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秋離開羊毛站往巷子外走，走到巷子口，見對麵有家舊貨輔子，看看時間還早，順腳拐了進去。

    陰暗的舊貨輔子裏，立著許多的架子，上邊堆的各種舊貨泛出一股陳舊的黴味。

    舒小秋掃過一眼，沒有發現可用的東西，轉身要出去，卻見門後堆著一小堆發黃的舊書。

    這是什麽，舒小秋蹲下，順手翻一翻，居然有幾本是線裝的舊話本，微微驚訝，再翻下去，竟然還有一些舊的課本，立刻向店老板問：“大叔，這些書怎麽賣？”

    “現金，糧票，肉票，布票，什麽都行！”店老板在高高的櫃台後伸了伸頭，見她看的是一堆破書，又坐了回去。

    舒小秋問：“多少錢？”

    “五分一本！”店老板回答。

    “大叔，你的書都又舊又破，五分都可以買新書了。”舒小秋說。

    店老板說：“外頭的新書，都一兩毛了。”

    舒小秋慢慢把一小堆書翻完，選出十幾本，向店老板說：“大叔，這幾本書，便宜點賣我。”

    店老板過來，見她一下子選一半，看看她，估計是抓到個傻的，擺擺手說：“算你三毛！”

    這次舒小秋不再講價，痛痛快快付了錢。

    出了鎮子，黑狗見她走上回村的路，跑幾步蹦噠到她前邊，歡快的問：“小秋小秋小秋，你真的要養羊嗎？養多少，一百隻，兩百隻？”

    舒小秋好笑：“我用什麽換一百隻兩百隻？”

    “那八十隻？五十隻？”少帥再問。

    “隻換一隻！”舒小秋答，在它又一次差點絆倒她的時候站住，皺眉說，“少帥，你這麽興奮幹什麽？羊又不能和你玩。”

    少帥蹦噠回來，抬頭看著舒小秋：“你是不是忘了，我是牧羊犬，不是獵犬！”

    舒小秋：“……你不是土狗？”

    還真忘了，眼前這隻土狗身體裏駐著的是邊牧少帥的靈魂，而邊牧的全名叫“邊境牧羊犬”。

    “小秋！”少帥惱了，氣呼呼的轉頭就走。

    舒小秋笑起來，跟在它身後揚聲喊：“少帥，多抓幾隻兔子，或者可以多換幾隻羊哦！”

    “知道，煩死了！”少帥抖抖毛拋下一句，竄到岔路上去了。

    “喂，你幹什麽去？”舒小秋問。

    “抓兔子！”少帥已經跑遠，可是舒小秋還是清晰的接收到信息。

    又是繞路回家，舒小秋的手裏又多了三隻兔子一隻山雞，見少帥還是幹勁十足，隻得嚷：“你再抓，我可提不回去了。”

    “放背簍裏！”少帥的狗影都沒見，還是傳過來一句。

    舒小秋無奈，隻得把兔子和山雞放進背簍，羊毛卷抱著走。

    進村的時候，舒小秋的背簍裏已經有五隻兔子，勉強把羊毛卷壓進去，兩塊布和兩隻雞隻能提著走。

    少帥歡快的跑前跑後，連聲說：“小秋小秋，這一天就有五隻兔子，我們明天再來，後天再來，大後天再來……”

    舒小秋聽他突然沒了信息，回頭看看，見黑狗愣愣的站在道邊不走了，奇怪的問：“怎麽了？”

    少帥說：“你忘了，那個大叔不換。”

    舒小秋笑起來：“他們村子裏不止他養羊，他不換，我們去問別人。”

    原來是這樣！

    少帥又歡快起來，蹦起來後腿扭兩個花，又跟上來。

    這個時候，日頭已經偏西，正是農閑的時候，就有許多女人聚在打穀場邊上的大楊樹下嗑牙。

    舒小秋還沒走下山坡，就有人看到，立刻說：“金鳳嫂子，你快看，你家小秋又抓了山雞回來。”

    楊金鳳抬頭看過去，見舒小秋一隻手拎著山雞，另一隻手還提著一個草打的包袱，離的遠，看不清是什麽，冷哼一聲說：“我可沒那福氣。”站起來拍拍土走了。

    看著舒小秋從山坡上下來，杜進嬸子先問：“秋兒，不是說今天淩軒去鎮上？你怎麽進了山？”

    舒小秋笑說：“就是送他，順便進山！”見又有人打招呼，都一一笑著應了，穿過打穀場往坡上去。

    看著她走過去，衛白老婆推一推杜大娘說：“看到沒有，她手裏提著的，可是嶄新的布。那麽大兩塊，這得兩身衣裳吧？淩軒剛賺那麽一點，她就這麽造，可真是……”

    杜大娘聽她絮絮叨叨，不想再聽，往遠挪了挪。

    舒小秋隱約聽到背後的議論聲，並不在意，直接往坡上來。

    剛走到自家石牆外，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回過頭，見是鐵頭嬸子跟上來，舒小秋停下問：“嬸子是找我？”

    鐵頭嬸子搓著手，看看她手裏的雞，遲疑一下，才艱難的開口：“我……我想……我想……”

    舒小秋見她難開口，點頭說：“嬸子上來說吧！”當先進了石牆，往院子上去。

    鐵頭嬸子忙跟進去說：“我幫你拿背簍吧！”

    舒小秋笑：“我兩隻手占著，卸不下背簍，嬸子幫我拿山雞.吧！”把兩隻山雞給她。

    鐵頭嬸子忙接過來，一步步跟在她身後。

    舒小秋本以為家裏沒人，哪知道上到院子，就見方氏坐在石頭上，正一粒粒剝著山栗子，一邊的草席上已經剝好不小的一堆，驚訝的喊：“奶奶？”

    方氏抬頭，向她笑笑說：“我橫豎沒事，家裏呆著也討人嫌，來你這裏坐坐。”

    舒小秋點頭說：“奶奶來坐就好，這些栗子不急。”

    方氏記著她說讓淩軒剝的話，橫她一眼，沒有說話。

    鐵頭嬸子乍看見滿院曬的東西，驚訝的問：“怎麽這些都要剝出來。”

    舒小秋笑起來說：“嬸子說笑話，不剝出來，難道連皮吃？”

    鐵頭嬸子也笑起來，搖頭說：“我是聽說，有人拿這些城裏去賣，也算有些貼補。”

    舒小秋歎氣說：“那是離縣城近的，我們要去一趟，先要去鎮裏，再趕鎮裏到縣裏的拖拉機，一個禮拜隻有兩回，太耽誤功夫。”

    山裏交通不便，所以窮啊！

    方氏插話說：“現在不太平，能去也不要去。”

    這年月，村裏人以物易物不管，拿東西去賣錢，很容易被扣個投機倒把的帽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