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國偉不想插手田保亮的工作，跟著舒小秋一起回她院子裏來，看著她打雞蛋和麵調羊奶，笑問：“就不怕我偷藝？”

    舒小秋笑說：“大領導還看得上這點手藝？”

    不管看上看不上，這手藝也不是看看就會的。

    荊國偉笑笑，拽個凳子坐在淩軒旁邊，見他手裏拿的是一本中學課本，正是舒小秋找自己要來的，好奇的問：“怎麽你看中學課本？”

    他記著淩軒來的時候，已經中學畢業。

    淩軒歎口氣說：“小秋安排的任務，晚上要給她講，我都快忘了。”

    是舒小秋在學？

    荊國偉一怔，向灶台邊忙碌的女孩子看一眼。

    成天往鄉下跑，鄉下的女人見過的多了，可是卻從來沒有這一個，像是一個謎，讓他看不透，又像一個神秘的包裹，打開一層，就有一層驚喜。

    想要再多問，見舒卓跑過來說：“姐夫姐夫，我們寫完了！”

    淩軒答應一聲，起來跟著他往院子另一邊走。

    寫的什麽東西？

    荊國偉好奇，也跟了過去，隻見院子邊上很大一塊空地，被石子界開分成三份，每一塊的地上，都用木棍寫了字。

    舒卓直接拖著淩軒到中間一塊說：“這是《敕勒歌》。”

    淩軒問：“完全默寫？”

    “當然了！”舒卓一挺胸膛。

    淩軒看看舒嶽和舒楊，見兩人點頭，這才低頭逐字去看，用木棍畫圈，說：“‘天似穹廬’，‘穹’錯了，‘野茫茫’，‘野’錯了。”

    “啊？”舒卓叫一聲，一臉挫敗。

    淩軒笑問：“你的吧？”

    舒卓垂頭喪氣的點頭。

    淩軒又說：“你念一回，再解釋。”

    舒卓隻好從頭念一回，又解釋句子的意思。

    淩軒聽完，點頭說：“背的不錯，理解也很好，隻有這兩個字，再仔細看看。”見他悶悶的點頭，微笑一下鼓勵，“你學沒多少天，已經很好了！”

    “真的？”舒卓眼睛瞬間一亮。

    “真的！”淩軒點頭，向舒小秋努嘴，“不信問你二姐。”

    舒卓吐吐舌頭，笑說：“二姐才不誇我。”

    舒卓第一個就出錯，舒楊有些忐忑，指指左邊說：“這……這個是舒嶽的。”

    淩軒點頭，跟著過去，見地上寫的是一首《望天門山》，見沒有錯字，也讓舒嶽念了再解釋，聽完點頭說，“下次，你可以選後邊的課程看看。”

    所以，對舒嶽很滿意！

    舒嶽立刻開心的答應。

    荊國偉跟著淩軒走到另一邊，看到地上的字，忍不住抬頭向舒楊看一眼。

    地上也是一首七言絕句，可是不用先看內容，單地上的字，就讓他有些詫異，驚訝的說：“這孩子的字很漂亮。”

    淩軒點頭，也檢查一遍，再聽舒楊解釋，點頭說：“很好！”

    點評完，讓三個孩子把字擦掉，自己在每一格裏寫幾道題，讓他們去做，仍然坐回椅子上看書。

    荊國偉又跟著回來，終於歎氣說：“原來你每天給一個大孩子，三個小孩子上課啊？”

    大孩子說的當然是淩軒的媳婦兒。

    淩軒好笑，點頭說：“好在都不笨。”

    也就是說，媳婦兒也不笨？

    荊國偉非常好奇，他這嘴裏的不笨，是因為那是他媳婦才誇，還是這小丫頭真的已經可以學中學的課本。

    舒小秋很快把點心進爐，裝了一盤肉幹過來，笑問：“在說什麽？”

    荊國偉說：“淩軒說，他看中學課本，是為了給你講課？”

    舒小秋點頭，把肉幹遞給他說：“這件事，我正要找主任幫忙。”

    她終於有事情讓他幫忙？

    荊國偉立刻直起腰杆：“你說！”

    舒小秋含笑說：“今年冬學，我想參加鎮上的考試，看看可以到哪個年級的水平。”

    荊國偉一愣：“鎮上的考試？”問完才問，“你入過學？”

    舒小秋點頭：“已經五年了。”

    村裏的學校不像城裏分寒暑假，而是根據農閑農忙，放的是春秋假，上的是冬夏課，是為了在農忙的時候，可以讓上學的孩子幫家裏做農活。隻有今年夏天，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暫時停止。

    因為舒滿倉的關係，舒家都願意讓孩子識幾個字，從舒嶽九歲開始，楊金鳳就把幾個孩子都送到鎮上讀書，包括才三歲的舒衝。

    隻是讓孩子識字，並不包括女孩子，為了來回有人照顧，楊金鳳才給舒小秋也報了名。從那年開始，舒小秋就背著舒衝，拖著舒卓，領著舒嶽，每天一早走十幾裏山路去鎮上上課，下午放學再帶回來。

    這樣的情況，在村裏是普遍存在的現象，隻是女孩子名義上在上學，其實是為了帶弟弟，大多家裏還安排別的活兒。尤其是夏天，往往送了弟弟去學校，女孩子們就去附近的山上挖野菜，等到晚上和弟弟一起帶回去，實在是聽不了多少課。

    荊國偉知道這種情況，聽她一說就明白，點頭說：“行，這個簡單，我和校長說一聲，開學你直接去找他就行！”

    舒小秋笑著道謝，指指肉幹說：“這個是新口味，主任嚐嚐。”

    荊國偉能替她辦件事，感覺非常高興，可又覺得簡單，一邊把肉幹塞嘴裏，一邊問：“就這麽點事？還有沒有？”

    這是不過癮？

    舒小秋好笑說：“回頭有事，我不會客氣。”

    那就好，不然他都不好意思總來白吃。

    荊國偉連連點頭，嚼一嚼嘴裏的肉幹，試著問：“這個是放了辣椒？更有味道了！”

    舒小秋點頭：“天氣漸漸涼了，吃些辣的東西更舒服一些。”

    荊國偉聽的不斷點頭，顧著吃，已經說不上話來。

    坐一會兒，見田保亮也上來，荊國偉忙指指肉幹說：“快，嚐嚐！”

    田保亮嚐一塊，向舒小秋問：“怎麽樣？”

    問的當然是點心。

    舒小秋笑說：“已經入了爐，兩個小時後出爐，就可以做第二批。”

    田保亮點頭，過去看看，見烘焙爐邊放著一筐木炭，驚訝問：“木炭？”

    上次來沒有看到。

    舒小秋跟著他一起過來，點頭說：“我試過，木炭比燒柴更容易保持恒溫，不用一直盯著，失敗的幾率也小，隻是前期準備費點事罷了。”

    田保亮連連點頭，感歎的說：“原來沒想過，現在看過來，才知道工序這麽複雜。”

    不說烤製點心本身，光那兩樣堅果，先上山采集，再剝殼曬幹，然後碾成碎粒才可以用，現在，隻是一個點火，就又有上山砍柴燒木炭一項。

    這麽看來，舒小秋要一斤兩毛的製作費，還真不算高。(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