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原托孤白緒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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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雪地,上下一白,寒冬臘月之際,人跡罕至的雪地裏,兩串極長的馬蹄印深深地映在慘白的雪地中。
“駕,駕!”
兩匹駿馬狂馳在雪地上,馬背上各是一男一女,二人衣著單薄,各自配一柄長劍、戴一頂鬥笠,匆匆地馳騁在這無垠的雪中。
火光忽現,一個客棧出現在二人前方。
二人停住快馬,不約而同地看向前方。
“燕兒,前方有個客棧,這會兒天色漸暗,又是大雪,恐怕隻能在那客棧借宿一晚,明日再繼續趕路了。”
男子注視著不遠的客棧,對一旁喚為“燕兒”的女子說道。
女子深思一番,而後言道:“這荒無人煙的雪原,突現一個客棧,恐有蹊蹺。”
“一個客棧而已,能有什麽蹊蹺?我們尚能在這冰天雪地的馬背上過夜,隻是孩兒豈能忍此雪夜風寒!”男子接話道。
女子聽罷,目光不禁含情,微轉過頭,看向背後正在錦被中熟睡的孩子,一時言語不得。
過了半會兒,話語才從女子口中傳出:“是啊,自前幾日你為爹報仇,誅殺梁超後,我們便走上了這條亡命之路。你我二人尚經得起這旅途奔波,隻是苦了我們的孩子。”
談到此處,女子竟哽咽一聲:“好,我們今天就在那客棧借宿一晚。”
“走!”
於是,二人馳馬徑直向客棧而去。
這客棧門口,栓了數十匹馬,裏麵自當是有人。二人翻身下馬,推門直入客棧。
剛入客棧,一陣熱浪便撲麵而來。
客棧內簡簡單單地擺了幾張長桌,人不算太多,約莫坐了四桌,共十多來人。
掌櫃台裏,見得一人,此人閑坐在椅上,自斟了半碗酒,正慢飲著。
見二人推門而入,那人竟有些全然不顧的意思,仍慢飲著溫酒。
“掌櫃的何在?”二人中那男子問道,見無人應答,又大聲問去。
櫃台那人這才慢條斯理站起身來,放下溫酒,出來相迎。
那人道:“二位客人,在下掌櫃白緒愁。”
男子這才看到那掌櫃,那掌櫃身著白衣,長發微拂,長得甚是俊美,分明是男子卻比女子美出幾分!
單從模樣看,約莫二十來歲,可這名字取得卻是相當不符。白緒愁?倒沒看出何愁來!
“白掌櫃,我與妻子到江南經商,路途奔波,願於此借宿一晚。”男子見勢說道。
白緒愁聽後,輕笑一聲:“好,二位旦坐,我這便為二位溫酒去寒。”
不過一會兒,兩杯溫酒、兩盤花生米便被白緒愁親自端了上來:“二位請用…”
言罷,這白緒愁再次坐回櫃台飲酒。
女子放下背上的孩子,放於桌旁,看了看熟睡的孩子,隻是幹坐著,悄然注視周圍,遲遲不肯動酒。
白緒愁見狀,笑道:“既疑之,何來之?既來之,飲之何妨?酒食無毒,可飲。”話畢,將自己碗中的溫酒一飲而盡。
“嗬!”男子聽罷,放下鬥笠,端起酒大喝一口,果然頓覺體內寒冷盡散,忽地襲來一陣溫熱。
“好酒,好酒!”隨即,二人才放心用食,飽肚祛寒,默默注視客棧環境。
這客棧構造簡單,二層樓,樸實無華的風格,但可以明顯看出,這客棧裏的客人都不簡單!
客棧內十多號人,這些人裏,有道士、和尚,還有尼姑,各門各派的江湖人士皆聚於此處,應該都是忙於趕路的江湖俠士。
“宏段,你看此地對不對勁?”女子輕聲向男子問去。
這男子正是當今江湖豪傑,上官宏段,而女子則是其妻孫姝燕。
“依我看,此地甚怪。一怪地,冰天雪地,何來客棧?二怪主,此掌櫃年紀輕輕卻貌似老道穩重,三怪客,這些客人定不是俗人。既此三怪,應不宜久留。”上官宏段輕聲應道。
“那為之奈何?”
“不必慌,你我二人武功尚可,即使打不過他們,還可以跑,大不了今日不睡,坐等天明。”上官宏段道。
雪夜無聲,夜色漸深。
客棧內,除上官和孫姝燕,餘下客人皆上樓休息去了,那掌櫃卻未上樓,仍一個人悠閑地飲著酒。
“二位還不上樓休息?”白緒愁停下飲酒,問道。
“不了,睡意全無!”上官應道。
白緒愁緩緩站起身來,笑了笑:“汴京人士,如何經得此地入江南經商,不亦可笑乎?”
