、杜大倉兩個已經沒有心思幹活，時不時的探頭出來看看。

    舒小秋爬到半坡就看到，笑著說：“都歇歇吧，很快就可以吃了！”掀開鍋蓋，見肉已經煮爛，從兜裏取出紙包，撒些鹽巴進去，又小心翼翼的包好。

    等肉收收鹽分，再把切好的塊根和野菜一起丟進去，用鍋鏟細細的攪拌，看著塊根煮爛，鍋裏的湯變的濃鬱，這才離了火，再撒上野蔥切成的蔥沫，更是鮮香撲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