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爹點頭：

    “八年前，右丞王充因皇後謀反一事被革職查辦。玉卿與之相交甚密，也受到了牽連。”

    “這八年來，他一路被貶，如今已被貶入洛陽做了郡守。當知，這洛陽雖是富庶之地，其郡守之位卻也難當。”

    “往來顯達者眾。若是一個不當心，得罪了貴人，非但官位不保，連腦袋都得搬家！”

    陳綺陌見沈老爹兩眼放光，不禁暗笑：

    “阿爹這是要整他？”

    沈老爹神氣揚揚地抖了抖袖子，冷哼一聲：

    “那是自然！”

    “我要他後悔縱容那個婆娘害了蘇娘和春哥兒！”

    陳綺陌暗暗點頭，朝他比了個大拇指，笑道：

    “聽完阿爹的話，女兒也很氣憤。但此事由阿爹出麵，難免不會影響家中生意。”

    “此事不妨由女兒去做。我換了男裝，到洛陽尋個謀生，詳細思索懲治他們夫妻的法子！”

    沈老爹微笑地拍了拍她的肩：

    “不必如此麻煩。”

    “你可知，為何我今日縱你與餘家父子算賬？”

    陳綺陌疑惑地看著他。

    隻聽他笑道：

    “餘洋雖然頑劣，卻有一顆向學之心。天賦縱有，卻狂妄自大。”

    “他想入洛陽書院就學，苦於束脩，因而求助上門。”

    “洛陽書院？”

    陳綺陌皺眉摸了摸下巴，眼睛一亮，

    “女兒倒有個法子！”

    沈老爹嘿嘿笑著，挑眉搓著手：

    “阿爹想的跟你一樣。”

    父女倆默契地對視一眼，攜手出門去前院大堂。

    大堂內。

    餘生父子苦哈哈地跪著，滿臉灰白之色。

    陳綺陌緩緩走到他們麵前站定。

    久久不語。

    半晌，餘洋怔怔地抬頭看著她：

    “表妹欲使我與父親做府上何等奴隸？”

    陳綺陌眉毛一挑。

    [還以為他們會掙紮一會兒呢，沒想到還挺認命的。那麽快就適應了。]

    她躬身看著他，笑容明豔：

    “大表哥自小飽讀書文，才華橫溢。”

    餘洋看著她，眼中滿是詫異。

    她站直身子，在堂內來回走著：

    “方才我聽父親說，你想去洛陽書院？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餘洋大喜，不由得跪著前行幾步，伸手想扒她的腿道謝。

    陳綺陌卻一勾唇角，伸出右手食指對他嘖嘖一搖：

    “不過，是作為書童。”

    餘洋臉上的笑容僵住，眼中的亮光瞬間消失。

    李忘生坐在屋頂，停著堂內的對話，不禁勾唇：

    “沈大娘子，你這次，又要玩什麽花招？”

    ***

    就這樣，沈大娘子踏上了前往洛陽求學的旅程。

    李忘生（擰眉）：女子入書院就讀？！滑天下之大稽！

    陳綺陌（挑眉）：女扮男裝，有何不可？

    李忘生（皺眉）：女子閨名不可為外人知。你入書院時，名姓又當如何？

    陳綺陌（撇嘴）：不可假造麽？比如，名字倒著寫。自今日起，本娘子就叫賈寧深！嘖嘖，一聽還挺有範兒！

    李忘生（眼睛一瞪）：你今日才去洛陽，日時無多。若是錯過了開院之時，如何進入書院？

    陳綺陌（朝他拋個媚眼）：忘生~你不是會輕功？輕功可比馬快多了！要不，你帶我飛過去？

    李忘生（驚愕不已）：……

    ***

    一路笑鬧。

    謝緇塵、陳綺陌終於先後到了洛陽。

    四月十一日，酉時。

    陳綺陌身著男裝，頭戴白玉冠牽著一匹紅鬃馬到了洛陽城內。

    李忘生依舊穿著道袍，背後背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

    在他們之後，餘洋一臉苦樣地跟著，背上背著一個大筐，筐內都是沈大娘子出門帶的行李和一些珍惜書籍。

    這行人在人頭攢動的洛陽街頭並不起眼，卻還是被有心人注意到。

    街頭暗影一閃而過。

    陳綺陌已至洛陽的消息被迅速傳到玉清宮碧雲耳中。

    碧雲微微一笑，轉頭對侍奉吩咐道：

    “這幾日，爾等務必注意洛陽城內一切動向，務必保證此子安全！”

    “喏。”

    侍奉得令，連忙下去安排。

    ***

    另一頭。

    謝緇塵入洛陽後，先將行裝打點好，隨後便去了小駐酒館與嬌奴兒碰頭。

    嬌奴兒坐在二樓屋內，一瞧見他，便大鬆了口氣：

    “公子，你可算來了……”

    謝緇塵暗暗皺眉：

    “發生了何事麽？”

    嬌奴兒歎息點頭，抬手捂著眼：

    “這芝蘭園，我怕是經營不下去。”

    謝緇塵疑惑，暗暗挑眉：

    “嬌夫人當極善其道，為何又說經營不下去？”

    嬌奴兒皺眉揉著太陽穴，頗為難言地說著：

    “此前，我也一直以為，我是喜好男風的。我戀慕王爺，也願意承其威壓。隻是，這段時日見了其他人……”

    餘下的話，他沒有說，謝緇塵卻懂了。

    他眼眸一轉，微微歎息。

    思慮片刻，他說：

    “這樣吧，芝蘭園還作男風館。老鴇再換個人。你若是不願對館內嫖者虛與委蛇，便居於幕後。”

    “自然，行事依舊按照我們既定的計劃。”

    嬌奴兒鬆了口氣，點頭：

    “多謝公子體諒。”

    他放下心事，又把自己近來探聽到的洛陽城異象悉數告訴他。

    第一樁便是五台山聖女將參與洛陽書院開院一事。

    謝緇塵對此滿心疑惑：

    “五台山聖女，為何來了洛陽？”

    嬌奴兒搖頭：

    “隻說是為了看看大興的人才。屬下卻覺得，另有隱情。”

    謝緇塵眯著眼睛思索一瞬，右手食指中指輕扣著桌案。

    半晌，他緩緩說道：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五台山一向以天下明君扶持者的身份自居。如今天下落入貪狼之手……”

    “他們應不會傻到與紫宸相抗。”

    嬌奴兒不自在地轉過臉，摸摸鼻子，眼睛在窗外探視。

    沒發現有旁的人，頓時安心。

    他暗暗無奈：

    [自家這位公子，自從四年前從靈穀出來後，不知吃錯了什麽藥，總以紫宸帝君自居。]

    [閑來無事，還總愛抱著本《山鬼逢魔錄》的拓本翻看，廢寢忘食。]

    若非這四年來，這位明裏暗裏下了幾道命令，讓王爺他們收獲頗豐。嬌奴兒還真以為，這孩子看神魔話本看傻了。

    恰是這時，門被叩響。

    杭生在外頭焦急呼喚：

    “公子，書院裏頭出事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