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人和侍奉連忙往宮殿內跑來，卻見皇上發了高熱。

    如今人已神誌不清，嘴裏還說著胡話。

    他們不敢耽擱，連忙把皇帝抬回宣德殿。

    常寧又派人去請醫官。

    宣德殿亂作一團。

    皇宮上頭大戰的兩個道長，不知何時已停下了戰鬥。

    莫遠皺眉看著靖遠：

    “師兄剛才所言，是真的？”

    靖遠歎了口氣：

    “事關問教存亡，我怎敢妄言。”

    莫遠眸光一閃，皺緊眉頭，閃身離開。

    靖遠看著他的背影，隻願他不要壞了大事。

    接著，他幾步到宣德殿內，查探皇帝的情況。

    他撥開龍床邊的宮人，望了望謝淵明的臉色。

    氣色青白，兩頰蒼白中透著朱紅。而其身高熱不止。

    “這是發了熱病？”

    他心底微微詫異。

    常寧急得都快哭了：“道長您快施法給陛下治治吧！”

    若陛下死了，他們這些侍奉可都得陪葬的！

    宮人們戰戰兢兢的。

    靖遠把手搭在謝淵明的脈上，一探，頓覺怪異。

    “陛下是受了驚才發的熱。”

    說著，他轉身疑惑地看著常寧，

    “方才發生了何事？”

    常寧一想，還真沒有，隻是……

    他眼神一閃，說著：

    “方才陛下從宣德殿內出來，拿著天書去了宣和殿。

    “他一個人在殿內呆了許久。待有動靜，便是大呼來人了。”

    靖遠皺緊眉頭，疑惑不解。

    他轉頭看著謝淵明，上上下下大量許久，卻沒發現《大興帝王簿》。

    他直覺不對，連忙叫常寧去找。

    與此同時。

    醫官扁鶴已經提著藥箱快步而來。

    他年紀不小了，三十八歲，頭上也有了白發。

    一聽說陛下是發了熱病，現在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他不由得皺緊眉頭，腳下的步子也越發快了。

    四年前，他曾在肅王府經手過小世子。

    因世子祖母賜下的神藥，這才救下了發熱病的小世子。

    如今，他雖然再無神藥，麵對熱病卻也並非束手無策。

    進了宣德殿。

    他不慌不忙，想著當初祖母娘娘的吩咐，先讓人開窗通風，在用酒進行降溫。

    隨後又不緊不慢地寫下藥方。

    一氣嗬成。

    外人見他，隻覺得扁醫官實在鎮定。

    扁鶴心底卻緊張得很。

    握筆的手暗暗抖了好久才下筆。

    藥方寫好。

    他吩咐常寧親自看著熬藥，隨後提著藥箱慢悠悠地朝偏殿走，同時吩咐隨行宮人：

    “務必守好陛下，一有反常即刻尋我。”

    他此番做得順暢，卻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已經被隱藏身形的黑衣女人看在眼底。

    黑衣女人把帽簷壓低，血色的唇微微勾起，低聲喃喃：

    “做得不錯。”

    她眼神一閃，

    “看來，是時候收網了。”

    她在半空中飄著，一路跟著扁鶴去了宣德殿偏殿。

    扁鶴把藥箱放好，坐在桌案邊，從筆架上取下一支狼毫。

    他又想起了八年前的奇遇，想起了肅王府內那個祖母娘娘。

    藍白相間的藥丸早用完了。

    但他自己又按照祖母娘娘給的藥方，自創了一味退熱的藥。

    見效慢，但好歹讓熱病可治了。

    這番奇遇造就了他啊！

    他歎了口氣，搖頭輕笑著在宣紙上練字。

    筆尖剛觸著宣紙，他就感覺自己手上的筆不聽使喚了。

    這筆竟然被一股力量把持著，自個兒在宣紙上寫出了兩個字。

    “是我。”

    扁鶴心底一跳。

    這場麵太熟悉了！

    他下意識就想到了那位，

    “祖母娘娘？！”

    黑衣女人微微一笑，在紙上繼續寫著，

    “是。”

    扁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心底極快地閃過一條邏輯線：

    [祖母娘娘是謝緇塵的祖母，那也就是皇帝的母親輩的？]

    [她這是又要發慈悲，救一救她的子侄？]

    他眸子一閃，幹脆小心地把手從狼毫上拿開。

    果然，狼毫依然懸在紙上，優哉遊哉地繼續寫字。

    [今次我來，還是為了救人一事。]

    扁鶴試探問著：

    “為了宣德殿那位？”

    [不，]

    祖母娘娘寫著，

    [是為了洛陽城齊氏子寅。]

    “齊寅？”

    這人是誰？

    扁鶴沒聽過。

    但既然是祖母娘娘要求他去救，想來身份也不一般。

    他認命地歎了口氣：

    “成，等宣德殿那位醒了，我就去洛陽。”

    黑衣女人唇角勾起得逞的弧度。

    狼毫筆啪地掉在宣紙上。

    墨跡炸開一朵黑色絳桃花。

    洛陽城內。

    伏龍塔之事已經平息。

    關於城外十裏林中的白玉京卻引發了人們的熱議。

    眾人把洛陽書院奉為正統學府的同時，也開始好奇白玉京中那位仙人。

    有幸進入白玉京的人，自然都看見了半空中放大幾十倍的李忘生的影子。

    他們回到洛陽城，與友人說起此事，莫不驚異。

    有人甚至當街朝著洛陽書院跪拜，求忘生仙人保護。

    不幾日，弘農郡趕來參加書院招生的學子到了。

    他們人不多，才四個。

    個個都穿著補丁衣服。

    離得近了，還能聞見他們身上的臭味。

    來得雖遲，但好歹趕在了四月十七之前。

    他們來到書院外的十裏長街，找個地方準備打地鋪。

    反正明天就開院招生了。

    他們又沒錢，隻能這樣將就一晚。

    沒想到，四個人紮堆在這兒，居然還能聽個稀罕事。

    “忘生仙人在城外十裏林內白玉京顯靈了？！”

    四人齊齊一愣，隨後麵麵相覷。

    他們之中，一個長得牛高馬大的兒郎蹭地站起來，雙眼亮晶晶地擠到人群中，

    “你們說的忘生仙人，叫李忘生？”

    街頭，聚在一起談論的人皆仰頭看著他。

    一人愣愣點頭，對他說道，

    “正是。”

    他眼神一閃，

    “閣下也知忘生仙人麽？”

    虎背熊腰的兒郎頓時摸著腦袋，嗬嗬笑著，回頭朝三個兄弟招呼著，

    “鐵柱、虎子、狼狗，快過來給大家說說咱們清水縣除河伯的事兒！”

    這四人便是清水縣兒郎了。

    四個人眉飛色舞地把李忘生慷慨仁義除河伯的事講來。

    十裏長街的眾人頓時震驚不已。

    “原來忘生仙人之所以沉寂三百年，是遇到了河伯這個小人！”

    這消息不脛而走。

    到了四月十六的晚上，月圓之夜。

    謝緇塵整理《洛陽舊事》時，聽杭生說出李忘生除河伯的事。

    他微微一笑，把此事加在了《洛陽舊事》的前邊，當做序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