上官心中一驚,但也隻是輕輕站起身來,道:“掌櫃好眼力。”邊說邊欲抽劍。
“殺我?閣下請便吧…”白緒愁無所謂地說道。
“殺你一掌櫃有何用?”上官複坐下:“白掌櫃,溫酒,上牛肉,與我二人共醉一宿可否?”
“既然足下願與在下共醉,在下自當奉陪。”不久,酒和牛肉便被端了上來,白緒愁也入了座。
三人相視,看著桌上的好酒,痛快地喝了起來。
正所謂,酒烈壯得英雄膽,情剛催得知己心!三人以酒結友,不過幾個時辰,竟親密起來。
約莫到了淩晨半夜,還未喝醉一個,可謂是英雄聚樂不懼酒!
三人喝得且樂之際,突然,一直平靜的白緒愁皺起了眉頭:“有人來了…”
“哦?什麽人?”上官問道。
“盔甲聲通響,戰馬輕嘶,朝廷的官兵,正在客棧數丈之外,朝我們走來。”
上官聽罷,自然大驚:“不行,我們得走了!”
“何必如此急?”白緒愁見二人欲走,攔問道。
“這…這恐不能告之於君。”
“即便如此,你們也不好走脫,客棧外皆是官兵!”白緒愁道。
“啊,有多少人?”
“少則數百,多則上千…”白緒愁仍是輕聲言道。
上官聽罷,慌忙起身,喊了孫姝燕帶著孩子欲走。
白緒愁繼續說道:“二位不必走,隻管靜坐飲酒,他們交與白某人來對付。”
上官看向白緒愁,複看向孫姝燕,這才想到,圍困之下難逃一劫,不如先坐下,賭一把。
不過半刻,官兵果然進入客棧。
先是一隊先鋒走入客棧,為首的官兵喊來掌櫃,白緒愁快步走至相迎。
“我們是梁王府的人,前日王爺遭刺,凶手經查是汴京人士上官宏段,敢問見過此人麽?”話畢,取出一幅畫像,像上正是一旁的上官。
上官見得此狀,心中暗驚,小心地戴上鬥笠,低下頭去。
白緒愁自然看出這是上官:“這人有些眼熟,哦…昨日於本店休息幾刻,今日辰時已走。”
官兵聽罷,生疑道:“哦?今日才走?這般巧合。”
官兵環顧四周,發現上官二人,走上前,厲聲喝道:“你,抬起頭來!”
上官宏段見狀不妙,緩慢地抬起頭。
“啊,你是上官宏段!快來人!”官兵叫喊著,卻遲遲無人衝上前來,回頭一望,才發現自己帶的十名官兵已盡數倒下!
白緒愁這才無聲地移步到這官兵身旁,輕鬆擊暈了他,身手之快連上官和孫姝燕都未看清楚。
“二位快走!我自有辦法助二位脫身!”
聽得此話,上官反倒平靜地站起身:“俠士,我知道你俠肝義膽,你這朋友我交上了。隻是官兵抓的是我二人,全然與你無關,怎能牽扯上你!”
一旁孫姝燕見狀,亦站起身道:“是啊,我們二人自行衝殺出去,殺不過就降,絕不可連累掌櫃!隻是…我二人有個不情之請。”
“二位請講。”
上官這才抱過桌旁的孩子,道:“這是我們的孩子,我二人此去難返,您武功高強,隻求君收下此子,自行命名,加以撫養,吾夫妻二人九泉之下定當大謝先生!”
白緒愁聽罷,看了看孩子,微微搖頭,本來冷漠的臉竟有些為之動容,道:“那這孩豈不成了孤兒?”
上官聽罷,與孫姝燕一同跪下,啼泣而語:“若您願意收留,您就是他的再生父親!”
白緒愁見狀,忙扶起二人,接過熟睡的孩子,無奈道:“那好,我定當好好撫養此子…”
“有君撫養我兒,我就放心了!”上官托孤後,別了白緒愁,與孫姝燕提起長劍,衝出客棧,滾鞍上馬,雙雙奔向雪原深處。
白緒愁看著遠方,又看向懷中已醒且大聲啼哭的孩子,欲言說卻又無語。
白緒愁輕撫孩子,挽起細發,望向客棧之外。
“又是一年仇殺事,冤冤相報何時了?無時了,無時了…”(www.101noveL.com)