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是大興都城，是國之根本所在。”

    古力看著地圖上的“大興”二字，對謝淵臣的計策不敢苟同，小聲逼逼：

    “嗬，大軍突進，還想穿越幾千裏路直取都城？做夢呢！”

    謝淵臣耳朵一動，把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

    他眉梢一挑，輕笑著說：

    “誰說我要大軍奪取上京？”

    此話一出，眾諸侯統領都疑惑地看著他。

    謝淵肅眉頭一皺，眼眸輕轉著。

    他的手在桌案上敲一陣，揣測著九弟的想法。

    當他的眼睛轉到洛陽時，他腦中瞬間想到了自家崽子。

    謝緇塵！

    他如今就在洛陽，且手底下有諸多能人異士。

    難道九弟是想與塵哥兒裏應外合，拿下上京？

    他禁不住皺眉，覺得此計行不通。

    不說上京與洛陽相去甚遠，就說以燕然山與洛陽的距離，他們想要把此計傳給塵哥兒，中間也要半月時日。

    傳完消息，再等回信，這又是一個月的時間。

    然而九弟定的出征之日，卻在下月初三，距離今日不過還有八天。

    如此短的時間，要進行這樣複雜的消息傳遞，委實太過牽強了。

    眾人心中也有此疑，紛紛朝站在地圖前的謝淵臣報以疑惑的目光。

    西南王謝淵澈皺眉問：

    “九王兄可是有何良策？”

    謝淵臣嘴角微勾，指著地圖上“洛陽”的位置，成竹在胸地說著：

    “想必諸君都聽過一個消息，言說七王兄之子謝緇塵，被謝淵明扣留在上京。”

    眾人麵麵相覷，都從彼此眼中看出尷尬，相繼點頭。

    古力早就聽過這消息，不過身邊人都不敢妄議，怕觸動肅王逆鱗。

    他之前倒是私底下跟手下之人說過，也沒個準信，都是道聽途說。

    如今聽謝淵臣的話，他不禁猜測：難不成謝緇塵並沒有被大興皇帝扣著，而是藏在別處？

    “這裏，”

    謝淵臣眼中帶笑，把右手從洛陽一路移到徽州黃山地界，隨後用食指和中指在黃山重重地點了點。

    “這才是塵哥兒所在之地！”

    鄭玉芝微微勾唇。

    他想起了之前杭生傳回的消息，言說塵哥兒組織人手在黃山上建了一座玄女廟，日日參拜，想求得神女垂憐。

    那人兒不過十二歲的年紀，怎就如此早熟，甚至戀慕神女了？

    他無不感慨地想，那神女還是做過他外祖母的神……

    造孽哦！

    罔顧人倫的小東西~

    他在心底笑罵，禁不住搖搖頭。

    謝淵臣餘光瞥見他的動作，眼簾一抬，揚聲問：

    “鄭君有何指教？”

    鄭玉芝突然被點名，又不知方才說到哪兒，一時茫然著。

    謝淵肅知曉自家小舅子的習性，輕咳一聲，低聲提醒：

    “論如何謀取上京之地？”

    鄭玉芝眸光一閃，思忖片刻，眼睛一轉。

    他朝謝淵臣一拱手：

    “靖王殿下，既知肅王世子已在洛陽，咱們可派輕騎扮作商隊往洛陽去。待與之會合，先拿洛陽，再趁勢……”

    話未說完，古力便瞪著眼睛氣鼓鼓地站起來。

    “不可！”

    說著，他猛地拍了下桌案，震得整個長桌跳了一跳。

    眾諸侯統領皆詫異地看著他，不知這古力又要鬧什麽幺蛾子。

    鄭玉芝心底暗歎一氣。

    他說話被人打斷，自然也是不開心的。

    但古力怎麽說也是一軍統帥，又是鄉野出身，說話做事少些章法他也能接受。

    他眼觀鼻鼻觀心，站在桌案邊垂眸聽古力說話。

    古力依舊不改直來直去的性子，大大咧咧地指著前頭地圖：

    “我覺著吧，咱們不能拿洛陽。要打就得從眼前開始打！”

    謝淵肅眼皮一撩，嘲諷地瞅了古力一眼，毫不客氣地開懟：

    “嗬，從眼前開始？”

    古力頓時脊背一寒。

    在這清衛營裏，他慣來喜歡橫著走，就怕頂頭的肅王。

    誰不曉得這肅王與匈奴單於阿史那樂齊對肅王就像對親老子一樣，態度恭敬著呢！

    每逢肅王入宮，他都親自相迎，衣食住行無不親自看顧。

    熟悉的，當然知曉樂齊在肅王府住的那四年。

    不熟悉的，還以為樂齊當真認了個爹。

    古力看著謝淵肅看著自己的神情，隻覺得那人麵上雖然帶著笑，眼神確實寒氣森森的。

    怕不是下一秒就要用眼神把自個兒淩遲了。

    他在心底後怕地回想，自己似乎沒說什麽得罪他的話吧？

    他心底打著鼓，眼睛艱難地瞥到別處：

    “這……我從眼前開始，又有何錯？”

    人家行軍打仗，不就求個穩字？

    進可攻退可守。

    謝淵肅勾唇，冷笑，不置一詞。

    鄭玉芝無奈地看了他一眼，暗自歎息，隨後解釋：

    “古統領求個穩字，自然無可厚非。隻是行軍之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古力疑惑地轉眼看向他，細細聽著。

    眾人也側耳聽來。

    鄭玉芝繼續說：

    “如今我們已經具有了天時，即大興將亂的絕佳時機。”

    “至於地利……”

    他走到地圖前，與謝淵臣並肩而立。

    謝淵臣隨即看向他手指之處，與自己所提出的攻取上京不謀而合。

    謝淵肅眼睛一眯，疑惑問：

    “塵哥兒如今就在洛陽。咱們裏應外合，拿下洛陽豈非更容易些？”

    鄭玉芝眼神微動，輕輕搖頭。

    眾人一陣疑惑，皆不知其所然。

    這時，鄭玉芝負手而立，在地圖前來回踱步，低頭思索著邊走邊說：

    “其實不然。”

    “其一，此前塵哥兒已來信，言道謝淵明親自到了洛陽，並已察覺到他的異常。”

    謝淵肅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這麽說，你是擔心塵哥兒已被謝淵明所監視。我們若去洛陽與他會合，無異於暴露他，又自投羅網？”

    鄭玉芝點頭，隨後用手指著上京之地：

    “用兵，貴在出其不意。”

    “塵哥兒暴露了，以謝淵明的性子，必定會派多方監視洛陽動向，尤其注意他的異常。”

    他把手在洛陽之地畫一個圈：

    “至於洛陽，也並非完全平靜。此前，四月十七，洛陽書院開院招生。”

    “據探子回報，這是謝淵明妄圖改革吏治而設的局。”

    西南王謝淵澈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改革吏治？！”

    他這是自尋死路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